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觅逃踪猛虎出柙,博生机阵前决死
() 此刻曹cāo也在用饭,见一向深沉的程昱慌慌张张跑来,笑问道:“仲德何事如此惊慌?”
程昱满面羞惭地上前谢罪:“主公,程昱无能,看守不力,被那徐母逃走了。”
曹cāo很是失态地张了大嘴巴:“仲德,我没有听错吧?那徐母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如何能从你的监管下逃走?”
程昱简直无地自容,将数rì来的经过详述一遍,最后道:“现在想来,那‘知味斋’定是刘备安插在许都的棋子,那大耳贼好深的心机!”
曹cāo沉思片刻,摇头道:“未必。仲德是否想过,‘知味斋’在许都开业已一年有余。而刘备如今依附于刘表,栖身于小小的新野县城,如何有能力布下这样的暗子?这其中必定另有内情。”
程昱急道:“主公,不管是否别有内情,当务之急是将徐母追回。我料想他们一行人车马笨重,未必能走出多远。主公若遣轻骑急追,应该还能赶上!”
曹cāo点头,随即向门外招呼一声:“仲康何在?”
“末将在此!”一名身披重甲、魁伟如山的大汉应声而入,在曹cāo面前抱拳而立。此人正是曹cāo爱将、有“虎痴”之称的许褚。
曹cāo下令道:“仲康,你率领一百虎卫军,去将那徐母追回。协助其逃跑的其余人等,可就地格杀!”
“末将领命!”许褚转身便走。
“且慢!”程昱出声拦住,“仲康将军,此次对方用计救走徐母之事似有高人高人在背后主持。你此行只怕未必顺利,因为对手定会布下种种疑兵之计。若果真如此,你可以不变应万变。对方总归是要会新野刘备处的,你完全不必理会对方布下的疑阵,直接飞马赶往叶县。那是通往新野的必经之路,只要速度够快,定能将他们截住!”
许褚大为佩服,说道:“程先生妙计,末将知道了。”
程昱又回头对曹cāo道:“还请主公再给仲康将军下一道令,若不能生擒徐母,宁可取其xìng命,也不能叫她逃脱!”
曹cāo一愣,有些犹豫地道:“仲德,所谓‘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若杀徐母,恐遗口实于天下。”
程昱顿足道:“主公如今怎学会妇人之仁?莫忘记‘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刘备,乃世之枭雄。其往rì之所以难以成事,皆因身边缺少谋主。今得徐元直,刘备可谓如鱼得水、如虎生翼。主公若灭刘备,则必先除去徐庶。”说道此处,他面上现出yīn狠之sè:“因此,若不能生擒徐母以挟之,也要诛杀之以乱其心,令他难再为刘备出谋划策!”
曹cāo悚然道:“仲德所言极是。仲康可听清了,你一切都依仲德之言行事便是!”
“喏!”许褚领命,出门点齐一百虎卫军,出许都往荆州方向追了下去。
等许褚率兵追出许都时,天sè已经暗了下来。他们中有擅长追踪觅迹的高手,一行人沿着寇封等留下的车辙纵马疾驰,一路向着荆州的方向急追。
追出三十里外,负责追踪之人忽地停住,许褚勒马问道:“为何止步?”
那人打起火把,在地上仔细观察一阵,答道:“禀将军,对方似乎在此处分散了逃逸,车辙分成了四路。”
许褚问道,“依你之见,那徐家的老乞婆会跟着哪一路?”
那人面上现出难sè:“这……对方选择的四条路都可以通往荆州。属下愚钝,实在无从判断。”
“废物!”许褚怒斥一声,转念间就想起来时程昱面授的机宜,心中立时有了主意,回身下令道,“全军昼夜兼程,火速赶往叶县。”
众军士轰然应喏,百骑齐奔,选了一条据叶县最近的路疾驰而去。
再说寇封护着徐母一路往荆州方向疾行。因他计划巧妙,行事周密,曹cāo迟了半rì才发现徐母走脱。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比许都传出的消息更快了一步,很顺利地通过了沿路的几道城关。
这一rì将到叶县地界,只要过了此县,便算走出了曹cāo的地盘。此刻寇封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吩咐驾车的伙计加紧赶路,争取的rì落前通过叶县县城。
转过一个山口,叶县县城依然在望。忽地听到路畔的密林中一声呐喊,一队骑兵从林中杀出阻断道路。为首一员大将手横一柄巨型板门大刀厉声喝道:“许仲康在此,奉曹司空将领,请徐老夫人返回许都!”
见此处竟有人马阻路,寇封大惊勒马,又听说来的是曹cāo手下的第一猛将许褚,心中不由叫苦。同时暗暗责备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曹cāo手下的谋士。许褚会出现在此处,不用说是有人看穿了自己布下的疑阵,以不变应万变,直接到叶县这个通往荆州的咽喉之地,守株待自己这只自以为聪明的兔子。
“公子,如今该当如何?”那赶车的伙计有些紧张地问道。
事到临头,寇封反而镇定下来,哈哈一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保护好徐老夫人。看公子为咱们杀一条生路出来!”
此时马车中的徐母道:“公子须记得当初与老身的约定,当以自身安危为重!”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坚决意味。
寇封笑道:“老夫人放心,荆州在望,你们母子团聚便在眼前,岂是这些土鸡瓦犬所能阻挡?”说罢从抽出鞍侧皮套中的蟠龙棍。此棍是寇封属下“七星”中擅长制造军械的楷扬(开阳)jīng心打造。棍身以jīng钢混合一定比例的黄金铸成,刚中带韧,重九九八十一斤。棍上盘绕的一条金龙吞云吐雾、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破空飞去。他将蟠龙棍反背在身后,催动战马,义无反顾地向敌阵闯去。
许褚是在叫探子确认了目标后才率兵前来,但是在看到寇封时,他还是惊异担负护送徐母重任的竟是这样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轻视之意。他将大刀一摆,大笑道:“小家伙,你竟敢从许都劫人,好大的胆量!念你年纪尚幼,自己下马受缚,本将可以破例饶你一命,将你带回许都交由我主公曹司空发落。到时是死是活,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寇封没有将jīng力用在与敌人废话上。他在马上伏低身子,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那匹枣红马猛地提速,迎面冲向许褚,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不识好歹的小子,”许褚怒骂一声,“既然你自己寻死,休怪本将心狠!”催马向前,马头相接时,将手中板门大刀高举过顶,简简单单的一式“力劈华山”当头斩下。
寇封眼中jīng芒一闪,反背于身后的蟠龙棍蓦地飞起,双手握棍斜向一挥,正敲中对手大刀刀头与刀杆连接处的吞天兽头,用一股巧劲将大刀磕开。而后手腕一拧棍头下落点向许褚的咽喉。
世人都说:“锤棍之将,不可力敌。”意为使用锤、棍两种武器的人皆是一力降十会,与之对敌须一巧破千钧。其实任何武器的使用都要兼顾力量与技巧,而锤、棍这样的重兵器尤其如此。锤是双手短兵器,若不重技巧地瞎抡一气,只怕还未够到人家便已被一枪干掉。
棍号称“百兵之祖”,更不是简单地与人比拼力量,而是刚柔并用,重技甚于重力。但以握棍之法,便有阳把、yīn把、yīn阳把、对把、交叉把、滑把等不同握法。棍法运用更蕴含打、揭、劈、盖、压、云,扫、穿、托、挑、撩、拨等无穷变化之妙。正因如此,拳谚中才会有“拳怕少壮,棍怕老郎”的说法,盖因年纪越长,棍术越jīng,自然也越发令人戒惧。
寇封这一棍看似寻常,其实却暗藏四两拨千斤技巧,又糅合了枪法点刺之术,威力无穷,正是太祖棍法中的杀招。
许褚没想到面前这少年人竟如此棘手,只觉得手上一震大刀便已落空,而对手那条蟠龙棍的棍梢已带着一股恶风点向自己咽喉,心中不由大吃一惊。但他久历战阵,虽惊而不乱,身躯后仰用了一式“铁板桥”,头枕战马臀部平平躺在了马背上,双眼真切无比地看着蟠龙棍上那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张牙舞爪地在自己面孔上方呼啸而过。
二马交错走过一合之后,许褚从马背上直起身体,后背已渗出一层冷汗——方才只不过略微轻敌,便差点yīn沟翻船栽倒这小子手中!
“好小子!”许褚惊骇之后却是大笑,“能在一招之内将本将迫得如此狼狈,除了当年的吕奉先,便只有你了。再来!”催马前冲,再次举刀下劈。这次却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俨然已将寇封当做势均力敌的对手看待。
听到许褚竟将寇封与当年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战将温侯吕布相提并论,那一百虎卫军都惊骇无比。要知许褚身为当世最顶尖的武将之一,他这句赞语的分量自是十足。今rì一战后,不论结果如何,寇封都将名扬天下,由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儿一跃而为天下有数的顶尖武将。
寇封心中亦大为自豪,深感重生后这六年时光总是没有虚度。看许褚再次冲上,他豪气迸发,大喝一声:“怕你怎地?”蟠龙棍腾空如龙,洒落如雨,毫不退让地与许褚站做一团。
两匹马往还驰骋,一刀一棍起落翻腾,两人斗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将观战的寇明与众虎卫都看得呆了。
上百个回合过后,寇封渐渐支撑不住。并非是技不如人,而是他究竟只有十六岁,筋骨未成,气力未足,初时尚可不落下风,等相持已久后便无法与正当盛年的许褚相比了。
感到手中原本运用自如的蟠龙棍愈来愈重,而对手却有愈战愈勇之势。寇封心知如此下去不免败亡一途,为今之计只有用些手段了。
又一回合过后,寇封放战马跑出一段才转回来。在拨马时却悄悄握住蟠龙棍的一端拧了一转。二马再次相遇,寇封抢个先手,用了一式“霹雳震顶”,将大棍高举过顶后向许褚顶心砸落。
许褚心中暗笑:“究竟是年轻人沉不住气,若比招式我尚要惧你三分,但说到拼力气,曾倒曳双牛的许仲康又怕过何人?”当下将大刀一横,用足力气向上迎去。
“当”的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蟠龙棍重重砸在板门刀的刀杆上。刀棍相击的一刻,异变忽生,蟠龙棍前端约三分之一的一段忽地断裂。断掉的一节棍身并未甩飞,而是诡异地向下一折,顺势砸向许褚的脑袋。
原来寇封的这条蟠龙棍暗藏机关,一棍三用。全长丈二的棍身是由三节四尺长的短棍连接而成,每两节短棍之间有五个铜钱大小的钢环连接。连为一体时,便是一条长棍;拆卸后抖开,则是一条三节棍;若是只松脱其中的一节,便是创立“太祖长拳”的宋太祖赵匡胤发明的一种奇门兵器“扫子”。
传说赵匡胤原来的兵器是一条蟠龙金棍,后来在与一个使宝刀的敌将交手时,金棍被对手宝刀削断一截。赵匡胤失去趁手的兵器后失利败回,在偶然间看到农家用来拍打农作物脱粒的农具“连枷”(在一根长约二米的木棍前端,用铁环连接一条长约五十公分左右的长方形木板,使用时双手挥动木棍带动木板拍打农作物)而触动了灵机,请高手匠人以铁链将两节断棍连接在一起,做成一种似断非断、似折非折的奇门兵器。赵匡胤持之重新出阵,一战即将对手杀得大败。
饶许褚自幼习武,诸般兵器无不jīng通,却也从未见过这种本应在千余年后才会出现的奇门兵器。听到脑后恶风不善,本能的将头往下一低。躲过了后脑要害,却将后背暴露了出来。被折叠落下的蟠龙棍结结实实砸中后心。
在甩动时产生的离心力作用下,这一棍的力量可怕之极。“蓬”的一声闷响后,碎裂的甲片四方溅shè,许褚只觉得后背一下剧痛,胸口发闷,喉中腥甜,一口鲜血喷在了马背上,强打jīng神拨转马头败回本阵。
“将军!”众虎卫齐声惊呼,他们怎都想不到平rì奉若神明的仲康将军竟会摆在这个尚未成年的黄口孺子手中。
“杀!”一百名虎卫齐齐抬起足有丈半长的jīng铁刺枪。初时难以接受的失落过后是极端的愤怒。他们在心中发誓,定要将这个弄诡计打伤仲康将军的可恶小贼碎尸万段。
未知寇封与徐母能否脱生,且观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