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骑虎难下(5)
杨凝式只觉怒火中烧,身子晃了一晃,连忙打起jīng神:“子恒还在城内,我得帮他顶住这一面!”于是按下怒火,稳住身子,喝道:“兵马使徐立本、步军都头王康年图谋不轨,意yù煽动哗变,是我请德州的使君大人派兵斩了他们!听得没有?”
傅金瞠目结舌。
窦昂、沈龚、张连火暗赞一声高明。
梁军兵勇也立刻有一半闭嘴,另有一些不明就理,仍自嚷嚷,说明明是德州兵忽然发难,罪不在那两个死了的将官身上。
杨凝式又喝道:“统统住口!”目光如电,扫视那几个不晓事的兵勇,道:“若你们咬定徐立本和王康年没有煽动哗变,那他们就是战死的。将*死,需施跋队斩,部下一律就地处决!”
几句话掷地有声,登时压住场面,无人再敢说话。
杨凝式暗叫侥幸,幸好两个将官被斩,群龙无首,不然两百个兵勇里有一个与自己对着干,一哄而起,自己也控制不了。缓了一口气,问道:“副兵马使和副都头何在?”
两个将官起身应了声。
杨凝式道:“徐立本和王康年有没有煽动哗变?”
“有!”异口同声。
杨凝式道:“有就好。多亏你们两个及时揭发,才没酿成大患,你二人有功,即刻起代为管带本队,部下也全部拔擢一级,待回到本军,再正式封授委任!”
死的两个将官本就没有资历,众将士一听自己全都升官了,大喜过望,虽然暂时没有委任,但杨凝式是王府典签,喉舌也,他要拔擢的人,一般都会成功,将士们自然不再多嘴。
杨凝式稳住了这边,又回头道:“傅大郎,除了你斩的两个,我方余下人等并未参与哗变,请你立刻释放他们!”
杀了两军将官,傅金已经是骑虎难下,杨凝式这般退让,才给了他一个台阶,觉得他应该识趣,赶紧借坡下驴。
谁知傅金偏不领情,嘿嘿一笑,道:“什么哗变,我一点也不知道,你们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活着离开!”言罢一扬手,将刀高高举起,喝道:“起弓!”
周围的德州兵纷纷擎起弓箭,对准了在场的梁军人员。
“住手!”
许错和傅元拍马赶来。
傅元率先冲入营地,一路高喊道:“停手!”
傅金充耳不闻,便要下令杀人。
傅元心急如焚,这些梁军人员的头颅一旦落地,很可能要用德州上下成千上万颗人头来偿还的,于是长啸一声,纵马如龙,迳直冲向傅金。
德州兵一见来的是傅元,谁都不敢上前阻拦。
傅金没想到傅元竟纵马撞向自己,狼狈地向后一滚,总算躲过马蹄踩踏。
傅元勒停马儿,正要喝止兄长,却见许错已经出手。
许错早看出傅金是个不讲理的,与其多费口舌,倒不如先将他制住。
催马尾随傅元入了营地,来到傅金身前时,也不见如何作势,许错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居高临下扑向傅金。
傅金刚刚站起身来,见许错凌空杀来,冷笑了一下,挥出沙包大的拳头,直捣许错面门。
北地拳法刚劲迅猛,这一记直击虽然形式简单,但又疾又重,中拳者必是非死即伤。
但这一拳仍然拘泥规矩,对于久经战阵、一出手便无所不用其极的许错来说,这一拳等同儿戏。
许错沉一口气,骤然落地,避过傅金的拳头,团身就地一滚,抢至傅金脚下。
傅金出拳过猛,已无后招。
许错一记勾拳撩起,正中傅金的下yīn。
嗷的一声惨叫,傅金疼得双腿屈起,猫下腰去。
许错脚下一勾,将傅金放倒在地,大脚一抬,脚尖踏在傅金喉结上,只需稍一发力,便能踩碎傅金的咽喉,喝道:“停手!放人!”
傅金双目上翻,脸呈猪肝sè,双手捂着下体不住地抽搐着。
傅元见长兄中了yīn招,怒不可遏,忙也喝道:“都停手!”
德州兵纷纷放低弓箭,箭尖指地。
傅元叫了一个德州兵过来,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杨凝式之前已经给了他们一条退路,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怒兄长不知分寸。
这边杨凝式也跟许错交待了一番,许错催促道:“傅二郎,还不放人!”
傅元踌躇起来,因道:“家父还有事情要和许掾佐讲,请许掾佐再回一趟城里。”
许错暗骂:“我生得好蠢么?”笑道:“我既然出了城,就不会再回去了,令尊有什么事,待以后书信说明便是。”现在傅金斩了两个梁军将官,许错自然理直气壮,说着脚下用力,碾了一下傅金的脖子,随即便听到一声呻吟。
傅元大感棘手,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放了被俘的梁军将士,并让麾下德州兵一起后退,但没有归还兵械。
许错和杨凝式也连发喝斥,约束部下,梁军将士强忍住一口闷气,按照命令,整装列队,随时准备开拔。
许错笑道:“请傅二郎先退开,由令兄送我们一程。”
傅元纵然一贯沉稳,但兄长受制,也不禁乱了方寸,气急败坏地道:“许掾佐切莫欺人太甚!”
许错其实只是sè厉内荏,眼前德州兵兵力远胜于己方,而且傅元还没有归还兵器,若把他们逼急了,自己大约就要在此时此地英年早逝了。可若放开傅金,自己手里再无筹码,情况更加不妙。强作镇定的同时,苦思冥想。无意间瞧见苏想也赶到了营地,心中大叫:呜呼,我怎把她给忘了!因jiān笑道:“若傅二郎不肯让令兄送许某一程,许某也不强求,便让苏姑娘送我好了!”不待傅元发作,又道:“许某昨rì提出了亲事,苏姑娘并未驳回,那苏姑娘跟我走,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事了,傅二郎不该阻拦!”
脚下的傅金竟然顶住了剧痛,破口大骂道:“无耻之尤!”
许错脚尖一碾,傅金的喉结便发出yù裂之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傅元yīn森森地道:“许掾佐实在太不讲礼数了,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想儿怎能就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