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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霍格沃茨的高级调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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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来以为第二天早晨要在赫敏的《预言家日报》上仔细搜寻,才能找到珀西信里提到的那篇文章。然而,送信的猫头鹰刚从牛奶罐上飞开,赫敏就猛地吸了口冷气。她展开报纸,露出一幅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大照片。她满脸笑容,朝他们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睛,上面是标题:
魔法部寻求教育改革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被任命为

第一任高级调查官

“乌姆里奇——‘高级调查官’?”哈利皱着眉头说,吃了一半的面包片从他指间滑落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赫敏大声念道:

在昨晚的一次临时行动中,魔法部通过了新的法令,使其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一段时间以来,部长对霍格沃茨的现状日益感到不安。”部长初级助理珀西·韦斯莱说,“他是听了家长们的担忧之后采取的行动,忧心忡忡的家长们觉得学校似乎正朝着一个他们很不赞成的方向发展。”

在最近几个星期,部长康奈利·福吉已经不是第一次采用新的法令对魔法学校实施改进。就在不久前的八月三十日通过了《第二十二号教育令》,确保如果目前的校长不能提供某一教职的候选人,将由魔法部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就是这样被任命为霍格沃茨的教师的,”韦斯莱昨晚说,“邓布利多找不到人,部长就指派了乌姆里奇,不用说,她立刻就大获成功——”

“她立刻就什么?”哈利大声说。

“等等,还没完呢。”赫敏板着脸说。

“——立刻就大获成功,使黑魔法防御术课发生了突破性变革,并及时向部长提供霍格沃茨真实状况的现场反馈信息。”

最近这次临时行动因魔法部《第二十三号教育令》的通过而正式生效,同时产生了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这一新的职位。

“在部长试图控制所谓霍格沃茨教育水平下降的局面计划中,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新举措。”韦斯莱说,“调查官将有权审查她的教员同事,确保他们都能达到标准。乌姆里奇教授在其教职之外被授予这一职位,我们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她已经欣然接受。”

魔法部的这些新措施得到了霍格沃茨学生家长的热烈支持。

“现在知道邓布利多将得到公正而客观的评价,我总算安心多了。”现年四十一岁的卢修斯·马尔福先生昨晚在他威尔特郡的宅邸里说,“我们许多关心自己孩子切身利益的人最近几年一直为邓布利多的古怪决策忧心忡忡,现在得知魔法部正在密切注意这一局面,感到十分欣慰。”

那些古怪决策,无疑包括任用有争议的教职员工,对此本报已有过评述,包括雇用狼人莱姆斯·卢平,二分之一混血统巨人鲁伯·海格,以及冒牌的前傲罗“疯眼汉”穆迪。

当然人们还纷纷传言,阿不思·邓布利多,一度曾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会长和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师,现已不再能够承担管理霍格沃茨这所名校的重任。

“我认为,任命一位调查官,是保证霍格沃茨拥有一位我们都能信任的校长的第一步。”一位魔法部内部人士昨晚说。

威森加摩的元老格丝尔达·玛奇班和提贝卢斯·奥格登因抗议给霍格沃茨委派调查官而辞职。

“霍格沃茨是一所学校,不是康奈利·福吉办公室的前哨基地。”玛奇班夫人说,“这是企图进一步败坏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名声,是令人厌恶的行为。”

(关于玛奇班夫人被指控暗中勾结妖精颠覆集团的详细报道,请见本报第十七版。)

赫敏念完了,隔着桌子看着哈利和罗恩。

“现在总算知道我们怎么会弄来个乌姆里奇了!福吉通过这个“教育令”硬把她派到了我们这里!现在福吉又给她权力审查其他教师!”赫敏呼吸急促,两只眼睛炯炯发亮,“我真不敢相信。这简直是无耻!”

“我知道是无耻。”哈利说。他低眼望着放在桌上的右手,看见乌姆里奇逼他刻进皮肤里的那句话还留着的泛白的淡淡痕迹。

可是罗恩脸上绽开了一个调皮的微笑。

“怎么啦?”哈利和赫敏瞪着他同时问道。

“哦,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麦格教授被审查,”罗恩开心地说,“乌姆里奇挨了打都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哎呀,快点吧,”赫敏说着一跃而起,“我们得走了,如果她要检查宾斯的课,我们可不能迟到……”

然而乌姆里奇教授并没有检查他们的魔法史课,这节课仍然像上个星期一那样枯燥乏味。后来他们赶去上两节魔药课时,她也不在斯内普的地下教室里。哈利那篇月长石的论文发下来了,顶上一角草草地批着一个又长又尖的黑黑的“D”。

“如果你在O.W.L.考试中交出这样的东西,我给你的这个成绩就是你将得到的。”斯内普讥笑着说,一边快步走在全班同学中间,把家庭作业发还给他们,“这应该使你对考试中会出现什么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斯内普走到教室前面,转身面朝着同学们。

“这次家庭作业的总体水平糟糕透了。如果是考试,你们大多数人都不会及格。我希望,在本星期关于各种不同类型的解毒剂的论文中,你们能够多下一些功夫,不然我就不得不叫那些得了‘D’的笨蛋关禁闭了。”

他满脸讥笑,马尔福轻轻地嗤笑几声,用虽然很小、但传得很远的声音说:“还有人得了‘D’?哈!”

哈利意识到赫敏侧脸望过来,想看看他得到了什么成绩。他赶紧把那篇月长石的论文塞进书包,他觉得他宁愿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哈利拿定主意,这节课绝不再让斯内普抓到把柄,判他不及格。他把黑板上的说明反复看了至少三遍才开始操作。他配制出来的增强剂虽然不像赫敏的那样是清澈的碧绿色,但至少是蓝色的,而不像纳威的那样是粉红色的。下课时,他怀着一种示威和宽慰混杂的心情,装了一瓶样品送到斯内普的讲台上。

“还好,不像上个星期那么糟糕了,是不是?”赫敏说,这时他们离开地下教室走上阶梯,穿过门厅去吃午饭,“家庭作业也不算太坏,是不是?”

看到罗恩和哈利都没有回答,她又继续说道:“我是说,我并不指望得到最高成绩,因为他是按照O.W.L.考试的标准给我们打分的,但在这个阶段能及格就很令人鼓舞了,你们说不是吗?”

哈利喉咙里发出一点含糊的声音。

“当然啦,从现在开始到考试,还会出现很多变化,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提高和进步,但我们现在得到的成绩就像是一个起点线,是不是?我们可以在此基础上……”

他们一起在格兰芬多桌旁坐了下来。

“不用说,如果我得到一个‘O’,肯定会兴奋得要命——”

“赫敏,”罗恩尖刻地说,“如果你想知道我们得到了什么成绩,就直接问好了。”

“我不——我不是这意思——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告诉我——”

“我得了个‘P’,”罗恩一边说一边把汤舀进自己碗里,“高兴了吧?”

“唉,这没有什么可丢脸的,”弗雷德说,他刚和乔治、李·乔丹一起来到桌旁,坐在了哈利右边,“一个健康又精神的‘P’,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赫敏说,“‘P’不是代表……”

“‘差’[14],没错,”李·乔丹说,“但还是比‘D’强啊,是不是?‘糟透了’[15]?”

哈利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假装被面包卷呛着了,咳嗽了几声。等他缓过劲来,发现赫敏还在大谈特谈O.W.L.考试评分等级的事,不禁十分懊丧。

“最高成绩‘O’代表‘优秀’[16],”只听她说道,“然后是‘A’——”

“不,是‘E’,”乔治纠正她说,“‘E’代表‘超出预期’[17]。我总是觉得,弗雷德和我每门功课都应该得到‘E’,因为我们来参加考试就是超出预期了。”

他们都大笑起来,只有赫敏没笑,她不屈不挠地探讨着这个话题:“那么,‘E’后面是‘A’,代表‘及格’[18],那是最低的及格线,是不是?”

“没错。”弗雷德说,把整个面包卷在汤里浸了浸,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

“那么,‘P’就是‘差’——”罗恩举起双臂,假装庆祝,“——然后是‘D’,代表‘糟透了’。”

“后面还有‘T’呢。”乔治提醒他。

“‘T’?”赫敏问,显然吓了一跳,“比‘D’还要低吗?‘T’代表的是什么呢?”

“‘巨怪’[19]。”乔治不假思索地说。

哈利又笑了起来,尽管他不能肯定乔治是不是在开玩笑。他想象着自己拼命瞒着赫敏,不让她知道他在O.W.L.考试中每门功课都得了“T”的情景,便立刻下定决心,从现在起一定要用功学习。

“你们的课被检查过吗?”弗雷德问他们。

“没有。”赫敏立刻说,“你们呢?”

“就在刚才,吃饭之前,”乔治说,“是魔咒课。”

“怎么样啊?”哈利和赫敏同时问。

弗雷德耸了耸肩膀。

“还不算坏。乌姆里奇只是缩在墙角,在写字板上不停地做笔记。你们知道弗立维的脾气,他把乌姆里奇当成一个客人,似乎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乌姆里奇没说多少话。问了艾丽娅几个问题,打听平常上课是什么样的。艾丽娅回答说课上得非常好,就是这些。”

“我认为弗立维的分数不会低,”乔治说,“他总是让每个人都能通过考试。”

“你们今天下午是谁的课?”弗雷德问哈利。

“特里劳尼——”

“算是我见过的一个‘T’[20]了。”

“——还有乌姆里奇本人。”

“啊,今天你要表现得规矩一点儿,在乌姆里奇面前管住自己的脾气。”乔治说,“如果你再错过魁地奇球训练,安吉利娜肯定要气得发疯的。”

可是哈利用不着等到上黑魔法防御术课才见到乌姆里奇教授。在昏暗的占卜课教室最后排的座位上,哈利正要抽出他的做梦日记,罗恩就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转脸一看,只见乌姆里奇教授从地板上的活板门里钻了出来。正在说说笑笑的同学们顿时沉默了,正在走来走去分发《解梦指南》的特里劳尼教授听见教室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便回过头来。

“下午好,特里劳尼教授,”乌姆里奇教授又是那种满脸堆笑的样子,“我相信你一定收到我的通知了?上面写着检查你上课的时间和日期。”

特里劳尼教授板着脸点点头,显得很不高兴,转身背朝乌姆里奇教授,继续发课本。乌姆里奇教授仍然满脸是笑,抓住离她最近的那把扶手椅的椅背,把它拉到教室前面,放在特里劳尼教授座位后面几英寸的地方。然后她坐了下来,从花里胡哨的包里掏出写字板,满怀期待地抬起头,等着开始上课。

特里劳尼教授用微微发抖的双手紧了紧身上裹的披肩,透过那副把眼睛放大了好多倍的大眼镜审视着全班同学。

“今天我们继续学习有预示性的梦,”她勇敢地用她平常神秘莫测的语气说,然而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请同学们分成两人一组,在《解梦指南》的帮助下,互相解释对方最近在梦里看到的情景。”

她刚要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突然看见乌姆里奇教授就坐在那旁边,便立刻向左一转朝帕瓦蒂和拉文德走去,她们俩已经在专心讨论帕瓦蒂最近做的一个梦了。

哈利打开他那本《解梦指南》,一边偷偷地注视着乌姆里奇。她已经在写字板上记着什么了。几分钟后,她站起来开始跟着特里劳尼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听特里劳尼跟同学们的对话,并不时地提出一两个问题。哈利赶紧埋头假装看书。

“快想一个梦出来,”他对罗恩说,“说不定那个老癞蛤蟆要往这边来了。”

“我上次说过了,”罗恩抗议道,“这次该你了,你对我说一个吧。”

“唉,我不知道……”哈利焦急地说,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最近几天做过什么梦,“我就说我梦见……把斯内普放在我的坩埚里淹死了。行,这个准行……”

罗恩乐得咯咯直笑,一边翻开他那本《解梦指南》。

“好吧,我们要用你的年龄加上你做梦那天的日期,还有主题词的字母个数……主题词是‘淹死’,还是‘坩埚’,还是‘斯内普’呢?”

“没关系,随便挑一个吧。”哈利说着冒险朝后面扫了一眼。乌姆里奇教授就站在特里劳尼教授身后,当占卜课老师询问纳威做梦日记写得怎样时,她在写字板上记个不停。

“你哪天夜里又做了这个梦?”罗恩一边埋头计算一边问道。

“不知道,昨天夜里吧,你说哪天就哪天。”哈利对他说,一边拼命想听清乌姆里奇在对特里劳尼教授说什么。她们现在跟他和罗恩只隔着一张桌子,乌姆里奇教授又在写字板上记了几笔,特里劳尼教授显得十分恼怒。

“那么,”乌姆里奇抬头看着特里劳尼,说道,“你在这个岗位上多长时间了,确切地说?”

特里劳尼教授狠狠地瞪着她,交叉双臂,耸起肩膀,似乎想尽量保护自己不受这种粗暴无礼的调查的伤害。她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断定这个问题并不那么唐突,她没有理由对它置之不理,便用十分愠怒的口吻说:“差不多十六年了。”

“时间不短了。”乌姆里奇教授说着又在她的写字板上记了几笔,“这么说是邓布利多教授任用你的?”

“没错。”特里劳尼教授干脆利落地说。

乌姆里奇教授又记了几笔。

“你是大名鼎鼎的先知卡珊德拉·特里劳尼的玄孙女?”

“是的。”特里劳尼教授说,把头昂得更高了一点。

写字板上又记下了几笔。

“可是我认为——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纠正——从卡珊德拉之后,你是你们家族里第一个具有第二视觉的人?”

“这些事情经常隔代——呃——隔三代遗传的。”特里劳尼教授说。

乌姆里奇教授那癞蛤蟆似的嘴笑得更大了。

“当然,”她娇滴滴地说,又记了几笔,“好吧,不知你是否可以为我预言点什么事情,嗯?”她询问地抬起头,依旧满脸堆笑。

特里劳尼教授浑身一下子绷紧了,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说,战栗地抓住围在瘦削的脖子上的披肩。

“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个预言。”乌姆里奇教授清清楚楚地说。

现在,从课本后面偷看和偷听的人可不止哈利和罗恩两个了。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呆呆地望着特里劳尼教授,只见她把身体挺得笔直,那些珠子和手镯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天目是不会受命而看的!”她用愤慨的语气说。

“明白了。”乌姆里奇教授轻轻说,又在她的写字板上记了几笔。

“我——可是——可是……等一等!”特里劳尼教授突然说,她试图用平常那种虚无飘渺的声音说话,但由于气得全身发抖,破坏了那种声音的神秘效果,“我……我觉得我确实看见了什么……是关于你的……啊,我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黑色的东西……某种极其危险的……”

特里劳尼教授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乌姆里奇教授,乌姆里奇教授的脸上还是那样和蔼可亲地笑着,两根眉毛扬了起来。

“恐怕……恐怕你会遇到可怕的危险!”特里劳尼教授戏剧性地结束了她的话。

一阵静默。乌姆里奇教授的眉毛仍然扬着。

“好吧,”她轻轻地说,又在写字板上草草划拉了几笔,“好吧,如果你充其量只能做到这点……”

她转身走开了,特里劳尼教授呆呆地站在原地,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哈利和罗恩对了一下眼神,知道罗恩心里的想法跟他完全一样:他们都知道特里劳尼教授是一个大骗子,但另一方面,他们太憎恨乌姆里奇了,觉得情愿偏向特里劳尼一边——然而几秒钟后她突然对他们发难,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怎么样?”特里劳尼教授说,把长长的手指猛地戳到哈利鼻子底下,动作是一反常态地敏捷,“请让我看看你的做梦日记的开头几篇。”

当她用最高的嗓门解释完哈利的那些梦(所有的梦,包括关于喝粥的梦,都明显预示着可怕的早夭),哈利觉得对她的同情减少了许多。这个时候,乌姆里奇教授一直站在几步开外,在那写字板上记个不停。下课铃响了,她第一个下了银色的梯子。当他们十分钟后赶去上黑魔法防御术课时,她又在那儿等着他们大家了。

他们走进教室时,她在那里笑眯眯地哼着小曲儿。赫敏刚才去上算术占卜课了,哈利和罗恩一边拿出他们的《魔法防御理论》课本,一边把占卜课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没等赫敏来得及提问,乌姆里奇教授就命令大家安静下来。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收起魔杖。”她笑容可掬地吩咐大家,那些抱有一线希望把魔杖拿出来的同学,只好失望地又把它们放回书包,“上节课我们学完了第一章,今天我希望你们都把书翻到第十九页,开始读‘第二章,普通防御理论及其起源’。看书时不要讲话。”

她咧着大嘴、沾沾自喜地微笑着,在讲台后面坐了下来。全班同学一齐把书翻到了第十九页,发出一片清晰可闻的叹气声。哈利闷闷不乐地想,不知这本书有没有那么多章节,够他们整个一学年在课上阅读。他正在查看目录里的页码,突然发现赫敏又把手举了起来。

乌姆里奇教授也注意到了,而且,她似乎已经对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好了对策。她不再假装没有看见赫敏,而是站起来绕过前排课桌,面对面地站在赫敏跟前,然后弯下腰压低声音,不让全班同学听见她说话。“这次又怎么啦,格兰杰小姐?”

“第二章我已经读过了。”赫敏说。

“那好,接着读第三章。”

“那一章我也读过了。我把整本书都读完了。”

乌姆里奇教授眨眨眼睛,但几乎立刻就恢复了镇定。

“那好,你应该能够告诉我,在第十五章里,斯林卡关于反恶咒是怎么说的。”

“他说反恶咒这个字眼不恰当。”赫敏不假思索地说,“他说‘反恶咒’这个字眼实际上是人们用来称呼他们的恶咒的,他们想使那些恶咒听上去更容易被人接受。”

乌姆里奇教授扬起眉毛,哈利知道她尽管不乐意,却也不由得心服口服。

“但我不同意。”赫敏继续说。

乌姆里奇教授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一些,目光明显变冷了。

“你不同意?”

“是的,不同意。”赫敏说,她不像乌姆里奇那样悄声耳语,而是用清晰的、传得很远的声音说话,把全班其他同学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斯林卡先生不喜欢恶咒,是吗?但我认为当恶咒用于防御时,是会非常管用的。”

“哦,你这么认为,是吗?”乌姆里奇教授说,忘记了压低声音,并且站直了身体,“恐怕在这个教室里真正重要的是斯林卡先生的观点,而不是你的观点,格兰杰小姐。”

“可是——”赫敏刚要说话。

“够了。”乌姆里奇教授说。她走到教室前面,面对全班同学,刚开始上课时那种喜气洋洋的劲头一下子不见了。“格兰杰小姐,我要给格兰芬多学院扣掉五分。”

听了这话,教室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为什么?”哈利气愤地问。

“你别掺和进来!”赫敏焦急地小声对他说。

“因为用毫无意义的打岔扰乱我的课堂纪律。”乌姆里奇教授流利地说,“我在这里教课采用的是魔法部批准的方法,不包括鼓励学生对他们不很理解的事情发表自己的观点。以前教你们这门课的老师也许给了你们更多的自由,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通过魔法部的调查——大概奇洛教授除外,至少他似乎只教授适合你们这个年龄的内容——”

“是啊,奇洛真是个了不起的好老师,”哈利大声说,“只是有一点小小的美中不足,他让伏地魔粘在他的后脑勺上了。”

这句话一出口,教室里一片沉默,哈利从没听见过这样掷地有声的沉默。接着——

“我认为再关一个星期的禁闭会对你有点帮助,波特先生。”乌姆里奇圆滑地说。

哈利手背上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第二天早晨又流血了。晚上关禁闭时他没有叫一声痛,他打定主意不让乌姆里奇感到得意。他一遍又一遍地写“我不可以说谎”,不让一点声音从嘴唇间漏出来,尽管每写一遍伤口就刻得更深。

正像乔治所预言的,哈利第二个星期关禁闭,最糟糕的后果就是安吉利娜的反应。星期二早上哈利刚到格兰芬多桌旁准备吃早饭,她就堵住他,冲他大发脾气,声音嚷得那么响,使得麦格教授离开教工桌子,飞快地朝他们走来。

“约翰逊小姐,你怎么敢在礼堂里这样大吵大嚷!格兰芬多扣掉五分!”

“可是教授——他又弄得自己被关禁闭了——”

“怎么回事,波特?”麦格教授转过身来对着哈利严厉地问,“关禁闭?谁关你禁闭?”

“乌姆里奇教授。”哈利低声说,不敢去看麦格教授方框眼镜后面那双犀利的眼睛。

“难道你是说,”她放低声音,不让他们后面那群好奇的拉文克劳们听见,“我上个星期一警告过你之后,你又在乌姆里奇教授的课堂上发了脾气?”

“是的。”哈利对着地板小声说。

“波特,你必须管住自己!你会碰到大麻烦的!格兰芬多再扣掉五分!”

“可是——什么——?教授,不!”哈利被这种不公平的处理惹火了,说道,“我已经被她惩罚了,你为什么还要扣分?”

“因为关禁闭似乎对你并不起任何作用!”麦格教授尖刻地说,“行了,不许再抱怨一个字,波特!至于你,约翰逊小姐,今后你只许在魁地奇球场上大叫大嚷,不然就有可能丢掉队长的职务!”

麦格教授大步流星地走回教工桌子。安吉利娜怒不可遏地瞪了哈利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哈利一屁股坐在罗恩身边的板凳上,气得不行。

“她扣了格兰芬多的分数,就因为我每天晚上手背都被割开!那叫公平吗,公平吗?”

“我知道,哥们儿,”罗恩同情地说,把咸肉倒进哈利的盘子里,“她肯定有毛病了。”

赫敏却只是翻着她的《预言家日报》,什么也没说。

“你认为麦格做得对,是吗?”哈利气愤地对着遮住赫敏面孔的康奈利·福吉的照片说。

“我希望她没有给你扣分,但我认为她提醒你别对乌姆里奇发脾气是对的。”赫敏的声音在说话,眼前却是福吉在报纸的头版上穷凶极恶地打着手势,显然他是在发表什么讲话。

整个魔咒课上,哈利没有跟赫敏说话,但当他们走进变形课教室时,他一下子忘记了跟她生气的事。乌姆里奇教授拿着她的写字板,赫然坐在一个角落里。哈利一看见她,就把吃早饭时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太好了,”他们在惯常的座位上坐下时,罗恩小声说,“让我们看看乌姆里奇怎么自作自受吧。”

麦格教授大步走进教室,从她的神情看,似乎根本不知道乌姆里奇教授的存在。

“好了,”她说,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斐尼甘先生,请过来把家庭作业发下去——布朗小姐,请把这盒老鼠拿去——别那么傻,姑娘,它们不会咬你的——给每个同学分一只——”

“咳,咳。”乌姆里奇教授发出咳嗽声,还是她开学第一天晚上用来打断邓布利多的愚蠢的轻咳。麦格教授假装没有听见。西莫把哈利的论文发还给他。哈利没有看他,接过论文,看到自己总算得到了一个“A”,不禁松了口气。

“好了,同学们,请仔细听好——迪安·托马斯,如果你再那样折腾那只老鼠,我就关你的禁闭——现在,大多数同学都能顺利地念消失咒让蜗牛消失了,即使那些还留下一点儿蜗牛壳的同学也都掌握了这个咒语的要点。今天,我们要——”

“咳,咳。”乌姆里奇教授发出咳嗽声。

“怎么啦?”麦格教授说着转过身去,两根眉毛聚在一起,似乎形成了一根长长的、令人生畏的直线。

“教授,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便条,上面通知了检查你上课情况的日期和时——”

“我显然是收到了,不然我就会问你跑到我的教室里来做什么了。”麦格教授说着又果断地转身背对着乌姆里奇教授。许多同学交换着喜悦的目光。“正如我刚才说的:今天,我们要练习更难的老鼠消失咒。好,在这里,消失咒——”

“咳,咳。”

“我不明白,”麦格教授转身冲着乌姆里奇教授,带着怒气冷冷地说,“如果你不停地打断我,又怎么能够了解我平常的教学方法呢?你要知道,我说话时一般是不允许别人说话的。”

乌姆里奇教授看上去就像被人扇了一记耳光。她没有说话,而是正了正写字板上的羊皮纸,恼羞成怒地草草写了起来。

麦格教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一次对全班同学说道:

“我刚才说道:消失咒,随着需要消失的动物越来越复杂,它也越来越难掌握。蜗牛是一种无脊椎动物,挑战性不是很大,而老鼠是一种哺乳动物,要求就高得多了。这可不是你们脑子里惦记着晚饭就能完成的魔法。好了——咒语你们已经知道了,让我看看你们做得怎么样……”

“她还教训我不该对乌姆里奇发脾气呢!”哈利压低声音对罗恩说,但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他对麦格教授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乌姆里奇教授没有像在特里劳尼教授的课堂上那样,跟着麦格教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也许她意识到麦格教授是不会准许的。她只是坐在角落里往写字板上记了又记,当麦格教授最后叫全班同学收拾东西下课时,她站了起来,一张脸板得吓人。

“嘿,这就开始了。”罗恩说着拎起一根长长的、不断扭动的老鼠尾巴,扔进拉文德传递过来的盒子里。

同学们鱼贯走出教室,哈利看见乌姆里奇教授朝讲台走去。他捅了捅罗恩,罗恩又捅了捅赫敏,三个人故意落在后面偷听。

“你在霍格沃茨任教多长时间了?”乌姆里奇教授问。

“到今年十二月就满三十九年了。”麦格教授生硬地回答,啪的一声合上了提包。

乌姆里奇教授记了几笔。

“很好,”她说,“你将在十天之内收到对你的调查结果。”

“我迫不及待。”麦格教授用极其冷漠的口吻说,然后大步朝门口走来,“快点儿,你们三个。”她说,推着哈利、罗恩和赫敏往前走。

哈利忍不住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并且可以肯定麦格教授也对他笑了笑。

他以为要等到晚上关禁闭时才会再次看见乌姆里奇呢,可是他错了。当他们顺着草地去上保护神奇动物课时,发现她正抱着她的写字板站在格拉普兰教授身边等着他们呢。

“你平常不教这门课,是不是?”哈利听见她这么问,这时他们来到长条搁板桌旁,那堆被捕获的护树罗锅正你争我夺地抢吃土鳖,就像无数根有生命的树枝。

“非常正确,”格拉普兰教授说,两只手背在身后,一下一下地踮着脚尖,“我是代课教师,临时代替海格教授。”

哈利和罗恩、赫敏交换着不安的目光。马尔福在对克拉布和高尔窃窃私语。他肯定巴不得利用这个机会向一位魔法部官员散布关于海格的流言蜚语。

“唔,”乌姆里奇教授放低了声音,但哈利仍然能很清楚地听见她说的话,“我不明白——校长似乎很奇怪地不愿意向我提供这件事的任何情况——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使海格教授这么长时间没能来上课?”

哈利看见马尔福急切地抬起头来。

“恐怕不能,”格拉普兰教授语调轻快地说,“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只收到猫头鹰捎来的邓布利多的信,问我愿不愿意代两个星期的课。我接受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好了……我可以开始了吗?”

“好吧,请开始吧。”乌姆里奇教授说,在写字板上刷刷地写着。

乌姆里奇这节课采取了一种不同的方法,她在同学们中间走来走去,询问他们关于神奇动物的知识。大多数同学都能答得很好,哈利的心情稍微好了点儿。至少全班同学在关键时候没有给海格丢脸。

“总的来说,”乌姆里奇教授在盘问迪安·托马斯很长时间之后,回到格拉普兰教授身边,“你作为一个临时代课教师——我想你也许会说,你是一个客观的局外人。你认为霍格沃茨怎么样?你觉得你从学校的管理人员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支持吗?”

“哦,是的,邓布利多很出色,”格拉普兰教授由衷地说,“我对这里的办学方式非常满意,确实非常满意。”

乌姆里奇显得怀疑但不失礼貌,她在写字板上记了一笔,继续问道:“你打算这一学年给这个班的学生教些什么呢——当然啦,假设海格教授不回来的话?”

“哦,我要把O.W.L.考试中会经常出现的动物都教给他们,”格拉普兰教授说,“剩下来的已经不多了——他们已经学了独角兽和嗅嗅,我想我们还要学习庞洛克和猫狸子,以确保他们能够辨认嘎嘎精和刺佬儿,你知道……”

“那么,至少你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乌姆里奇教授说,很明显地在写字板上打了个钩儿。哈利不喜欢她格外强调那个“你”字,更不喜欢她接着又向高尔发问:“对了,我听说这个课上曾有同学受过伤?”

高尔傻乎乎地咧嘴笑了。马尔福急不可耐地抢着回答。

“是我,”他说,“我被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划伤了。”

“鹰头马身有翼兽?”乌姆里奇教授说,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那只是因为他自己太傻,不听海格的吩咐。”哈利生气地说。

罗恩和赫敏都唉声叹气。乌姆里奇教授慢慢地把头转向哈利这边。

“我想,再关你一晚上禁闭吧。”她温柔地说,“好了,非常感谢,格拉普兰教授,我想我不再需要别的了。你将在十天之内收到对你的调查结果。”

“好极了。”格拉普兰教授说,于是乌姆里奇教授拔腿穿过草地朝城堡走去。

那天夜里,当哈利离开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时,已经差不多半夜了,他的手在不停地流血,包手的围巾上都沾染了血迹。他以为他回去时公共休息室里不会有人了,没想到罗恩和赫敏都坐在那里等他呢。他看见他们非常高兴,特别是赫敏表现出了更多的同情,而不是批评。

“给,”她焦急地说,把一小碗黄色的液体推到他面前,“把你的手浸在里面,这是一种经过过滤和酸洗的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应该能管点用。”

哈利把他疼痛流血的手浸在碗里,疼痛一下子就减轻了,顿时感到舒服极了。克鲁克山绕着他的腿蜷缩起来,大声地呼噜呼噜叫着,然后跳到他的膝头趴了下来。

“谢谢。”哈利感激地说,用左手挠了挠克鲁克山的耳朵根。

“我仍然觉得你应该去说说这件事。”罗恩低声说。

“不。”哈利断然地说。

“麦格如果知道了,准会气得发疯——”

“是啊,她大概会的。”哈利说,“可谁知道过多久乌姆里奇又会通过另一条法令,规定凡是对高级调查官有意见的人都要被立即开除?”

罗恩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愣了一会儿,又把嘴合上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赫敏小声说,“可怕。你知道吗,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跟罗恩说……我们必须对她采取一点行动了。”

“我建议下毒。”罗恩一本正经地说。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刚才在说她是一个多么糟糕的老师,从她那里我们根本学不到什么黑魔法防御知识。”赫敏说。

“唉,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罗恩打了个哈欠说,“已经来不及了,是吗?她得到了这份工作,注定要在这里待下去。福吉会保证这一点的。”

“嗯,”赫敏犹豫不决地说,“是这样,我今天在想……”她有点紧张地望了哈利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在想——也许我们应该索性——索性自己来做了。”

“自己来做什么?”哈利怀疑地问,他的手仍然泡在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里。

“嗯——我们自己学习黑魔法防御术。”赫敏说。

“别胡扯了,”罗恩抱怨道,“你想要增加我们的负担?难道你不知道,我和哈利又落下了一堆家庭作业,现在才第二个星期呢?”

“可是这比家庭作业重要得多!”赫敏说。

哈利和罗恩瞪大眼睛看着她。

“我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家庭作业更重要的了!”罗恩说。

“别说傻话,当然有的,”赫敏说,哈利看到她的脸上突然容光焕发,就像平常她对S.P.E.W.表现出来的狂热激情一样,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我是说,就像哈利在乌姆里奇的第一节课上说的,我们要做好准备,去对付外面将要等待我们的一切。我是说,我们要确保真的能够保护自己。如果我们整整一年什么也学不到——”

“我们自己做不了什么,”罗恩用一种心灰意冷的口吻说,“我是说,不错,我们可以到图书馆从书里找到一些恶咒自己练习,我想——”

“不,我认为我们已经过了只从书本上学习东西的阶段了。”赫敏说,“我们需要一个老师,一个合适的老师,他可以教我们怎样使用咒语,如果我们做得不对,还可以纠正我们。”

“如果你是在说卢平……”哈利话没说完。

“不,不,我不是在说他,”赫敏说,“他整天忙着凤凰社的事,而且,我们最多能在去霍格莫德村过周末时看见他,那个次数是远远不够的。”

“那么是谁呢?”哈利朝她皱起眉头。

赫敏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说,“我说的是你,哈利。”

片刻的沉默。夜晚的微风吹得罗恩身后的窗户嘎嘎作响,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了。

“我怎么啦?”哈利说。

“我是说让你教我们黑魔法防御术。”

哈利呆呆地瞪着她,然后转向罗恩,想和罗恩交换一下气恼的眼神。有时赫敏滔滔不绝地阐述S.P.E.W.之类的荒唐计划时,他们常会这样交换眼神。然而令哈利惊愕的是,罗恩的表情并不气恼。

他微微蹙起眉头,显然是在思考。然后他说:“这倒是个主意。”

“什么是个主意?”哈利说。

“你呀,”罗恩说,“教我们大家学魔法。”

“可是……”

哈利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两个人肯定是在跟他开玩笑呢。

“可我不是老师,我不能——”

“哈利,你是全年级在黑魔法防御术方面最出色的。”赫敏说。

“我?”哈利说,笑得比先前更开心了,“我才不是呢,你每次考试成绩都比我好——”

“实际上不是的,”赫敏冷静地说,“三年级的时候你就超过了我——只有那一年我们俩一起经历了那次考验,遇到了一位真正懂行的老师。但我这里讲的不是考试成绩,哈利。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

“你是什么意思?”

“要我说,我倒不敢肯定我真想要一个这么傻的人来教我呢。”罗恩微微嘲笑地对赫敏说。然后他转向哈利。

“让我想想,”他说,一边学着高尔拼命动脑筋时拉长脸的样子,“啊……第一年——你从神秘人那里保住了魔法石。”

“可那是凭运气,”哈利说,“不是凭技能——”

“第二年,”罗恩打断了他,“你杀死了蛇怪,消灭了里德尔。”

“是啊,但如果当时福克斯不出现,我——”

“第三年,”罗恩的声音更高了,“你一下子击退了一百个摄魂怪——”

“你知道那是侥幸,如果时间转换器没有——”

“去年,”罗恩简直是在大喊大叫了,“你又一次摆脱了神秘人的魔爪——”

“听我说!”哈利几乎是气愤地说,因为现在罗恩和赫敏都在那儿发笑了,“先听我说,好吗?这些事情说起来挺了不起的,可凭的全都是运气——我一半的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根本就不是计划好的,我只是凭着感觉行事,而且差不多总是能得到帮助——”

罗恩和赫敏还在那儿发笑,哈利觉得自己的火气上来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生气。

“别一脸坏笑地坐在那儿,好像你们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当时在场的是我,不是吗?”他激动地说,“我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对吗?我每次能够死里逃生,并不是因为我在黑魔法防御术方面多么出色,我能够侥幸逃脱都是因为——因为我总能够及时得到帮助,或因为我的感觉还算准确——但每次我都是糊里糊涂地过来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笑啦!”

那碗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掉在地上,碗被摔得粉碎。他这才发现自己站了起来,却不记得是怎么站起来的。克鲁克山溜进了沙发底下。罗恩和赫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你们——你们谁都没有面对过他,是不是?你们以为那只是背诵一大堆咒语朝他们扔过去,就像你们在课堂上那样?那些时候,你明知道在你和死亡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你自己——你自己的智慧,或勇气,或其他什么——你明知道自己转眼间就会被人杀害,或遭受折磨,或眼睁睁地看着朋友死去,还怎么能够正常地思考,他们从没有在课堂上告诉过我们,跟那样的东西打交道是什么感觉——而你们两个坐在这里摆出这副样子,就好像我是一个聪明的男孩所以才活着站在这里,就好像塞德里克是个傻瓜,把事情弄糟了——你们根本不明白,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如果不是因为伏地魔需要我——”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哥们儿,”罗恩说,看样子被吓坏了,“我们没有对迪戈里说三道四,没有——你完全理解错了——”

他求助地望着赫敏,赫敏也是一脸的惊慌。

“哈利,”她战战兢兢地说,“你不明白吗?正因为……因为这个我们才需要你……我们需要知道那是什……什么感觉……面对着伏—伏地魔。”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伏地魔的名字,也正是这一点使哈利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他仍然急促地喘着气,重新坐到了椅子上,这时才意识到他的手又在一跳一跳地剧痛。他真后悔不该打碎那碗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

“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赫敏小声地说,“好吗?”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为刚才的大发雷霆感到羞愧了。他点点头,其实并不清楚他同意的是什么。

赫敏站了起来。

“好吧,我要去睡觉了。”她说,显然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自然一些,“唔……晚安。”

罗恩也站起身来。

“走吧?”他有点尴尬地对哈利说。

“好的,”哈利说,“过……过一会儿吧,我把这里收拾收拾。”

他指着地上的碎碗。罗恩点点头离开了。

“恢复如初。”哈利用魔杖指着那些碎瓷片,低声说道。碎片立刻拼拢在一起,瓷碗又完好如初,可是里面的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再也回不来了。

他突然感到无比的疲倦,真想倒在扶手椅上睡一觉,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站起来,跟在罗恩后面上了楼。夜里他睡得很不踏实,总是梦见那些长长的走廊和紧锁的房门。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额头上的伤疤又开始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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