第一章:涅盘
第一章:涅盘
十二月份,黄昏的冬日并没有给大地带来多少的热量,黄金血玫瑰公国最北端的阿依库勒城正满载着冬季的严寒,毛绒般的雪花随风飘扬,进而将整座城池染成洁白一片。
作为黄金血玫瑰公国六大城市之一,阿依库勒城拥有无数让当地居民引以为豪的地方,而横贯彼得曼区的朝圣者大道就是其中的典范之一。宽愈二十丈街道笔直地南北贯穿整个彼得曼城区,绵延十公里后通往阿依库勒城的标志性建筑——圣尔曼三世大教堂。这条宏伟的大道全部由距这里百里外的博得兰卡山脉开采运输过来的黑曜石铺砌而成,坚硬异常的石料使得街道历经千年的风雨依旧平整如初。
雪花为朝圣者大道蒙上一层圣洁的白纱,驸拉着奢华车厢快步前行的角马口鼻中不时喷出白雾,冬季的阿依库勒城一如既往的寒冷。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平日朝圣者大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也随之进入冬眠,以往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在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马车,偌大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
马车继续平稳地前行着,一只肥大的手掌打开了车厢侧面的车窗,寒风立刻从窗外钻进车厢内。本想透透气,却换来几下寒噤,大手主人立马拿起身旁的布朗酒往嘴里猛灌几口驱赶寒气,然后暗骂一句晦气,就将手中还没过半的布朗酒扔出窗外关上车窗。角马蹄踩踏着石板路清脆的得得声逐渐消失,华贵的马车已经远去,留下半瓶布朗酒静静地躺在街道边的积雪堆上。
就在马车离开不久后,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突兀出现在街道上。长长的头发盖住大部分青涩的脸庞,单薄陈旧的衬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和窟窿,同样破烂不堪的裤子下面,一双冻得发紫的赤脚踩踏在雪地上。衣衫褴褛的青年与奢华的朝圣者大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奢华店铺组成了一幅极端而真切的生活写照。
青年止住跛脚的步伐,然后回过头看了看,稍稍停顿一下便弯曲捡起废弃在雪堆中的半瓶布朗酒,跟着手腕一翻,金黄色的酒液从瓶口倾斜而出,布朗酒特有的香味在空气中迅速弥漫而开。就这样,阿依库勒城权贵们冬季驱寒的挚爱,以一种更粗暴的废弃方式再都搁置在雪地上。
奢侈品总是习惯与精致小巧挂钩,不过几个呼吸,酒就倒光了。破衣青年迅速地将空酒瓶收入怀中,冰冷的酒瓶贴到皮肤上,他单薄身体也当即不自然地哆嗦几下,整理好破旧的衣衫,便迈开长短脚瘸着离开。
要知道,在朝圣者大道这繁华奢侈的地段向来极少拾荒者,因为这里属于朝拜圣道容不得一丝亵渎,一旦被城卫队逮到,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以亵渎的罪名关入异端监狱。一瓶这种未开封的高档布朗酒在市面上起码要一枚金币,几乎相当于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开销,而这样一个完好无损的布朗酒瓶最多就卖那十来枚铜币。虽然仅仅是十枚铜币,但已拥有足够的理由使得跛脚青年冒险拾起这个可能导致他戴上枷锁的布朗酒瓶。
不过,还没有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青年回头一看,只见一头被酒香吸引的鬣犬兽正在舔舐雪地上的布朗酒液。收回视线,青年双手搂紧胸前的单薄的破衣衫,最大限度的阻止热量的流逝,然后又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进。他打心里明白,布朗着实可以让人体暖和起来,他也确实需要驱散当下的寒冷,但绝对不会是这样一种方式,至少现在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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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地耸立在彼得曼区的圣尔曼三世大教堂,因为顶部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而变得愈发圣洁。作为神在人间的栖息地,伊洛兰卡教廷对于教堂建设的投入向来不会吝惜,海量的金币把这座阿依库勒城的教堂堆砌得尤胜宫廷。高大堂皇的圣尔曼三世大教堂宛若一座牢不可破华丽城堡,以其固若金汤的雄伟形象昭示着伊洛兰卡教廷的权威不可撼动。而教堂的装饰同样可谓华丽到令人窒息,那些用于装饰七彩斑斓的玻璃窗画,瑰丽堂皇的宝石镶嵌画以及各式各样的雕塑和油画,一同配合起来就营造出天国般的幻境。
救赎院馆作为救治教徒和出售药剂的地方,与教堂里其它内部区域比较,永远都是最朴实无华的地方。圣尔曼三世大教堂救赎院馆,角落处晶核暖炉仪默默地散发出热量维持室温。坐在药剂柜台的凯瑟琳娜正用手托着自己粉白的腮帮,边望着墙外的雪花,边静静地回顾着来到阿依库勒城一周的生活。之前的她一直生活在圣城约得尔曼冈,这是她十六年来首次离开自己熟悉的约得尔曼冈神圣教堂,离开自己的老师。阿依库勒城是她修行的第一站,按照老师的安排她将在圣尔曼三世大教堂生活半年,然后离开去到另外一个更加偏远的城镇修行。
在七天的时间里,凯瑟琳娜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对阿依库勒城的风俗人情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当然这些要得益于身边的玛尔维亚修女。玛尔维亚是一个已近年近五旬的老修女,在圣尔曼三世大教堂工作已有二十多年了。从小在阿依库勒城长大的玛尔维亚对自己的家乡可谓了如指掌,爱嚼舌根的她,总喜欢在凯瑟琳娜耳边不厌其烦地述说着发生在阿依库勒城大街小巷的见闻。
“趵趵”,大门处一阵脚步声惊醒了正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凯瑟琳娜,她连忙离开座位,手掌交叉合起放于身前,面带歉意地站好。
一位头顶飘满雪花,衣衫百孔千疮的长发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朝圣者大道那位跛脚青年。
“先生你好。”凯瑟琳娜白皙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忍和怜悯,出于场合问题,很快就掩饰过去,她望眼前这位落魄寒碜的青年礼貌地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两瓶灵魂培养液。”少女姣好的容貌和甜美的声音让青年怔了怔,不过这种类似于惊讶的诧异旋即消失,在他印象中眼前这个少女不曾出现在圣尔曼三世大教堂。
“好的,请稍等。”凯瑟琳娜回应一声,便转身到柜台后面一排排密密麻麻摆满药剂的货架旁,拿去青年口中的灵魂培养液。
“先生,这是你要的灵魂培养液。”不一会儿,凯瑟琳娜便回到柜台处,将手里两瓶只有拇指大小的淡蓝色药剂轻轻地放到柜台上。
青年没有立刻接过灵魂培养液,而是缄默地伸手从破旧的裤兜中掏出两枚银币放在手心,递了过去。青年的手掌并不邋遢,但却长满厚厚的老茧异常的粗糙,而且因为寒冬的缘故,五根手指上都布满一条条长短不一的手裂。
青年的手掌无声地述说着教堂外的贫苦艰辛,凯瑟琳娜内心容易难以言喻的微妙酸楚,犹豫一下,她伸出小手从青年宽大的手心中捏起一枚银币,略有怯生生地道:“一枚就可以了。”刹那间,少女娇嫩小巧的玉手与青年满布手裂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也代表着两人不同阶层的命运。
青年愣了一下,然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对方。金黄色的头发贴着白皙的脸颊,弯弯眉毛下一双海蓝色的眼睛,清澈干净,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抿出一抹坚定的神色。
看着眼前这位尚未被生活污染的少女,青年依旧缄默,欠身上前将手里的另一枚银币放到柜台上,然后拿起两瓶灵魂培养液,随即转身径直走向大门。穷人拥有的东西本来少,所以他更不想让仅存的自尊和骨气都失去。
凯瑟琳娜望着青年一瘸一拐的离开救赎院馆,后者**的双脚同样满脚裂,尤其是脚后跟的几处爆裂就像婴儿的小口,露出红艳艳得肉芽。
青年离开没多久,或许是好奇,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凯瑟琳娜就到刚从外出回来的马尔维亚修女那里打听着跛脚青年的来历。这位青年名叫边关,关于他的故事也不算震撼,但却使凯瑟琳娜回忆起离开圣都时老师她说的一句话:局限于一个地方的人,很难真切地目测到生活的真谛。
想起青年离开时硬朗的轮廓和刚毅的眼神,凯瑟琳娜明白:穷困,不是单一个缺衣少食就能够修饰的,其中隐匿着很多渗血的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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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坑洼洼的泥泞路面,堆积如山的垃圾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恶臭,黑色的污水漫延着整条阴暗小巷。如果说有什么是显然易见的话,贫民窟三字标记着哈德区每一个角落。与彼得曼富人区的阔绰奢华相反,哈德区的贫民生活穷苦难堪,皱巴巴的日子,就连扔到取暖火炉里焚烧的柴火他们都得算计一下。窘迫的生活就是这样,由不得任何人嚣张逞强。
轻轻地拍落身上的雪花,边关瘸步走进自己的家门。所谓的家,无非四面矮土墙外加顶上的草棚,潮湿的地面上搁置这些破旧家居,最显眼的就是角落的一个黑乎乎的炼铁炉以及占据了土房大部分空间的两张并排木床。
此时屋里没人,因为只有月亮还没升起来,边关的一位弟弟通常都会在某条暗巷中拾着破烂,或者在某个码头背着货物干苦力。
将裤兜里处理掉布朗酒瓶得来的十枚铜币放好,边关手里拿出淡蓝色的药剂,习惯性来到木床边。两张木床上各自安静地躺着一人,一老一少,同样气息微弱地沉睡着。
边关先是轻轻地扶起两鬓染霜的老者,然后拔去瓶塞,将药剂小心翼翼地倒入老人口中,动作无比纯熟。八年时间里不停地重复这样的工作,谁都可以练得跟他一般炉火纯青。给老人喂好药,边关来到另一张床边,用同样小心的动作将灵魂培养液倒入年少的病人口中。
望着床上棱角分明的熟悉面孔,边关心中不由心生感叹。快两年了,这是他第九十三次将灵魂培养液灌入自己最小的弟弟口中,而后者依旧没有从沉睡中觉醒的迹象。
就在此时,病床上少年的眼皮微微地抖动着,不一会,一双拥有黑色瞳孔的眼睛茫然地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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