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是？”走进了大门的尚小云惊愕的发自己来到了一片黑与白的世界之中，大门之后的庭院之中挂满了用白纸扎成的花朵，黑sè与白sè的丝绸从各处垂下，庭院之中摆满了各式的花圈，花圈之上写着各种悼词，在这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穿着黑sè的服装，有些人的手臂之上带着一道黑sè的袖章，袖章之上有一朵白sè的纸花。
尚小云眨了眨眼，自己似乎来得不太是时候，这里分明正在举办丧事。

少妇引导着尚小云继续向内，一直走到了灵堂之前，灵堂之上一个老人在黑白照片之中看着灵堂之中的所有人，他双目有神，大张着嘴开怀大笑着，仿佛是正在为什么事情开心。妇人拿了三支香点燃之后递给了尚小云，然后对他说道：“请您给先给爷爷打个招呼吧，上柱香。”

尚小云呆呆的接过了点燃的香握在手中，有些惊愕的指着那张灵堂正中一点也不严肃的黑白照片说道：“陈，陈老师傅他……”

“爷爷他三天前就驾鹤西游了，”美少妇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这笑容之中带着一丝忧伤，但话语之中更多的却是无奈，似乎是在说一个调皮的孩子终于睡着了一般，“找遍了爷爷生前的照片，竟然就是找不到一张稍微严肃一点的，本想找个画师的，但没想到爷爷在死之前也给自己挑选过遗照，而且依照爷爷的遗嘱，最后挂在灵堂之上的就只能是这张哈哈大笑的脸。因为这张遗照，每一个来上香的客人脸sè都是怪怪的，爷爷这实在是太过分了，生前爱胡乱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了，死后也不让我们这些后人消停一下，真是的。”

尚小云默然，这位老人还真够独特的，握好的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给遗照拜了三拜，然后抬头就看到一张大大的笑脸，尚小云也明白为什么所有来宾的的脸sè都会怪怪的了，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的脸部在抽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为好。

毕竟这里是灵堂，一位老人刚刚去世，灵堂之中摆放着香案，挂扎着黑白的帘布，灵堂之外的小院子里满是送来的花圈，这本应该是一个非常严肃，并且沉痛的场合，但是大家悼念的主人却在黑白照片中对着你哈哈大笑。

“您不是带来了信笺吗？如果只是问候的信笺，可以烧在火盆之中，”美少妇笑了笑说道：“相信爷爷是会收到的，只不过他应该是不会写回信了。”

依照古老的中国习俗，在灵堂或者坟前烧掉的纸制品是能够送到另一个世界，也就是送到yīn间给死去的人继续享用，在灵堂前烧掉的信笺会被死者接收到，烧掉的纸钱会成为那个世界的货币供给死者在另一个世界享用，烧掉的纸房子能够让死者在那个世界居住。这个古老的习俗延续至今。

尚小云上了香，算是给死者打过了招呼了，随后依言烧掉了守望的信笺，信笺之中确实只是一些祝福问候的话语而已，守望写信的时候尚小云看到过，有一些健康长寿的平常祝福，只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再把这样的祝福送到yīn间似乎有些不太合适。管他呢，反正陈老爷爷如果看到来信不爽，要找麻烦也是找守望的麻烦，这么想着，尚小云依言在香台一边的火盆之中烧掉了信笺。

“那么请跟我到后堂来喝杯茶吧。”

碧绿的茶叶在茶杯之中随着热水旋转，浮起，而后又沉淀下去，留下淡绿sè的茶水与淡淡的清香，虽然这并不像是当下年轻人喜欢做的事情，但饮茶确实是尚小云的爱好之一。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然后浅浅的饮了一口，淡淡的苦涩从嘴唇流入到口腔之中，但很快就消逝不见，只剩下了萦绕在舌尖以及充满整个身体的清香。

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尚小云这才说道：“真是好茶，是碧螺chūn吗？”

“是的，这可是爷爷的最爱了，对了，能否问一下，您和我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唔，可以说我是他的学生，他老人家教导了我不少的功夫。”

“哦，我想也是如此，”美妇人点了点头说道：“爷爷最喜欢的就是功夫了，虽然泰国这地方**的情绪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严重，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爷爷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在武术之上有所成就了，他很早就在这条街上开馆授徒，传授大家武艺用以自强，以免被泰国人欺负。这条街上的老一辈人几乎都受过爷爷的恩惠，可是到了我父亲那一带就不一样了，比起用拳头，我父亲他更喜欢用脑子，而且父亲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一直反对爷爷舞刀弄枪的。之后借助着爷爷的关系，父亲很快的就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商人，从此以后爷爷也就没有再开馆授徒了。毕竟爷爷只能用武力带给他人伤痛，而父亲却能创造出财富与工作岗位，爷爷感觉输给了父亲，之后就一直没有收过徒弟，你能从爷爷那里学到一些东西，也算是难得的缘分吧。”

尚小云想到了灵堂之上黑白照片之中的老人的笑脸，“大概对于陈老师傅来说，武学就是他一生的骄傲了，之后没有授徒的陈老师傅一定会很寂寞吧。”

“寂寞？”美妇人翻了翻白眼说道：“怎么可能，他可是我爷爷啊。你和我爷爷接触的时间不长，可能被他给骗了吧。”

两人正说着，门外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一边大声争论着一边走了进来，首先推开门走进来的是一位华发的老nǎinǎi，更在她之后的人全是身穿黑服，手臂之上带着百花。仅仅看这样的装束就能明白，他们都是这个家族的成员。更在这些人之后的是一名有着乌黑大眼睛的小女孩，她穿着黑sè的长裙，裙子上镶着白sè的花边，白白的两条小腿之下是黑sè的棉布袜子以及黑sè的小皮靴，同样乌黑的长发搭载肩头，额头前的留海修建的整整齐齐。她只是跟在这些大人的身后，默不作声，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是一个漂亮的，甚至是惹人怜爱的小孩子，就如同瓷娃娃一样的美丽。尚小云有些在意的看了看这个小女孩，然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当先走进来的老nǎinǎi身上了。

“哦？有客人吗？”老人看到的尚小云问道。

“是的，母亲，这位年轻先生在功夫上曾经受到过爷爷的指点，这一次本来是想问候爷爷的，却没想到……”

尚小云立刻站起躬身说道：“您好，遇到这样悲伤的事情请您节哀。”

“节哀？也没什么好哀伤的，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活过一百岁的？爸爸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才走掉也算是幸福了，照规矩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喜丧，”老nǎinǎi摇了摇头说道：“他老人家倒是会享受，享受完之后双腿一蹬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们，”老nǎinǎi用带着明显的厌恶的眼光看了小女孩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说道，“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么说着，老nǎinǎi就这么领着众人走了进来，做到了房屋另一边的沙发之上，同一众家人继续争论着什么问题。但多数人只是单纯的抱怨。

“爷爷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如果不是这次事情我都还不知道爷爷竟然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来呢。”

“他老人家也真是的，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做，我都替爷爷感到害臊。”

“这事情怎么办？如果传出去……”

“还怕什么啊，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们爷爷的那个德行，最难办的还是……”

说到这里，房间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像了那个小女孩，而小女孩却仍然站在原地，只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周围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尚小云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直冒汗，他放低了声音对着自己对面的美妇人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都有些糊涂了。”

毕竟人才死了不久，灵堂还在摆着，怎么家里人就开始说死者坏话了？

“唉，也不能怪他们，”美妇人叹气说道：“只能怪爷爷太荒唐了，家里人回来之后不少人都被爷爷气坏了。那个小女孩，你看到了吧。”

尚小云点头：“恩，看到了。”

“她是爷爷的小女儿。”

“哦，”尚小云点了点头，但是很快的，他就呆住了，尚小云此时才明白刚刚那句话的含义，他张大了嘴巴满脸不相信的问道：“她是，陈老师傅的女儿？她，她才十岁左右吧。”

“她才九岁，”妇人说道：“我女儿都到了快上大学的年纪了，现在却突然多了一个九岁的小阿姨，我妈妈都是快有曾孙子的人了，现在却多出了一个九岁的妹妹，爷爷也真是的，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