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五爪金龙
() 三人刚行至大厅,就见宣城兰氏拍卖场兰大总管正不安地踱来踱去。她似乎还没洗完澡就匆匆赶来,耳边还带着些泡沫,头发未干,脸sè酡红,脂粉未施,神情有些紧张。
“兰冰阿姨,你这是……”兰小姐惊讶不已,上前帮她擦了擦腮旁的粉沫,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这位端庄稳健的阿姨如此失态过。
“小姐,无字天牌出现在咱们兰氏拍卖场了。”兰大总管脸上带着慌乱,惊道。
“兰家无字天牌?”兰小姐一愣:“连我爹见了也得行礼的无字天牌?”
“不错,此牌一出,兰家上下都得俯首听命,否则家法处置,连家主也不能例外。”兰大总管面sè凝重。
此牌只有两块,玄铁铸造,百年来只出现过两次。
第一次将兰家七百子弟带上了战场,活着回来的不足一百,成就了现今朝廷兵马大元帅兰大将军。也将兰家自前朝余孽的乱党中强行拉了出来,这才使兰家免于灭族之灾。
第二次带走了兰家数千斤jīng铁和将近八成现银折合两千万两。
兰家从来不敢追问这些jīng铁和银两的去处。若不是朝廷下旨免了兰家三年赋税,对其生意多有关照,兰家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所以兰大总管对这无字天牌是又敬又怕,又爱又恨,忐忑不安。
“请问这柄剑能卖几两银子?”静室内,秦逸笑眯眯地问道。
几两银子?欧阳先生差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咬牙半晌从牙缝里出几个字:“此剑虽是新铸,但是老夫平生未见,乃无价之宝,不敢妄论。”
“我也是受人之托,将这剑交与贵拍卖场拍卖,先生不必在意。”秦逸看得好笑,好剑乃身外之物,只有真金白银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请问公子是受哪位大师之托?”欧阳先生好奇地问道,见秦逸面sè不愉,忙解释道:“每个铸剑师都有自己的铸剑风格,这也是估算一柄宝剑价值的重要参考依据,还请公子莫怪。”
秦逸很sāo包地将手中铁牌往他眼前一晃,欧阳先生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旋,脚下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过了好一阵子,秦逸才从静室里出来,身后跟着宣城有口皆碑的相剑大师欧阳先生,有些失魄落魄。
秦逸抬头就见大厅里站着一个端庄的女子,细柳眉,玉盘脸,身体丰满,曲线优美,如同熟透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她旁边站着一个脸如敷粉的绝sè公子,略稍有些眼熟,正神情古怪地偷偷瞧他。身边好跟着一个清秀小厮,也是俊俏得一踏糊涂。
我rì,男人长得这么祸国殃民,真是罪过。秦逸忍不住打了寒战,眼光不由自主地在二人胸膛上溜走了一番,平平堂堂,丝毫看不出西贝货的模样。
那绝sè公子见他眼光好奇地盯住自己胸膛,似乎在把玩着什么,心下恼怒,却发作不得,只能狠狠地瞪了他几眼。
秦逸被这几眼瞪得心里一阵急跳,待看清他丹凤眼里的忧怨,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我rì,老子对男人可没兴趣,拜托你正经一点。
“你这小子,看什么看?”那清秀的小厮忍不住跳了出来,像是恨不得冲上来踢他两脚。
我rì,这死娘娘腔竟然对我眉来眼去讨逗我。秦逸几乎抓狂,他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了,慌忙对欧阳先生一抱拳:“那就拜托先生了。”
欧阳先生眼睛发红地问道:“公子真要将这绝世宝剑交于我兰氏拍卖行拍卖?若是公子手里缺钱,老夫可做主借你些。”
“老先生好意,我心领了。”秦逸摆摆手,笑了笑往外行去。
欧阳先生向那接待小姐使了个眼sè,她慌忙追了上去,引着秦逸往拍卖厅走去。
这秦家三少爷竟然没有动用无字天牌?望着秦逸消失的背影,兰大总管黛眉轻皱,轻轻地问道:“欧阳先生,此剑如何?”
欧阳先生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神情,缓缓道:“此剑虽只四品剑器,剑孕天地至理,乃无价之宝!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铸造这柄剑的铸剑师品级已超越三品以上,对剑理的理解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此剑的铸造技艺已失传,更显得弥足珍贵。”
旁边那小姐听得眼睛一亮,道:“欧阳叔叔,既然是好剑,我们何不将它买下?”
听着这话,欧阳先生脸sè一惊,急道:“大凡名剑,有缘者得之。此剑虽无杀气,却不祥之甚,可能会给兰家招来大祸。”
“小姐,欧阳先生说得有道理。兰氏拍卖场不可参予拍卖品的竟价,这规矩绝不能破。”兰大总管叹了口气道。
秦逸向来好热闹,直接往拍卖大厅走去。
拍卖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甚是热闹。秦逸看了几眼,没有看见火老头的身影,倒是看见了宣城四大家族的人马,在前排各自占了地方,等待着拍卖开始。
秦族长正和四长老小声商议着什么,抬头看见了秦逸,不禁愣了愣,这小子没事跑到这地方干嘛?
秦逸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身边就来了几个黑衣人,围着他四周坐下,jǐng惕地看着四方。
“呵呵,老爷,那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也来了。”不远处一位老头笑了笑,指着秦逸方向,对身旁的老者道。
那华服老者看了一眼,欣喜道:“和这小子说话有点意思,徐老,邀他过来聊聊。”
徐老摇头道:“这小子身边至少坐了四个劲力四层以上的高手,隐隐有维护之意,恐怕不太方便。”
那老者也看出些门道,笑道:“这小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大厅里灯光骤然一暗,台上就多了个丰满端庄的女人,她只是往台上那么一站,立刻就吸引了男人们炽烈的目光。
“今天兰大总管亲自出面主持拍卖,难道兰氏拍卖场有什么宝贝拍卖不成?”底下有人窃窃私语道。
兰大总管将手一抬,露出一个微微笑意,男人们被她那妖娆一笑弄得神魂颠倒,顿时安静下来,痴痴地望着台上。
“兰氏拍卖场在宣城等六百七十场拍卖现在开始!”兰大总管没有丝毫废话,纤手一挥直奔主题。
这种干净利落的开场让底下的人微微一呆,一时回不过神来,霎时有些冷场。
秦家和兰家素来交好,秦族长本来就是带着捧场的xìng质而来,见气氛不对,带头鼓起掌来,单调的拍掌声在大厅里有些突兀,兰大总管寻声望去,对着秦族长感激一笑。
大厅里的男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不禁为这女人的干练大为赞赏,鼓掌响成一片,气氛顿时又热烈起来。
秦逸可把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看得清清楚楚,不禁一愣,八卦了一把,难道父亲和这兰大总管有一腿?
“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是宣城鹰嘴崖矿场jīng选的三千斤炒钢原矿,兰氏拍卖场鉴定为富矿一等,起拍价二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请各位出价!”
炒钢是折打刀剑的上好材料,在一般jīng铁里夹上一层炒钢做刃,刀剑的锋利立刻就会飚升几个档次。
兰大总管刚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加价:“二万一!”
”两万五!”
“两万六……”
最终三千炒钢被陈家以三万二的高价拍走。
秦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昏昏yù睡,这拍卖真是有钱人的游戏,三万二买三千斤炒钢,真够坑人的。不过这玩意出产量极少,你不买自然有人抢着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老婆要打丈夫一样,皇帝老子都拦不住。
“小姐快看,那家伙睡觉还流口水,咦,真是恶心。”拍卖场的一个暗室里,两颗脑袋挤在一个小窗前,那小厮摇摇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扑哧!”那小姐忍不住一笑:“他也只有睡觉时才可爱一些。”
“小姐,你说这家伙可爱?”小厮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摇头撇撇嘴:“说一个男人可爱,还不等于说他变态?”
“嗯?!”小姐冷哼一声,怒目相对,小厮乖乖闭上了嘴巴。
“十万!”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族长一声霸气大喝将秦逸自梦里惊醒,差点跳了起来,满脸大怒,气势汹汹道:“失望?谁敢让我爹失望了?我马上带人砸了他场子。”
旁边一黑衣人听得浑身冷汗都下来了,他们可是得了最高指示,这位爷手持无字天牌,砸了这拍卖场,兰家还得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实在惹不起啊。
旁边一人小心翼翼解释道:“三少爷不必惊慌,方才是在拍卖一块天外陨铁,秦族长和陆家卯上了,已经将价格从五万抬升到了十万。”
“哦,我就说嘛,敢让我父子失望的人还没生下来,已经生下来的不是夭折就是英年早逝了。”秦逸尴尬笑了笑,抹了把下巴的口水,有些惊奇:“这位仁兄甚是眼熟,难道我们认识么?”
那黑衣人一愣,强笑道:“三少爷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声名在外,我仰慕已久,今rì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小子脸皮比我还厚,是个人才啊。秦逸往他脸上看了两眼,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晚上我请吃宵夜。”
“不敢,不敢。”那黑衣人抹了把冷汗,急忙道:“是小的请三少爷才对。”
“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卖你个面子。”秦逸拍拍他肩膀,道:“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丽chūn院吃宵夜,你请客我付钱。”
丽chūn院吃宵夜,你这是吃宵夜还是逛窑子?那黑衣人做为兰氏拍卖场护卫首领,自然是兰家亲信之人,也知道这废柴少爷和自己小姐之间的婚事,平rì也为小姐搜集过不少这秦家三少爷的情报,现在听得这话,差点昏了过去,拐带未来姑爷逛青楼,要是让小姐知道,我还有活路吗?
秦逸在这边和人套着近乎,秦族长已经和陆家家主陆勃杀红了眼。
“二十五万!”秦族长脸不红气不喘,他旁边的四长老战战兢兢劝道:“族长,二十五万买一块不知能不能炼化的陨铁,有些高了。”
秦族长呵呵一笑:“四长老,淡定。咱们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秦族长,你这分明是和我对着干了?你秦家要这陨铁有用么?”陆胖子脸sè狰狞,怒气冲冲地问道。
“陆家主这话说得过了吧?我看着这陨铁眼热,想安上个架子当盆景赏着玩,不行么?拍卖拍卖,必须有竟价,你若是有本事再加。”秦族长面不改sè道。
二十五万买块陨铁做盆景,你当黑乎乎的铁家伙是太湖石啊?场上的人听得浑身发抖,对这厮胡搅蛮缠的本事又多了一分见识。
陆勃心里暗怒,你先和我陆家抢购弓箭材料,耗光了我陆家现银,还欠了一屁股债。接着你儿子又又伙同陈家小儿砸了我陆家黑铁剑招牌,生意大跌,今rì若是不能将这天外陨铁拿下,打造几柄神兵利器出来撑住场面,陆家就彻底完了。
他恨得咬牙切齿,悲愤地抬价:“三十万!”
三十万已经大大超出了陨铁本身价值,两家的矛盾在抢购弓箭材料时已经暴露无遗,坊间甚至有传闻,陆家是窃取了秦家的弓箭制造秘密,现在两位家族大佬相互竟价,已演变成了秦陆两大家族间的荣誉之战!
大家的眼光都望上了秦族长,以他一次加五万的豪情,宁可扔钱不肯落了面子,这竟价是肯定得跟的。
但等了半天,出乎大家意料地是,秦族长对着陆勃高深莫测地一笑:“我秦家最近银子紧张,陆胖子,你赢了,恭喜你!”
陆勃看着他yīn森森的笑脸,这才想起自家入不敷出的财务状况,脑袋里轰地一声,妈的,被秦啸天这老匹夫yīn了一刀!他浑浑噩噩地坐下,将椅子扶手握得吱吱作响。
秦族长一脸yīn谋得逞的贼笑,毫不顾忌地大声对四长老解释道:“以陆家现在的财力,是可以再加一次价的。不过陆胖子这家伙胆小,我担心他缩手缩脚不敢跟,所以只好让他占点便宜了。三十万买一块陨铁,我秦啸天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也绝不会干这种二百五的事!”
陆胖子听得这话,手脚中风般一阵颤抖,一口鲜血差点当场就喷了出来。
拍卖品卖出难以置信的高价,拍卖场可从中抽取一笔不菲的佣金,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兰大总管,嫣然一笑,道:“下一件拍卖品,是来自京城炼药世家的易经丹十粒。经鉴定为四品上等丹药,在通畅经脉,固元培本方面具有神奇疗效。起拍价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
这可算是一种十分偏门的丹药了,场上一下子陷入了低cháo。
“十一万!”一个声音弱弱的报了个价后,就没了声音。
“按照拍卖规则,必须有两人以上竟价,若是没有人继续出价,本件拍卖品就流拍了。”兰大总管看了秦族长一眼,无奈道。
“十五万!”秦族长抓住了竟价的冷淡,一下子就报出了心里底价。
场上顿时响起一阵咂嘴吸气的声音,这货又要开始闹腾了。几个犹豫不决着要不要出价的人被吓得闭上了嘴巴。
“二十万!”陆胖子黑着脸跳了出来,心里暗爽,你儿子不就是个经脉堵塞的废物么?这种通畅经脉的丹药你舍不得银子也得买。如果这次不吃定你,我儿子跟你姓!
让陆胖子吐血的是,秦族长满脸惊奇地望着他,似乎看见他头上突然长出了两支红sè的角。
“你……你不出价了?”陆勃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眼睛都突了出来。
秦族长满脸怜悯,摇头晃脑道:“恭喜你又赢了。我只是不明白,你花二十万买这丹药有什么用?”
“你……”陆大胖子张大嘴巴,突然颓然向后倒下,晕了过去。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陆胖子这是踩到大坑了。坑掉了他陆家一年的收益。秦逸心里暗乐。
由于陆大家主临场失利,接下来陆家参拍一柄上佳黑铁剑竟然意外流拍,十五的报价愣是没有一个人买帐。幸亏陆胖子昏了过去,不然他听得此恶耗,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三升。
兰氏拍卖场最后的压轴拍卖品是一本铸剑师手札,没有了陆家这个强力竟争对手,势大财粗的陈家大杀四方,为宣城争光,以四十万的保守价拍得。
陈家主喜得嘴都咧开了,宝刀名剑,一切都是浮云,有了这铸剑札记,陈家就可培养出无数铸剑高手。其中的铸造技艺还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福荫后人,这回赚大了!
“最后,临时为大家献上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卖品。”兰大总管招手让人取来一个jīng美的盒子,小心取出一柄漆黑的软剑,面sè凝重,道:“兰氏拍卖场首席相剑师欧阳先生对此剑的评价是:四品剑器,剑孕天地至理,无价之宝!”
四品剑器?场上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难道是徐大师出品?咱们宣城可没有人能打造五品以上剑器。”
此剑一出,拍卖场内那华服老者霍然站起身,惊恐地看着那软剑,脸sè苍白,鼻梁上已有汗珠滴下。
“老爷,怎么了?”徐老沉声问道。
“此剑在世,朕……真叫我寝食难安!”老者惶恐不已,问道:“徐老,此剑是何来历?”
徐老眼睛微眯,稍一查探,脸sè也有些变了,凝重道:此剑看似新铸,剑无半点血腥,却隐隐有王者之气。剑身以纯钢母原铁铸造,薄如蝉翼,柔可绕指,加持已失传上古锐锋术,削金断铁,无以匹敌。内藏上古剑阵,隐匿钢铁之气,暗蕴天地之常理,来无影去无踪,无声无息,快若闪电,堪称世间一大杀器。奇怪了,没有听说当世有人能铸此等名刃。”
“此剑万万不可流落民间。”老者抹了一把冷汗,觉得背心寒毛都竖了起来,怒哼道:“查出此剑出于何人之手!”
“老爷,剑在人心。”徐老小声道:“此剑虽利,却无半分杀气,落入心怀叵测之人手中,自然是大祸。但若应用得当,也未尝不是匡持正义的利器。”
老者点点头,望着那软剑若有所思,眉宇间一片忧虑。
“此剑既无价,请诸位自愿报价,竟价高者得。”兰大总管缓缓道。
“五十万!”立刻有人报价。
“六十万!”秦族长豪气地加了一把火。
“六十五万!”他的话音刚落,立刻被另一竞买者报出的更高价格超越。
“七十万……”
价格直线飙升,秦逸听得眉开眼笑,老头随手一柄软剑就有如此高价,看来一品铸剑师的名头果然不是吹的。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银子,也不知道要数几天才数得完。
这厮很有jiān商的潜质,别人看的是剑的名贵,他眼中看见的只有白花花的银子。
“一百万!”徐老站起身,凝神大喝一声,手掌一挥,一块金灿烂的牌子缓缓飞到了兰大总管面前。
兰大总管看了一眼,脸sè大变,将那牌子高举,颤声道:“一百万,此剑由这位老先生拍得!”
底下的人静了静,有人还yù竟价,待看清兰大总管手里的金牌,顿时打了个寒战,乖乖闭嘴了。那小小的金sè牌子上,张牙舞爪的,赫然是五爪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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