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货
在等待收货的几天里,我想了许多许多。
比如,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神奇的药物吗?亚马逊或许只是和我开一个玩笑,或者搞一场恶作剧。如若真是如此,我的行为一定可以载入吉尼斯纪录了,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异想天开的傻蛋。[..]
比如,那真的是一剂毒药,那我的死亡更富有戏曲xìng。我的妻子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服毒自杀?虽然我生活的有些悲观,但是我早已安于人生的平平淡淡,以我懦弱本xìng,那会有欣然赴死的那份安定与从容?
再比如,我吃了那药丸以后,如果变成了非人类的怪物,善于落井下石的人们一定会把我关进笼子里,或许还会送进动物园,或者送去世界各地去巡展,我将成为别人的一笔财富,我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实现另类人生的价值。或许我还会理解作为笼中动物无尽的烦恼,更为低等动物的底智商而感到庆幸。
再比如,等等,等等……,反正我想了许多许多,以及各种各样的可能xìng。有时我真的为自己的冲动和过激的行为而感到后怕。有时我也在想,神马都是浮云,我只不过和妻子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漫长的等待过程,完全打乱了我的生活,这事件之于我不亚于一颗小行星撞击地球后对于大气层造成的影响,那叫一个混乱不堪。我的妻子甚至怀疑我的大脑出了问题。父亲还带着我去了趟jīng神病院,五个专家对我进行了四个小时的会诊和jīng神鉴定,结果得出的结论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我睡眠不足引起的jīng神恍惚之外,我是个极度正常的人。根本不用开药,只需保证充足的睡眠和充分的休息,即可恢复健康。
父亲和妻子寻找我睡眠不足的原因,怎么也找不到。从我的作息时间表上也看不出任何问题,我每天晚上八点半左右开始睡觉,早上六点钟起床,睡了九个半小时。这么长的时间的睡眠,对于一个成年人无论如何都绰绰有余。父亲和妻子忽略了一个问题,心理活动是看不见的,长时间的心理活动一样能使人疲惫不堪,心力交瘁。
就在我jīng神恍惚的某个rì子里,我们家忽然来了十几个外国女人,她们穿着统一的女军装,戴着浅蓝sè的贝雷帽,看上去有点像国际维和女兵,也有点像卡扎菲的美女保镖。她们个个身手矫健敏捷,只用了几秒钟就对我们家实行了“全城戒备”。幸亏胆小的妻子不在家,不然,不把她吓死,也会把她吓个jīng神失常。善良的邻居们肯定也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敢远远的观望着,指指点点,满面疑惑。
当时我的jīng神还处于恍惚之中,看到她们神兵天降,威严之至,吓得我有点不知所措。虽然为了爱情我有只身赴险的勇气,但是在rì常生活中,我确实是个胆小的人。毕竟她们来的太突然,我当时在想,她们肯定是搞错了,我可不是叱咤风云的恐怖分子。
其中有一个军官模样的美丽女人,微笑着来到我身边。直到当时我才明白,微笑真是个好东西,它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即便是陌生人,相互微笑之后,也会变得无比亲近。看到她和善的微笑,我也微笑了一下。
这个碧眼金发的女人,竟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这更减轻了我对于她们的戒备之心。她又微微一笑,问我,你是王长天先生吗?
是,我回答她,然后又反问她,你们是?
我们是卡秋莎女子押运组织,专门负责贵重物品国际间的押运。
“卡秋莎”女子押运组织?我在环球时报上似乎看到过关于你们的介绍。卡秋莎女子押运组织,是由前苏联女子卡秋莎在华盛顿创建的贵重物品押运组织,其成员招募于世界各国,内部完全军事化训练,军事化管理。由于她们经常出sè的完成各项押运任务,所以在国际上久负盛名。
那女人又问我,王先生是不是在亚马逊订购了一颗药丸?
是的,七八天前我定了颗变形丸。
女子似乎舒了口气,我们正式为此而来。说着,她向身后的一名女子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那个女子像是接到命令一般,从另外的一名女子手里接过一个白sè的金属密码箱,递给碧眼金发,碧眼金发把箱子放在我和她之间的茶几上,然后输入了一个不低于二十位数的密码。箱子慢慢地弹开了。
咋一看,箱子内空荡荡的,只有箱子zhōng yāng的位置嵌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小盒子是深蓝sè的,似乎上面还有些花纹和文字。军官模样的女人没有去取那个小盒子,而是把小盒子旁边的几张纸拿了出来,放在我的面前。我看了看那几张纸,上面全写满了英文,除了我认识的二十六个单个字母之外,它们组合成的单词我一个也看不懂。
碧眼金发看到我一脸茫然,知道我看不懂英文,她就把我面前的那几张纸摊开来,逐一给我介绍,并指给我签字的位置。
在她的帮助和指点下,我逐一签上我的名字。签好之后,她又按了密码箱上一个红sè的按钮,嵌着小盒子的四个抓手啪的打开了。碧眼金发小心地取出盒子,微笑着递到我的手里。
然后,她一边合上密码箱一边说,好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说着伸出右手。
我急忙把小盒子放在茶几上,也伸出右手,和她握手。她的手是那么粗糙有力,我简直不敢相信真是眼前这个美丽女人的。
之后,她们雷厉风行地集合队伍,临走之前,她们又齐刷刷敬了个高位的军礼,她们一下子又把我搞蒙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样回应她们,我依稀记得各国总统在在阅兵时打出的潇洒的手式,我模仿着他们向她们挥了挥手。
她们转身跃上了外面等着的两辆越野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尖叫似的摩擦声,还没等我从做“总统”的傲慢中回过神来,她们已经绝尘而去。
我刚刚把那个深蓝sè的小盒子装进衣兜里,邻居哗啦一下围了上来,无不用关切而又敬畏的眼神打量着我,接二连三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是干啥的?
我还真不好回答他们,真相肯定不能说,只好编个谎话来搪塞一下:她们以为我是和拉登一样恐怖分子,她们过来核对照片,结果发现她们搞错了。
邻居们都松下口气,有的人甚至发出鄙夷的嗟叹声。我知道在邻居们的眼里,我是连恐怖分子都不如的窝囊废。
所有热心的邻居都散去之后,我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了些。我迫不及待的关上房门,把那个小盒子从衣兜里掏出来,也许是刚才紧张的缘故,小盒子上竟然附着一层薄薄的汗液。
小盒子应该是实木做的,深蓝底sè的烤漆上烙着暗黄sè的花纹,以及金sè的镶金文字,即彰显着西方现代化的科技信息,又有中国的古典风情。
这就是我要花费四百万买的东西吗?我暗自问自己。以前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了。想想她们的押运过程,再看看手里jīng美绝伦的小盒子,怎么也觉得这不像个玩笑。
我十年的梦想要实现了,不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不是现在的我了,到那时,妻子,朋友都不再认识我,还有我生命中认识的所有人,他们也不会认出我,我将成为世界上最孤独的人。我不知道我重新面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我会成功,也许我再一次无声无息的消失。
我十年的梦想要实现了,我却没有喜悦,没有悲伤,面对类似“死”这样庄严的问题,我却显得如此的平静。我不是看破红尘的圣者,我是迷恋红尘的俗人,我愿意在滚滚红尘中随波逐流,穿越十年茫茫生死。
我要到一个全新的生活中去了,权且让我在这个孤独的房间里和我的妻子,亲人,朋友做最后的道别。但愿我的离去不会给他们带来悲伤,但愿我的离去像一朵飘走的白云一样无声无息。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微的一个人,我的存在和星光下的小草,眼帘上的尘埃没什么区别。但愿我的离去像它们一样无声无息。
对于那颗梦想中的价值不菲的药丸,我还真想一睹它的尊容。是不是和亚马逊介绍的一个样子呢?
当我要打开小盒子时,发现了一个难题,盒子很难打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折腾了一身汉,也没能打开。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把小盒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它。希望能找到打开盒子的机关,盒子上除了暗黄sè的花纹和几排金镶文子外,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当时甚至想找个锤子,把盒子砸开,但却害怕伤到里面的药丸,使我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也只好作罢。
就在我即将绝望之时,我无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将盒子打翻在地上,盒子落地时,正好底子朝上。我弯腰去拾起那盒子时,偶然发现盒底上竟有两行不太显眼的汉字,介绍的正是盒子的开启的方法。制药商不但智慧而且富有幽默感,什么时候都不忘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盒子打开方法既特别又富有新意,即把盒子放在一个与地球引力垂直的平面上,盒子的四个侧面分别正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沿着纵轴按顺时针方向旋转三周,四十九秒后,立即再按逆时针方向旋转三周,盒子会自动打开。
我按照其方法,细心cāo作,盒子果然打开了,我想里面可能有一个地磁控制的磁力装置锁,因为它隐藏在盒子内的黄sè丝绸下面,所以不能全观,以探究其究竟。
黄sè的丝绸上面,有一颗被丝绸半掩着的白sè药丸,宛若一个羞羞答答处女,犹抱琵琶半遮面。乍一看去,极其像太上老君炼制的长生仙丹。虽然和亚马逊上的有一点点区别,但是这颗看上去更真实。
盒盖子内侧附着药品的中文使用说明书,我扯开看了一下,内容比较粗略。大体如下:
变形丸使用说明书
【药品名称】
通用名:变形丸
曾用名:变形丹
英文名:Defo
mationd
ug
汉语拼音:Bianxingwan
本品主要成份为:保密
【xìng状】
本品为白sè半透明固体。
【药理毒理】
本品为骨质软化再造型药品……
【药代动力学】
口服后2~3天起效,维持药效2年。
【适应症】
适用于中青年男女改变自己容貌。
【用药反应】
(1)心率降至最低。呼吸降至最低。
(2)瞳孔适量放大。
(3)机体近于冬眠状态。
(4)极少数会引起呼吸衰竭,死亡。
【禁忌】
(1)孕妇禁用。
(2)儿童,老年禁用。
【注意事项】
请在医生及容貌造型师的监护下使用本品。
……
我看药物使用说明书向来有个习惯,很少看后面的注意事项,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习惯,差点伤及我的xìng命。
当我看到“口服后2~3天起效”时,我就把药丸含在了嘴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体会药丸的味道,它就瞬间溶化了。
我当时一门心思地在思考,如何用这两三天的时间安排一下后事。为了整件事的保密xìng,有必要销毁所有的证据,比如烧掉盛放药丸的小盒子,以及使用说明书,以免妻子和家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还有,我觉得有必要给妻子留下一封遗书,我们在一块生活了十年,这十年间毕竟还有太多太多值得怀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