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感情真是脆弱。
摩拉心中感叹了一句，却是没有说出口。望着那个人类女子的眼睛，她心底的一切奥秘全都显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痴恋，依赖，惶恐，担忧，希翼与绝望，但是这种种的感情和思虑却是对摩拉一点影响也没有，仿佛是在看另外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无论有多么的感人，过了这个时间，就不在有那些思念。

只是，他的诺言虽然是为人时的话语，但是在成就了至高者之后，也依然是在他的心中提醒着他，那段为人的历史。[..]

此刻，他已是神，但是那曾经为人的事情和纪念，即使是他令时光倒流到六月也没有办法改变。那是刻画在灵魂里的真实，不可消灭的痕迹。

不过，也很无所谓啦。

摩拉淡然一笑，浩瀚圣洁充满荣耀的脸让在场的，除了白虎谁也没有看清楚。

雪丝娜望着那片隐藏在荣光之下的容貌，即使眼睛已经流出了泪水，即使连接眼珠子和大脑的神经已经快要灼烧成灰，她还是坚持看着，看着那个曾经为人的存在，在心中一遍遍的想着他在世间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但是摩拉不为所动，人世间的感情看似宝贵，却是以人类那不足一百年的短暂生命而言，对于动辄以万年千年为计数单位的生命们而言，这些感情还是不够深刻。神明，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他的感情经历了太长的世间来沉淀，已经不是人类那短暂的世间可以理解的坚硬。

很简单的说，一个人对于他认识一分钟的人和对于一个他认识几十年的朋友，那种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很多时候，人的生命中的那个漫长的一夜，或者是一生，其实再神明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有过一眼之缘的过客，而已。

哪怕那个几十年的朋友在那一分钟之内作出的选择是错误的，一个几十年的好朋友，一个是一眼的陌生人，而且那个错误对于朋友和自己来说又是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计较的地方。那么会有什么结果，还用猜测么？

神与人，其实不应该有所交集，哪怕，其中一者是另一者被创造出来的。

人类自己的历史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儿女长大后，总是要离开父母和妻子一起生活的。

雪丝娜的眼睛完全被至高神光给刺瞎了，但是那至尊的光明还是透过她的眼眶将那无边的荣耀照进她的识海，然而却是寻找不到那种熟悉的感觉。

无边的光明将她包围，但是心中却是有着凄绝的寒冷，仿佛忽然从三伏进入严冬，那刺骨的温度直达灵魂深处，找不到温暖的理由。

但是雪丝娜依然保持着那个仰望的动作，红艳的血从眼眶中流下，然后被神光蒸发，她的面容上的雪白肌肤也如同被火炙烤一般的发黄发焦，但是那柔弱的骨头像是坚硬的铁石一样僵持着。

但是摩拉和白虎没有任何一个被感动，包括那个被封印在摩拉手心的水系主神残魂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异之色。

在漫长的时光中，他们见到了太多的这样的故事，甚至比她惨烈一百倍一万倍的事情也见过了很多，人类的任何一切都不会震撼他们的心灵，因为蚍蜉永远没有办法理解龟寿的境界。

哪怕是智慧允许，他的生命长度也不允许，等到她还没有发展到能够理解那种感情的时候，生命就已经消散在虚空中了。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可以的。

那无上的智慧并非完全无情，见过了万年的文明变迁，不是不理解那刹那的生死荣华，只是不愿意比较而已。

从一个人类女子的角度来讲，她做的已经不错了，那么，就这样了。

摩拉左手一捏，那个被他抓来的水系主神的神体还有她的神魂残留全都被捏成最彻底的粉尘和力量法则，化成一团漩涡状的物体，不断地离合。

至高神力不断的从这团主神的神体中穿过，淬炼着其中的精华，使得它变得适合某个灵魂。

摩拉右手一紧，雪丝娜的身体和灵魂同样化作了一团粉尘和细微的法则，这些法则的样子比较脆弱，和那至高者的威严相比，似乎一口气就可以吹散，但是却始终有一线连接支撑着她不断裂。

真是执着呢。

摩拉从身体中抽出属于自己的一点至高本源，化作衮衮的主神级别的神力，涌入了那团雪丝娜的肉身灵魂中。

无穷的影像从中传出来。

身为一个人类，如果贸然成神，即使承受住了力量，也会被那神的无穷知识撑爆脑袋和神魂，那是文字都不足以记载的庞大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