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环岭,驭者之地
次日早晨,陨奇拉着小白的手,又跟她依依惜别一番。特别告诉她最近的几处景致,又好生吩咐一般诸多事项!柔情蜜意,百般不舍,一如一个坠入情网的生涩少年一般!昨日向他表明心迹,业已经不再执着上山,让他有些心花怒绽。虽然依旧急痒,但她待他已经不若往夕般疏远。她现在自己不去,他也乐得不用提防太多。与她相别之后,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奔着北门城外而去了!
绵州出去,便属聚云州境,依岭东西有三府九县,更有乡村若干。最北的入北岭主道平云县已经官控,没有散住民居。都是为官控生产,徭役所由各地抽来的壮丁。以及北地所调军马驻此。陨奇一路不停,除了他所乘坐的大车之外,另有亲卫骑马随侍左右。还有物资车辆若干,以及九辆运送女子的单马华车!
他坐在车内,微微闭目沉思。这聚云岭中,七环岭的七座大山上,各有七座大庄。分别住了七位会驭灵的高法之人!不,最早是八位,现在只有六个了!自从十三年前,他们陆续来到漠原。甘愿为皇家效力,成为漠原隐匿在此的一支奇兵!当年他只有九岁,他的同母兄长陨义不过十一岁。他的母亲锦妃宠冠宫中近二十年,外戚权倾朝野。他的三个舅舅皆掌有重兵,他的外祖父是当朝丞相,此事便是由他外祖以及娘舅亲手操持,说服父皇,将这些远自缀锦而来的奇人留在国内。以图后用!凌佩居于五国之中,掌控通向各地要道,一直为各国觊觎之地!因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所有曾有人说,得凌佩者,可得天下!凌佩一向是依靠连横众国,维持各方边贸关系而苦持的弱国。但十年前开始,凌佩便突然崛起,不再向以往靠不平等条约依权而生。数次拒签边贸限定之约,更是挑起战火,连挫西迟,月耀。连横三国,分化北南!近些年前,更是分毫不让,甚至关闭与缀锦边贸通道,至使北南不济,通货无途。严重阻碍两国货物流通便利,致使民生大减,数国关系空前紧张!为此东南缀锦,正北漠原,一直咬牙切齿,却因其现在兵强马壮。更有盟国相应,所以并未真正大动干戈!
一直怕缀锦得知漠原收留逃罪之徒,这些人这些年来一直不曾露用。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今缀锦已经替代更新,新帝已经登位数载。旧事不用再提。之前他们又收到缀锦旧识传信。正好趁机一出,突袭昭平,果然效果不同凡响!昭平丢了镇国公,这位凌佩真正的隐皇帝!他出行前已经上奏父王,由亲舅领军,挥兵凌佩北关。缀锦密使业已经前来,同意南北相应!此时,也正是这些人用武之时了!
他微微含笑,这前还看不起那个孩子。想不到真是可以将倾绝给擒了来!若是这些人图谋皇权,后果实在不堪设想!用他们,也实在是一把双刃剑!怪道当年缀锦要驱杀这些人呢!但他们究竟用什么方法,可以将这些人弄得死活两难,四散奔逃各国?难道说,还有比驭灵更厉害的招法不成?他之前也寻过奇门高人,江湖高手。有些会些方外法术,也算奇诡。但与这些人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啊!
七环连山,主要山脉以南北次序分别是:东霞,赤原,丰泽,连嶂,魅华,纤玉,鸣雷!结成弯臂状围在聚云北岭之中!层层叠嶂,此时东霞山腰旁边涧谷北侧卧阳峰的灿阳庄里,大堂之内,围坐了三个男子!除了庄主叶伯湘之外,还有两个。右首一个略年轻些,三十七八上下,尖削脸,倒剑眉,双目微圆。鼻肉略厚,嘴唇紧绷,一脸凝重,更显凶意!长发以立冠相束,一身黑色镶珠卷丝大袍,半衽围氅。他身形枯瘦,十指有如干枝,手背筋络分明,此时握着芭焦杯,一如随时将杯碎裂一般!一双漆黑镂花长靴,此时腿不安分的微动,带得袍襟略略抖动!左首边是一个年纪略长的男子,四十多岁,圆脸,卧蚕眉,细眯的眼如豆,脸膛微微发红。唇边似带笑意,圆圆的下巴上蓄着稀疏的山羊胡。长发绾出一个圆髻。身材短粗,坐在椅上,只能以足尖点地。一件潮白卷绒对襟外袍,裹着他微胖的身躯,象是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一般,堆在高背软椅之上!此时堂室折门皆敞,正对着大门口的雕花大石屏挡坛。风欶欶而入,令地上铺就的长毛厚毯的边绒不时的乱飞!
“昨日先行官来,要求俊则跟拓海,修,前往北关!”瘦高的男子先行开口,声音低哑:“王爷此来,定要下蚌谷看个究竟!到底我们三人,谁带他下去?”他似早忍不住般:“他们几个,今天早上便已经起行,分明是躲避此事!”
“呵呵,梅贤弟!”短胖的人低低一笑,原本的小眼更是堆挤得瞧不见。他轻轻拈着胡须:“咱们三人当中,只有贤弟的凝含可以凌绝于空,呵呵,我看,这件事……”
“我早知道你要这么说!当年是我把崔源打下山去的。他的鬼目灼现在还活在谷底!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结罩困它!要我一人下去,万万不能!”他豁然起身,面有不悦之色,额前青筋微暴:“要下去,就得一起去!”
“劲荒,当年是我们一起行事,俊则的父亲已经用绵针封了他们法血!就算它还活着,不过是一匹会飞的马而已!我们一起下去,万一他从别端跑出来,我们也没个提防!总得有人在上面看着!”伯湘微微斜目,轻轻说着:“他们三个不在,气罩已薄!王爷亲自前来,不见到倾绝尸首定是难安!”
“那你怎么不下去!这么些年,我们谁也别说谁!都不敢下去,还不是怕那鬼目灼?!”梅劲荒恨恨一拍桌几,雕花的精致装摆登时碎成一堆烂木:“锦容在的时候也就罢了,他的水可以克其火力,万一那东西找个什么法儿将针清了。放起火来,我下去,不是成了烧炭!”他咬了咬牙:“连离殇都不肯下去,现在让我去!休想!”
“这不商量呢吗?莫气啊!”胖子打着圆场,哈哈着说着:“我们总得想个法子应对才是,王爷恼了,罢了我们的用度。到时没了安身之地,岂不是又有一场麻烦!”
“哼,惹急了我,打上朝去,我当皇帝!”劲荒恨恨的说着,却换来两人不屑冷笑!他也自觉此话说得有些无聊,摸摸鼻子坐了下来,看着两人:“那你们说怎么办?现在聚灵咒也没了,还得替那漠原征战!要是墨虚坚到时再摆我们一道,两头不着岸!”
“那就说离殇一去,劲荒的凝含在继血练气,现在无人可以凌空。不能载负入底!”伯湘微微沉吟,说着:“那谷深不可测,王爷金玉之体,他也不想有意外吧!”说着,他看着胖子:“欢阳,你说呢!”
“也好!”胖子微微一拱,站起身来:“那我先去鸣雷山,我怕光凭桐然一人固罩不够稳妥!劲荒,跟我一起去吧!”说着,他微拱了拱手:“迎接王爷的事,就让伯湘跟碎蓝照应着吧!”话落,人已经向着门口而去,看他动作似是缓慢,但身影却很快消失门口,转过石挡,出门去了!
“哼,死胖子!还不是怕费自己的血,拉着我!”劲荒咬了咬牙:“早知道拿不着聚灵咒,还不如当年听了崔源的话,各自散了的好!”说着,他也不拱手行礼,径自便挥袂出门去了!
伯湘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怔,手中托着的杯一时有些微颤抖!聚灵咒,都是因为聚灵咒啊!当年,他们八个,与坚一起,何其风光!若不是听闻有聚灵咒的存在,还被白夜家独霸。哪会惹出这些事端?!当时他年少气盛,不解世情,自负霸道!现在想来,也实在是无趣的很!杀业太过,哪个驭者不怕死?不然,也不会费劲心思,去弄什么聚灵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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