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忠义堡，刘永义接到了上海市长俞鸿钧的电话。
俞鸿钧斥责刘永义阳奉yīn违，明明答应不在卢公馆打仗，现在又派部队去卢公馆打仗。

蔡劲军、张彬、刘永义早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们拟好了“推”的对策，一旦遇到这种事，大家把责任往上推、往下推，通过一番太极，把上头的压力化于无形。

刘永义推了起来，他声称不知道这件事。

“我真的没有安排部队去卢公馆，至于为什么有部队去卢公馆，我查查吧，查清楚后，一定严肃处理。”

“跟我玩这一套？好呀，玩吧，我告诉你，卢先生不是好惹的，得罪了他，你知道什么后果！”

“我真的没派部队去卢公馆，真的，我发誓。”刘永义厚着脸皮继续“推”。

放下电话，刘永义破口大骂。

“王八蛋！一群王八蛋！一群大号王八蛋！把自己的钱看得比大天都大！把官兵的命看得比芝麻还小！不把阵地安排到卢公馆安排到哪？安排到空地，让rì本人用飞机炸、用大炮打？娘的！坏透了心的王八蛋！”

刘永义给卢公馆打电话，他要通了杜志财。

“喂，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赶紧构筑工事？没听到枪炮声吗？小rì本已经开始进攻了，再磨蹭，你们不用修工事了，直接给自己挖坟吧。”

“可是，这个卢先生听说很厉害，连市长都让他三分。”

“是很厉害，刚才俞市长来电话骂了，喂，你能不能够……帮我们背背黑锅，把这件得罪人的事情扛了。你这样对管家说：刘永义刘混蛋要我们撤，我们不撤，我们偏要在这里打仗。这样做有你好处，绝对有你好处。”

“可是……卢先生报复怎么办？”

“有我们呢，我、蔡总队长、张彬旅长，这么多人保护你，他报复不到你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好，我背黑锅，现在就去背。”

放下电话，杜志财换上了一副很凶恶的表情。

“娘的，刘永义，王八蛋！大王八蛋！居然要我们撤出小楼走到外边给rì本人打，呸！休想！这个小楼，我他妈住定了，弟兄们，马上动手修工事。”

“别这样，别这样。”中年人还想阻拦。

王大河拉住了他。

“管家，赶紧收拾东西走吧，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纠缠了。”

“好吧，好吧，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马上走，马上走。”

管家和吴妈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他（她）们叫来黄包车，坐上黄包车走了。

王大河指挥队员修起了工事，首先清除shè界：小楼外边的围墙全部推倒，平房全部拆掉，游泳池填平，那些修剪得很漂亮的花花草草、名贵树木也全部砍掉。

牛大跑来给杜志财献计，“杜队长，别墅留下很多很值钱的东西：大床、柜子、窗帘、吊灯、锅碗瓢盆，我们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拿到法租界去卖，能卖很多钱。”

“说的是，说的是，喂，住手，过来，听我说。”

正在动手拆墙拆屋的队员聚拢过来。

杜志财把牛大的建议说了一遍。

“听着，先把值钱的东西清出来，堆在一起，然后再拆墙拆屋，这些东西晚上我找人运出去，得到的钱我跟大家分，绝对跟大家分。”

队员们忙碌开了，这个搬出大床，那个抬出木柜，还有窗帘、铁锅、吊灯，等等。

一个队员拿来了一双皮鞋。

“杜队长，这双皮鞋我在床下找到的，挺漂亮，你穿上吧，应当合你的脚。”

杜志财把破鞋飞掉，穿上了拿来的皮鞋。

“呀，真的挺合脚。”杜志财穿上皮鞋走了几步。

“还很威风。”队员拍着马屁。

“是很威风，不过……硬了点，穿着不是很舒服，还是拿去卖掉吧，给我另外找一双布鞋，布鞋我穿着舒服。”

一百多人忙碌了好长时间，清出了大批东西。

把值钱的东西清出来后，队员们开始拆墙拆屋。

才拆了一阵子，天空传来飞机的“隆隆”声，跟着，十二架rì本轰炸机出现在天空。

“停止，停止，快进小楼，快进小楼。”王大河大声说道。

正在拆房拆屋的队员纷纷躲进小楼。

躲进小楼的不仅有本队的队员，还有附近两个中队的队员，他们的掩蔽部没挖好，跑到这里躲避炮弹。

小楼里密密麻麻挤了三百多人。

rì本飞机投弹了。

“轰、轰、轰。”炸弹在不远处爆炸。

rì本大炮也开火了，炮弹在附近爆炸。

杜志财很担心地向外望着，担心堆在外边的东西被炸弹击中。

“不应当把东西放外头的，被炸中的话，损失可就大了，唉，光想着方便了，没想到轰炸。”

“不会被炸中的，炸弹炮弹听着挺吓人，可南市这么大，摊下来根本不算什么，来，抽根烟。”一个中队长递给杜志财一根烟，很殷勤地给杜志财点火。

“但愿如此。”杜志财深深吸了一口烟。

“老杜，合伙怎么样，我们合伙把东西运出去卖，得到的钱五五开。”

“喂喂，这点小钱也眼馋，你那里没有吗？”

“没有，我那里是穷鬼的房子，穷鬼把东西搬得干干净净，破茶壶都不留一把，只剩下四面光墙，喂，四六。”

“不行！”

“三七。”

“不行。”

“哎哎，你这家伙太独了，这样做不好，这样做没朋友。”

“轰！”一颗大炸弹落在小楼顶上爆炸，爆炸声震耳yù聋。

小楼抖动了好几下，落下来的灰尘弄得大家灰头土脸。

“看看，你的小楼多坚固，这么大的炸弹砸下来啥事没有，这一仗，最后一名铁定是你的呀，你太赚了，还是合伙吧，让我们跟着捞点。”另一个中队长也挤了过来。

“你可以抢倒数第二呀，刘指挥说了，第三道防线，倒数第二也有重奖。”

“倒数第二是有重奖，可不一定归我呀，你就不同了，铁定能得最后一名，铁定能得重奖。”

“老杜，还是合伙吧，跟你说，合伙对你有好处，你卖了卢先生的东西，卢先生肯定生气，合伙了，卢先生气的是我们三个，你的风险小了很多。”第一个中队长继续劝说。

杜志财觉得这个话有道理，他答应合伙，得到的钱三七分。

晚上，炮击和轰炸停止了，大家纷纷离开小楼。

轰炸和炮击没有击中那一大堆东西，可是杜志财依然损失严重，很多人离开时顺手拿走了好多东西。

“混蛋！都合伙了，这些东西根本就是自己的，还偷。”杜志财破口大骂。

王大河指挥队员继续清除shè界，rì本人的炸弹有两枚击中了平房，省掉了他们不少功夫。

队员们一直干到半夜，终于清完了shè界。

10rì上午，前方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rì军对南市的进攻开始了。

王大河指挥队员加紧构筑工事，先在小楼周围埋下大量炸药，然后围上铁丝网、埋下尖尖的竹桩，用沙包堵死了一楼的所有门窗，二楼、三楼的门窗也堵了一多半，墙上开了很多枪眼。

漂亮的小楼现在千疮百孔。

刘永义对杜志财的小楼非常重视，他派了杨青云的一个班、携带两挺轻机枪进入小楼，协助杜志财坚守。

晚上八点，地上刮起了大风，天空落下了大雨。

rì军连续攻破了刘永义的第一、第二道防线，八点半，他们冒着大雨进攻刘永义的第三道防线。

大风大雨中，rì军的大炮开火了，炮弹在大风大雨中炸响，光如电闪，声若雷鸣。

rì本人非常循规蹈矩，他们按着cāo典上的方法，用大炮向第三道防线轰击了一个小时，然后，步兵开始冲锋。

炮声停后，王大河带着三个小队冲出小楼，跑到前面的战壕潜伏起来，一个小队配备长短枪，两个小队携带手榴弹。

rì本人非常小心地前进，照明弹亮起来时他们卧倒不动，仔细观察前面的情况，照明弹熄灭后他们起身，猫腰向前猛跑，跑上一阵卧倒，等待照明弹的再度亮起。

牛大带着十来个手下在战壕潜伏着，瓢泼大雨淋得他们全身湿透。

“哎，不应该穿衣服的，光身出来正好，当洗澡了。”

“洗澡？对了，小楼浴室有个很大很漂亮的浴缸，打完仗后，我们去那里泡上一泡，过一阵有钱人的生活。”

“泡上一泡？做梦吧，那个浴缸搬走了，现在呀，说不定已经卖了。”

“卖了？那就用桶吧，用桶洗也可以。”

“用桶洗也不行，没有水，水管早断水了。”

“这样呀，那就只好在外边洗澡了，在外边洗大雨澡，也挺不错。”

“嘘……别说话，小rì本要过来了。”

借着照明弹的光亮，牛大等人看见了rì本兵，他们一阵跃起一阵卧倒，一点一点向小楼靠近，不时向前打上几枪、扔上几颗手榴弹。

“小鬼子走到炸药那里了呀，怎么没炸？炸药被水淋坏了？”一个队员悄悄问道。

“应该不会，用胶纸包了好几层呢。”

“那为什么不炸？”

“可能……”牛大向后看了看，“对了，应当是没看见，雨太大了，他们看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