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话不投机半句多
() 曾江心中暗想,难道是为了前几rì茶楼之事得罪了对方,对方今rì前来兴师问罪。此事过在于师妹,现在师傅不在,自己便当一力承担。想到此处,曾江迎出厅来,摆摆手示意气喘吁吁的老冯先回去,然后才满面堆笑,向着老者一抱拳,开口道:“不知两位驾临有何贵干?”
曾江言辞谨慎,施礼有方,谁知那老者并不开口,反而站住了脚步,那青年快步走近,也未开言,却只是打量厅内,这时厅中雁荡诸人已是纷纷站起,几个年轻急躁的弟子便待开言责问,尚未开口,只听黑衣青年开口道:“这里可是刘子钊的府第?”言语之间冷冷冰冰。
曾江开口道:“正是,前rì我家师妹不谙世事,顽劣不堪,得罪了阁下,我在这里向阁下赔礼了。”说罢便向这青年人施以一礼。按说曾江温言相向,可这青年还是没有反应。仿佛没有见到曾江赔礼一般。
“俞石极可是在里面?”
“敝师祖确在后堂,尊驾有何见教?“眼见这两人来者不善,曾江口气转硬,言辞间也没有刚才那样客气。
这两个不速之客对视一下,青年人好像向老者询问什么,那老者微微点头,青年人又开口道:“听说石极老人七十大寿,我特意备的一份寿礼,前来送给他。”说罢解下身后背着的包裹。
曾江大出意料,本以为对方来寻事滋衅,不成想对方却是拜寿之人,心下歉然,便要开口相谢,话到嘴边,突然看到青年人从包裹之中取出的寿礼,竟然是一枝已经干枯的枯枝。这下曾江再也按捺不住,给古稀之人拜寿竟然送来枯枝,其中歹意不言自明。心中无名之火一起,口中喝道:“看掌。”一掌击向黑衣青年左肩。
那青年“咦”了一声,身形一动,左手提着包裹,已经躲过曾江的一掌,右手轻轻一带,伸出手指,点向曾江的肩井穴,去势甚快,曾江用力过猛,已是难以躲避,只得收势后退,那青年随身附影,左手一甩,包裹已是重新背回背上,这几个动作电光火石,真是快到了极点,紧接着左掌击出,曾江看定来势,一掌也是击出,谁知这招却是虚招,眼看曾将招式已老,黑衣青年左手收回,右手点向曾江脉门。
此时,俞天锡和田明镜早已站身观看。田明镜眼看曾江已是万万接不住此招,一步踏上前来,将曾江拉在身后,口中喝了一声:“小心”,一拳击向黑衣少年右肩,正是师门的五行拳,只是去势并不迅疾。原来田明镜虽然xìng如烈火,但心思缜密,为人方正,眼见这两人身份不明,不知来此是何目的?不便出重手伤人,另一方面又自持身份,便大喝一声方才出手,出手又只是出了五成功力,这意思只是要告诉对手,自己只是迫不得已出手救人,这样一旦对手别有深意,将来还有圆话和解的可能。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田明镜在师门已有五十余年,这套五行拳便也练了四十余年,一招一式烂熟于胸,当真是在梦中也在琢磨这套拳法中的真髓,故而虽说只是一招简单的“降龙伏虎”,也是有板有眼,自有大家风范。
只见他左拳便向黑衣少年右肩击去。去势甚为凶猛,却不知这一拳和青年刚才一招异曲同工,乃是虚势,不过他去势迅猛,料那少年来不及躲闪,心中只待少年伸臂挡架,右手便伸开五指成虎爪之形,拿向他的胸口。他不愿贸然伤人,只想擒住这少年,因此这一拿既快且准,有如星驰电掣,实是他生平武学的力作,料想这少年必然是手到擒来。
谁知那黑衣少年只是脚下一顿,收回右掌,却径不理会田明镜的左拳,依然躲了开来左手陡然伸出,成鹤嘴之形,点向他右手的盆缺穴,出手之快,指法之奇,竟是田明镜生平从所未见。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田明镜心头猛地一震,立即变招,左手收回,右手五指一勾,便去抓那少年左手脉门,只消抓住了一扭,非教他束手就擒不可。岂知这少年也是武功俊极,竟不缩回左手,反而右手翻成掌形,手臂不动,掌力已吐,直击田明镜右肩。
田明镜吃了一惊,这时身力已发,无法借力,当下身形急转,左掌急拍,砰的一响,和黑衣少年双掌相交,那黑衣青年借势向右飘出一丈有余。他吸一口气,吐一口气,便在急退之中,气息已然调匀,轻飘飘的落在地下,仍是神完气足,稳稳站定。这几招兔起鹰落,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异常,故而此招一出,虽是对头,雁荡门各弟子还是不由喝了一声彩。
田明镜与黑衣少年对了一掌,胸口刹那间只感胸口气血翻腾,自知内力比起对手还远远不及,唯恐自己已受内伤,赶忙运气调息一番,只觉浑身上下并无不妥之处,方自安心。脸上一红,心里暗惊,这青年人年纪甚小功力奇高,刚刚暗自让了自己一招,暗自钦佩,原来凡是伸拳发掌,必先后缩,才行出击,但黑衣青年这一掌右手臂已伸在外,竟不弯臂,掌力便即送出,招数固是奇幻之极,内力亦是雄浑无比,心中不由也是暗自敬服。明知自己已经输了一招,自当认输退下。还未开口,只听得那老者咳嗽了一声。众人注意力一下子转到了老者身上。
那老者面sè蜡黄,弓腰曲背,不住咳嗽,方才向那少年说道:“你先退下。”那少年闻得此言,伸手向田明镜一抱拳,悄然退到老者身后,低下头去,依旧一语不发。
俞天锡和田明镜对视一眼,俞天锡向前一步赞道:“小哥好俊的身手!”此话倒也不是客套,这少年招数惊奇,虽然年纪尚轻,一招之内便将雁荡门三代好手曾江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以田明镜的武功,也只是多抵挡了几招。若论起武功招式,那少年更为出sè,田明镜也附和道:“小哥招数jīng妙,老头子不是对手,假以时rì,小哥必然更有一番天地,今rì我们已经领教。大家交个朋友如何?”师兄弟言辞之间更是客气谦恭。
谁知那老者眼睛望也不望他们,只是不住咳嗽,越咳越厉害,旁人看他如此痛苦不堪,都是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一不小心连肺也咳将出来。那少年赶忙上来替老者捶背,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剧烈咳嗽,一时间整个大厅寂然无声,只有老者的咳嗽之音,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老者方才停止了咳嗽。俞天锡微皱双眉,对那老者言道:“尊驾可是身体不适,在下身边带有本门所制的甘清丸,最是养肺清心,不是可是合适尊驾使用?”
“不劳费心,我这是老病根儿了,一时不碍事。不过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小老儿不才,还想向田师傅请教一二。”
田明镜的徒弟林四海是有名的“霹雳火”脾气,和乃师一般无二,听了这话,不禁怒火上冲,说道:“我师傅已经认输,你这么说,敢情你是自认高人,特意来羞辱我们的了?”
那老者冷冷笑道:“天下之大,你们曾经见过多少个高人?动不动就是高手,这不是大令人好笑么?”
忽的清啸一声,朗声叫道:“俞石极,出来接寿礼了。”
俞石极虽说尚不能称为武艺超群,名震江湖,但是毕竟也是浙江武林的成名人物,自他行走江湖,几十年来,为人处事一直是光明磊落,乐善好施,故此在江湖上也是颇具侠名,所以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一句无礼的说话,不料这老者竟然是出言不逊,俞天锡开口道:“尊驾一直嘟嘟逼人,难道竟是要来挑了我们雁荡不成,不知我们有何过错之处,还请高人指出。”
老者断了一断继续说道:“不敢,我不过是个山野匹夫,怎当得高人二字?江湖上胜过我的英雄好汉自然是千千万万,不过我看俞石极嘛,嘿,嘿,依我看来,本领虽然不错,但恐怕也未见得就是武林独尊了吧!”
闻得此言,田明镜即使涵养再高,也自按捺不住,回首制止正待反唇相讥的门下弟子,大步跨出,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师傅之事弟子承担,田某人就先来领教尊驾的手段。”
那老者见田明镜既出,也就不再说话,只是紧紧自己的衣服,也是向前跨出一步,忽的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走这一步已经使足浑身的气力一般。
田明镜眼见那老者双目凹进,满脸蜡黄,走这一步也是摇摇晃晃,显然患病不轻,心中又自犹豫不决,若不是这老者一直咄咄逼人,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也绝不会出来应战,心道:这老头儿面黄肌瘦,病入膏肓,一会儿动起手来自己需得轻手轻脚,不然出了什么事情不好处理。心中所想,脸上眉毛便皱了起来。
那老者看了田明镜这般神情,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思,又向前一步,向田明镜一拱手,哈哈一笑:”田师傅不必担心,小老儿这幅身板还算勉强凑乎,经得起田师傅的拳脚,田师傅不必客气,尽管全力施为。”刚才他气势逼人,现在反而言辞客气了起来,但是言语之间还是一派傲气。
俞天锡心道:这一老一少也不知是敌是友,来此目的如何,己方委曲求全,对方却咄咄逼人,可是说是前来架梁子结仇的,现在又是客客气气。不过看那老者虽然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可是嘴里却是有恃无恐,显得胸有成竹,又一转念想道,刚才那黑衣少年招式jīng妙,这老者眼见不是他的父亲便是他的师父,少年尚且如此,这老者难道是深藏不漏?师弟可别因为轻敌着了对手的道。想到此处,开口道:“老二,既然老先生有意试试你的深浅,你便用心想老先生请教一下。”此话名义上是客气,言下之意实是提醒师弟切不可大意轻敌。
那老者闻言笑道:“俞师傅此言过谦了,指教二字万万不敢。”
田明镜听得师兄所言,心下稍定,当下也就不再扭捏,两人站在大厅zhōng yāng,旁边雁荡门众人纷纷退后,让出好大一块地方,以备两人比武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