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 即便是对习惯于冰天雪地的北方人来讲,林海雪原唯玉莽莽的景致也只有在屋子里抱着火炉喝着小酒才能欣赏出诗情画意,如果驾脚走上一走可就遭了罪了,平地上深过膝盖的积雪绝对让你掰不开腿,迈不动步,赶着倒霉再遇个一人多深的雪窝子,要是援救不及肯定没命,不过与平地上的行路难比较起来,我认为最可怕的还是山岭间的凶险,没准放个屁都能引发雪崩,这东西的威力绝对不次于山体滑坡,一家伙埋个千把人都不稀奇。
别动队从布科木拜山南麓绕道而行,在冰天雪地中,一天一夜才走出来二十公里,就这速度别说和人民军队比,估计连**都追不上,看着胡之野在地图上标注的行军线路,我忍不住就是破口大骂:我靠,蜗牛都比咱们爬的快,就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马拉利哈?早告诉你们每天五公里越野跑的时候都用点心,不光绑上沙袋还要多背几块砖头,实打实的练好体格,你们就是不听话,这回草鸡了吧?
胡之丛伸着舌头喘息道:老大,您也太黑了,二十公里不假,可那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这大的雪咱们又是翻山又是跃岭的,哪走的直线啊?
巴特尔也应和道:三哥,这路赶的不错了,我估计咱们这行军速度,都够上你说的什么急你死大全了,你还不满意往死了急,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说三哥,你得想个法子,咱们不能这么走下去了,马都累死两匹了,要是还这么着,没等找到老毛子的老窝,咱们肯定先得完蛋。
刚刚在前面充当尖兵的胡之野说道:老大,翻过前面那个小山头就是一块平原,根据咱们从胡将军那里顺来的地图显示,平原上有个军屯点,从布兰过来的驿道正好经过这里,军屯点旁边还有条河,过了河,驿道一分为二,一条向西北,通往库尔丘姆卫城,一条向东北,通往马拉利哈,这军屯点地处战略要冲,绝对的咽喉所在,如果老毛子不傻,应该在这里也驻扎着部队的,老大,如果咱们还想饶过去,那只有接着向北钻山沟了,可是这山也太难爬了……
我看着地图,心理默算了一番,挥手对胡之野命令道:派一个小组侦察一下军屯点的敌情,不要靠前,用望远镜大略看看就可以了,另外再多派几个小组,分散开在附近山上找一个适合宿营地,再次告戒弟兄们,现在离敌人很近了,所以,行动一定要注意隐蔽,尤其是要注意雪地上的脚印,谁要是暴露了目标到时候可别怪老子不讲情面枪毙他,好了,其他人先原地休息一下。
小部队在敌后活动,最重要的是隐蔽,其次重要的还是隐蔽,一时大意暴露自己造成整个行动的失败乃至全军覆没的例子在战争史上屡见不鲜,因此就要求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要严守纪律,邱少云烈火中至死不动,女八路穿越鬼子封锁线时掐死襁褓中的亲生骨肉,都是为了团队为了胜利在必要时付出的最大牺牲,他们都是值得我们敬佩的英雄,血狼侦察分队就是要提倡这种jīng神,在敌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不暴露目标,就是你面前站一只老虎,你都不能开枪,如果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是老虎把你吃了,你也不许吭一声……
一个多小时之后,所有的侦察组陆续返回,总共带回来三个好消息,一、老毛子果然不傻,在军屯点大约驻扎了较大一股部队,粗略观察不少于一千人马;二、找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非常适合宿营的山洞;三、我强悍的乌鸦嘴终于又得到了验证,那个发现适合宿营山洞的小组还真就遇到了一只饥饿的老虎,在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中,这组血狼勇士用实际行动切实维护了侦察部队铁的纪律,面对饿虎楞是忍住没有开枪,用刺刀战胜了强敌,搏斗中血狼伤两人,战果是稀烂的虎皮一张,虎肉一百多斤,虎鞭一条,虎骨架一副。
看着血肉模糊的虎尸和同样血肉模糊的血狼,凄惨的场景让我的心止不住就是一通难耐的酸楚:他母亲的,这买卖亏大发了,要知道这年月就是一只完整的死老虎都卖不了五十大洋,如果那两只血狼有个好歹,我掏的抚恤金可远不止这个数,再说,为了训练他们我花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呀,我这世纪大预言当初怎么就说能遇到老虎呢?早知道如此的具有前瞻xìng,同意弟兄们可以开枪该有多好,不但伤不了人,还能留张完整的虎皮,暴露目标就暴露目标呗,正愁没有撤回去过年的借口呢。
别动队配备的医护兵是个绝对的二把刀,猎鹰旗下一蒙古大夫,治疗牛羊马匹那是祖传的好手艺,可对着人体被老虎撕裂手臂抓破小半拉脸的伤势就有点手足无措了,抱着自己的兄弟一个劲虔诚地呼喊着长生天保佑,嚷嚷的我也神sè恍惚地觉得仿佛是置身在奥哈马海滩上,正欣赏的是美国大兵茫然而焦急地为受伤战友大声招唤刀特儿的感人场景。
嚎什么嚎?还不赶快给他们治伤?!巴特尔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把我从不着调的思绪中唤醒,我立刻命令道:胡之野,派出jǐng戒哨兵,你的小队帮助火力支援小队布置防御阵地,窝廓台,带你的小队准备宿营,其他人先把伤员抬山洞里去,快点烧热水!
经过老虎袭击事件的打击,我以为弟兄们的士气会有所低落呢,谁知道这帮神经大条的家伙根本没受什么影响,齐齐眼馋那两个受伤的弟兄命好,没喝十八碗酒呢就得着个上景阳岗的机会,而这俩爷看着伤的挺惨,但是意识一直清醒,除了我给他们处理伤口的时候嘶哈着喊了两声疼以外,始终哆嗦着四肢,不住嘴地向众人炫耀着自己堪比武二郎的英雄壮举,豪迈地表示就是再来两只老虎那也都是他们下酒的小菜。
所谓无知者无畏,我知道野兽的咬伤致命处不在创面,细菌对于人体的危害xìng远比机体损伤厉害的多,人类医学史上,一个狗牙印要人xìng命的案例那是数不胜数,狗都那么狠呢,估计老虎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惜这时候也没狂犬疫苗,别动队备用的药品又都是治疗红伤、感冒、腹泻之类的中成药,根本不对症,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肥皂水给他们细致地清洗伤口,至于这两个兄弟将来能不能怕水怕火逮谁咬谁,那还真就得乞求漫天的神佛保佑了。
宿营的山洞很隐蔽,山洞前面是一个向内倾斜的平台,别说在平台外面看不到,就是爬上平台还得再走个十几步饶过一块巨石才能发现这个一人多高的洞口。
山洞口小肚子大,里面容下我们七十几号人八十多匹马居然绰绰有余,根据我的观察,这山洞绝对有人来过,其人类活动的历史远了可以追溯到千余年以前,山洞的墙壁上刻画着远古狩猎图就是最有效的佐证,那不知名的艺术家,用一种红sè的染料,以后现代写意的手法,为我们这些意外闯入的人们讲述了人类的祖先与天斗与敌斗顽强生存的史诗般的故事,其细腻的笔触,栩栩如生的人物动物造型,让我这么俗气的人欣赏的都是心cháo澎湃:多好的古董啊,这要是能搬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听人说对于艺术的欣赏可分分为四个层次,一为艳俗,二为婉约,三为矫情,四为病态,不同的文化底蕴决定了不同的艺术水准,而巴特尔这厮枉被四娘教育多年,连艳俗的水准都没够上,看我举着马灯流着口水沉浸于艺术海洋的病态神情,忍不住嫉妒地打击道:三哥,您瞧您这点儿出息,这破玩意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画的好呢。
你懂什么?这是艺术知道么?艺术可是无价之宝啊,将来世界和平热战冷战都结束了,这东西要是搬出去,没个几十万大洋的做底价,咱都不好意思开一次拍卖会。
巴特尔最烦的就是我的财迷嘴脸:三哥,别光顾着看这破玩意了,那东西放这儿又跑不了,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欣赏,这么大的山洞离军屯点又这么近,咱们住这里你说是不是有点危险?我看咱们住一宿还是赶快走吧,总觉得心里不太托底。
我放下考古研究,指着地上大部分已经被分解成肉块的老虎,以侦探的口吻推理道:老虎其实是最怕人的动物,这家伙把这山洞当成家,说明了什么?说明这里早就没人味儿了,相信哥哥吧,这地方整适合咱们。
我靠,没人味的地方才适合咱们?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么别扭?!行了,三哥,我姑且再信你一次,苏赫,你带几个弟兄等会儿再用石头把洞口堵上,咱们小心无大错。
等等,等等,用石头把洞口堵上就得了,可你小子为什么说再?巴特尔不经意的话宛如在我的脑海里划过了一道闪电,我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母亲的,这洞口曾经让人用石头堵上过,都不用做什么碳十二还是碳十四,用肉眼就能分辨出来,其历史绝对不是在千年以前,没准连半年都不到呢,洞口散落的石头上苔藓生长的位置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巴特尔看着我发愣的神sè,立刻也反应过来,伸手就拔出了腰间的驳壳枪,神sè紧张地往山洞幽深处戒备着,看着他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我故做轻松地宽慰他:小子老鼠胆啊,你也不好好想想,要是还有人在山洞,那老虎还能进来么?
虽然战略上对于发现的疑点不以为然,但是战术上还是需要重视的,如果山洞是被老毛子堵上的,那热闹可就大了,我们几十号人小名也叫天堂有路不稀得走,地狱无门哭着喊着就闯进来,我和巴特尔制止了闻风跟过来的手下,擎着顶了膛的手枪,一前一后蹑足潜踪向山洞的深处搜索过去。
经过认真仔细地勘察发现,这山洞果然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内部结构九曲十八弯犹如迷宫般的复杂,在山洞最深处,隔着明显是人为封堵的岔口,我堪比猎狗的鼻子捕获到了一丝让人热血沸腾的金属味道。
激动人心的桥段我觉得就没必要描写了,因为已经俗到早就被基督山伯爵和阿巴巴他们讲述过了,于是我直接交代结果,在马灯的照耀下,我和巴特尔怀着虔诚的心情,哆嗦着打开小洞中叠放排列齐整的木箱子,立时就被一堆的金银阿堵物晃花了眼睛:我靠,人品好老天都帮忙,随便进个山洞都能遇到传说中的海盗财宝,天该咱们哥们发财呀!!!
三哥?三哥!您小先把口水擦擦,这可不是什么海盗的财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庆辉前敌大营的饷银,我听父亲大人说过的,庆辉手下副将败逃的时候,曾经丢失了一笔三十万大洋饷银,大家都以为便宜老毛子了呢,没想到是被那些混帐藏这儿了。
什么庆辉部队的饷银?饭可以乱吃,话可表乱讲,这可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要真是庆辉部队的饷银那可是要上缴地,我随手在箱子里拿出几个金币银币,擎到巴特尔的鼻子底下:兄弟,你仔细看清楚了,这大洋可不是咱们xīn jiāng铸造的,您看看这雪山的图案,咱们的是双峰入云,他的这可是两峰半,不信用显微镜瞧瞧就清楚了,左边峰上鼓了好大一个包呢,因此我认为,这绝对是老毛子为扰乱咱们xīn jiāng经济而铸造的假币,成sè好不能说是老毛子傻,只能说明他们在金属铸造技术上还存在一定的误区和问题,这个说深了你也不懂,改天哥哥再好好教教你……
巴特尔吃惊地看着我:三哥,别整没用地,你是不是想把这笔钱秘下?
靠,怀疑你哥哥的人品?怎么能说我想把这笔钱秘下?应该说咱哥俩二一添作五,一起把这笔钱秘下,再说,老毛子的惊天yīn谋是被咱哥俩无意破获的,咱们低调处理,不想表功让父亲大人费心感谢咱们,也算替父亲大人分忧了不是,这是咱们当人子的本分,唉,如果别人都象咱们这样淳朴善良有比高山还要崇高的道德,有比大海还要宽广的胸怀,那我们的国家将会是多么美好啊。
淳朴善良有比高山还要崇高道德比大海还要宽广的胸怀的巴特尔听了我的说辞未致可否的撇嘴一笑:三哥,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谢谢了哈,您看这么多年您一直打赏着您的穷弟弟,这回既然您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大方,我也就不说什么不好意思了哈,权当是封口费了。
跟哥哥客气啥,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一直就是比爱自己还要爱别人的臭脾气,诶,不对,这是咱们俩得一起担着的事,怎么成我单方面打赏你的封口费了,你小子是不是打的既想吃肉又不想挨揍的主意?
山洞发财事件给我们敌后侦察的行程带来了极大的变数,让两位领导者的意见产生了严重分歧,我的意思是见好就收,裹了钱财跑路回家享受数钱地快乐才是正经,在老毛子鼻子底下守着这一大坨金子银子绝对是夜长梦多:巴特尔,别光顾着什么敌情不敌情的了,老毛子放这儿又跑不了,以后你有的是机会侦察,这么大的山洞离军屯点又这么近,咱们住这里你说是不是有点危险?我看咱们住一宿还是赶快走吧,总觉得心里不太托底。
经过我对敌后作战所面对的困难危险进行全面细致周密的分析,巴特尔终于认清了形势,同意留下大部分的人马驻守山洞看护伤员和老毛子妄图破坏我xīn jiāng经济的罪证,作为斗争中必要的妥协,我则同意了他选拔更加jīng悍的小分队继续深入敌后再捞一票的做法。
经过两天两夜的整备,在狼牙尖锋侦察分队即将出征的一刻,我兀自握着留守总指挥胡之丛的手,殷切叮嘱道:小葱,这里就交给你了,记住,保存自己和那十几口破箱子是你的第一要务,如果被老毛子发现了,一定要依托山洞和他们周旋,洞里面的食物、饮水、弹药足够你们支撑个小半年的,保住了那十几口破箱子,哦,还有你们的小命就是奇功一件,这把左轮手枪跟随我多年,现在我把它当尚方宝剑赐给你,如果那些猎鹰敢不听命令,你可以断然处之,一切干系有我担着。
面对领导的殷切希望,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胡之丛眼含热泪地死命地抓住我的手,那家伙,是可劲儿地摇啊:老大,您咋就把这三十万两银子的重担压我小瘦肩膀上了?这可是在老毛子鼻子底下呀,要是被发现了把我们象耗子似的给堵到洞里那可咋办呐?
这是典型的面对困难就草鸡的软蛋行为,你怕个鸟,摸摸你下面还是不是男人?是爷们的就要敢于有直面任何挑战的勇气,放心,要是你们真遇到危险了,老大会救援你们的。属下遇到困难,当领导的就要适时的加以鼓动,再说,能舍得小葱我还舍不得那三十多万大洋呢。
可是。小葱兀自心肝揣揣地不信任我的承诺:老大,你不是总说援军总在全军覆没时才会来么?要知道这年头别说男人女人,组织和兄弟,就是地球人都不可靠啊,老大,看在我多年在你鞍前马后没功劳有苦劳,没苦劳有疲劳,没疲劳还有牢sāo的份上,关键时刻你可表晃点兄弟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呀。
YOUARE磨唧,说绕口令呢你,至于这么凄惨么?你要相信组织也要相信兄弟,绝对没问题的,志愿军对付美国鬼子的坑道战法我都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了,再加上这么好的条件,你要是还怕顶不住傻老毛子,我看你还是自己撒泡尿浸死得了,免得给老子丢人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