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死灰
序章

“没有哪一种狩猎会像人类的狩猎，那些长期有武装的猎手乐此不疲，也从来不会关心之后的事。”——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

清朝嘉庆时期中国南部张家界，一小队20多岁的青年在当地巨型溶洞——龙王洞中打着火把缓慢搜寻失踪者已经三四个时辰。洞中的钟rǔ石柱顶天立地、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所谓“神僧沐浴”即是这里，这里当时并不是繁荣的旅游之地。而那些失踪者是一个叫张联元的人带领进去的，这个张联元是嘉庆十年武进士之一。皇帝要来游览龙王洞，他带人便提前几天进入洞穴先行探查，却在此洞中失踪，再也没出来。

此时的他们，已经被洞里的某种东西打成残兵败将。而胜利似乎就在前面，驱使他们忽略眼前的一切去追寻结果。

“那山鬼杀了我的狗···”满身被弹起的碎石炸伤得动弹不得的仆人邓孝振大声呻吟着拉住带队的尉迟贤，“少爷···杀了那混账···杀了那混账···为我的狗报仇···”

“天啊···”尉迟贤有些发抖道，“剩下的人跟上我！不要害怕！”

“得留下一个人照看他，不然他会死的···”跟队的史朝骏有些小声道。

“不用···你们只要找到山鬼，杀了他···”邓孝振奄奄一息使着力气说着，“只要找到山鬼···”

“走！”尉迟贤喊道，“你们在害怕什么？！怕死还是怕他杀人的长矛？！我手里有朴刀，别怕！”

“它的长矛···”史朝骏有些颤抖地说道，“仅仅凭他们几个已经被山鬼杀死的人的惊恐之言就确定山鬼只有长矛吗？”

“虽然我们都没有看到山鬼，但被他们杀死的人看到过！”尉迟贤大吼道，“不管怎样，他杀了张联元还有邓孝振的大藏獒，我一定要报仇！你们两个都跟我来！”

“走吧，邓孝振只爱他的狗，”拿着火把的跟班樊川小声对史朝骏笑着说，“他老婆跟小他5岁的小工通jiān他都无所谓，唯独爱他的狗！”

“你再给我多嘴我现在就砍了你！”尉迟贤朝樊川大吼，“我们进来的时候有10多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们3个了！你以为这很好完吗？！站起来，走！”

“你就是这样待你家的仆人的吗？”史朝骏还是小声地顶撞说。

“还有你！你这小子大字不识的时候我就和张联元是好兄弟！现在你给我听好了，有没有你的帮助我都会找到那山鬼和张联元！”尉迟贤转移目标对史朝骏怒吼，“乱臣贼子的后裔，有什么资格对我尉迟家说话？！”

史朝骏听到这，只好闭口不言。想想自己祖上的历史，自从尉迟贤的祖宗因为镇压安史之乱失踪，自己祖上史思明的前哨队就遭到他们报复突袭，自己的家族就是那一次被抓去当了俘虏，世代为奴，一直到今天。

剩下的3人慢慢往前。

“往前是死路，山鬼一定在里面！”尉迟贤带领队伍站到洞谷口，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石柱林，看来那“山鬼”的踪迹被自己发现，现在无路可逃了，“拿起你的火铳，樊川！开始打猎了！”

樊川迫不及待地往火铳装满火药，填进铁球：“打猎喽！”

“打猎？”史朝骏说了一句，然后声音小了许多，“到底是谁猎谁？！”

尉迟贤狠狠瞪了史朝骏一眼，然后才带领剩下的几人走了进去。火把的光芒仅仅照亮了他们前方不到10米的地方，钟rǔ石林立，地上到处是流淌的泉水。除了火把的噗噗声，环绕在3个剩下的人耳边的就只剩脚步踩在地上的水里的“哗哗”声。

而在不远处，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赶紧分开···搜寻那山鬼···”此时，“山鬼”正单手挂在一根钟rǔ石上，通过热成像系统在头盔屏幕上看着他们，几个人身上发出的热量在它蓝sè的视野里变成清晰的红sè人影！虽然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但它还是能把周围的环境看得一清二楚。

“咱们分得太开了！而且···”史朝骏对尉迟贤喊道，“你能不能给我件兵器？你还有两把长刀···”

“给你兵器？”尉迟贤看着这个jiān臣后裔吼道，“到时候杀我的人变成了你怎么办？！”

“但是···”

“我会保护你们的！闭嘴仔细搜寻！”尉迟贤道。

三人继续行进···

“嘿！少爷！快来看这是什么！”樊川突然大喊。

尉迟贤赶紧跑过去，离了史朝骏很远。一到樊川面前，一幕只有在菜市场才看得到的景象现在眼前：邓孝振的大藏獒被剥了皮倒挂在高高的石柱上，新鲜的血还在往下嗒嗒地滴着。

“我的老天爷啊···”尉迟贤叹气道，“那山鬼对人对狗一个方法···”

“虽然没有像人那样惨···但是如果告诉邓孝振···”樊川小声说，“他会发疯的···”

“这条狗是樊川从西域带回来的，全湖南就那么一只···哎···”

史朝骏在远处听了，不禁想了想之前被山鬼杀死的几个人——被剥皮的都算轻的，几人还被活生生抽了脊椎，简直惨绝人寰！

尉迟贤叫樊川把狗从石柱上放下来。

“先是张联元，然后是大藏獒，这山鬼到底要怎样和我们作对···”尉迟贤叹了口气，望望四周漆黑的洞穴，说，“抓到他，定要碎尸万段！”

远处传来好似巨大蛤蟆的“咔咔”吼声···

尉迟贤和樊川都被吓直了身体！

“也许只是洞里的青蛙···”樊川说。

尉迟贤刚要点头，一阵惊恐的嚎叫就从史朝骏那边传来！

“啊！！！”史朝骏的声音，“救命！尉迟贤！！！”

尉迟贤张开大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山鬼攻击史朝骏了···”樊川握紧火铳跑上前去。尉迟贤也握紧大刀冲上。

跑到尉迟贤原本的位置，尉迟贤清楚地听到史朝骏在地上被拖拽挣扎的声音！从樊川手里接过火把往前望去——史朝骏被裹在网里，正在被拖行，不知是拽线太长还是火光太弱，竟然看不到“山鬼”的身体！

“轰！”樊川拉响了火铳！一团燃烧着的火药喷向前去，几十颗铁珠子shè向“山鬼”的方向！

“蜗~！”远方传来一声诡异的叫声！好像樊川打中了“山鬼”！

“少爷，我打中他了！我打中他了！”樊川激动地大叫道，“快啊！上去杀了他！”

尉迟贤一把推了樊川在前，自己在后紧跟上去，握紧朴刀准备随时劈砍。

但好像樊川太激动，速度快得竟然尉迟贤跟不上他了！尉迟贤跟他的距离慢慢拉长，脚步也好像不由自主慢下来。

“杀啊！！！”樊川大喊。

尉迟贤耳朵里的喊杀声渐渐变小，回声在洞穴里荡来荡去，让尉迟贤有些晕头。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樊川的喊杀声马上变成了惨叫！

“啊！！！”

“樊川！”尉迟贤这才清醒过来，双手抓住朴刀冲上去，“樊川！你在哪里？！”

“少爷！”樊川的声音开始颤抖，底气很快烟消云散，“少爷···救我···”

“樊川？”尉迟贤离樊川的声音越来越近，却找不到樊川，很快，洞穴里除却自己的声音，就只剩回声。

“樊川···”尉迟贤把火把左右照照，没有任何踪迹，只得循着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走去。

“呱嗒···”尉迟贤赶紧把刀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是石头剥落的声音，又好像不是，尉迟贤慢慢接近过去，脚步轻轻不发出声音。远处又传来好像蛤蟆的“咔咔”声···

“哗···啪！”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水里？！尉迟贤全身抖了一下！继续颤颤巍巍上前，走了几步，赶紧用火把探过去——是史朝骏！他趴在地上，正是他从墙上掉下来，地上的岩水都被他的血染红，缓慢地流淌着···

史朝骏看到火光照来，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尉迟贤拿着火把看着自己，赶紧开口，却没有力气，只得深吸一口气，使尽力气说道：“尉迟···帮···帮帮我···”

尉迟贤惊恐地睁大眼睛——眼前的史朝骏脸上满是割伤并且连成网状！好像被渔网勒出来似的，但伤口却像被刀割的一样深！尉迟贤下颚连带全身吓得颤抖，呆呆地望着史朝骏，身体就要往后退。

“尉迟贤···”史朝骏慢慢爬上来，使劲抬起上身，伸出手，却够不到尉迟贤···

尉迟贤赶紧后退，仿佛不想让史朝骏碰到自己。他双手发抖，火把不经意就掉到地上，所幸没有被地上的水浇灭，但本来就弱的火光变得更小让尉迟贤不由得双腿发软几乎瘫在地上！

这时，身后有个巨大的影子正在接近···热成像里只有站着的尉迟贤和趴在地上祈求的史朝骏还有躺在地上的勉强燃烧的火焰；那“山鬼”慢慢接近，不经意切换到振动成像，却看到了另一个景象···

尉迟贤的血液正快速流向四肢，而史朝骏的血液却没有这样剧烈——尉迟贤比史朝骏更加恐惧···“山鬼”停下了脚步，切换回热成像···

尉迟贤抖着想要转身逃走···全然不顾史朝骏祈求的眼神和满是血块哀求的手臂。

“山鬼”打消了直接取下领头者首级的想法，将它的长枪“唰”地一下缩短，退到石柱后···

尉迟贤果然猛地转身，扔下朴刀，不顾一切向洞口逃跑！“山鬼”却不慌不忙地在后面跟着。

“咔！”尉迟贤的脚套到一根石柱的地脚，狠狠摔到地上！砸得水花四溅！他赶紧连滚带爬起来，就在他想继续逃跑的时候，面前不远处又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少爷···”

尉迟贤赶紧抬起头，借助刚刚掉到地上的火把发出的及其微弱的光往前走去。

“少爷···”

尉迟贤走近，看到那被绑在石柱上奄奄一息的樊川——浑身衣服溃烂渗着鲜血，肩膀某处隐约可以看到骨头···尉迟贤双手发抖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瘫坐到地上，动弹不得。

“山鬼”从后面走来，一阵本来就轻微又被恐惧压到几乎听不到的“唰···”声过后，它的影子一下映到樊川的石柱上！

尉迟贤颤得发僵的头使劲往回转···隐约可以看到——那“山鬼”身着网状的衣物，双臂缠着不知什么东西，左臂上还亮着点点红光，左肩扛着一团铁的东西，上面还有一个类似火铳的炮管，它的脸···可能是尉迟贤带领的这队人不长的一辈子永远的噩梦！好像铁铸的脸上只看得到两只发着光的眼睛，头上还长着粗大的头发，上面戴着饰品！

尉迟贤彻底崩溃。“山鬼”取出好像钢匕的锋利匕首，准备割下尉迟贤的脑袋！

这时，史朝骏从“山鬼”身后跳出来！使尽力气把“山鬼”扑倒！“山鬼”一把将他甩开，站起来，看看砸到地上的史朝骏，退后两步，又消失···

四周恢复了寂静。过了好一会，“山鬼”没有再有动静，好像已经放弃了赶尽杀绝。

史朝骏艰难地爬到尉迟贤旁边。

“尉迟···咱们走吧···我们打不过山鬼···下次···”

尉迟贤呆呆望着前方，开始摇头，好一会，才停止，说：“不要···不要下次···不要下次！！！”

史朝骏看看挂在石柱上的樊川，刚刚断气。扶起尉迟贤，往洞外走去。

两人慢慢接近了洞口。邓孝振呻吟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不住地喘气声，在这空旷的山洞里能听得一清二楚。史朝骏扶着尉迟贤，看着前方出去的道路，总算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真的心存愧疚···”尉迟贤突然蹦出几个字，“我刚才没有救你···对不起···朝骏兄···”

“不说这些了，我们一定能出去的，即使我扛着你···”

尉迟贤看看史朝骏，笑了···

两人终于到了邓孝振那儿，邓孝振的呼吸已经慢了下来，死亡正徘徊在他旁边，任何人都赶不走了。前方还有几个同行者的尸体，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走出去，是两人现在唯一的信念。

突然，只听得“嗙”的一声！史朝骏就单脚一软摔到地上！尉迟贤蹲下一看——史朝骏的腿被一个好像兽钳夹的东西夹住，两把刀刃一样的夹钳死死咬住他的脚，让他整条腿无法动弹。

“帮下我···尉迟···帮下我···”

尉迟贤刚要出手准备掰开夹子，就看到一个令他产生条件反shè似的惊恐的身影再次出现了！“山鬼”！尉迟贤赶紧往后退，史朝骏也看到了身后慢慢走来的“山鬼”，更加哀求道：“快···尉迟···帮我取下它···”

尉迟贤看看那兽钳夹，又看看步步逼近的“山鬼”，犹豫了不到一秒，转身连滚带爬逃跑！

“尉迟！！！”史朝骏看到尉迟贤临阵脱逃，不禁心里一凉，紧接的是无以形容的绝望，“老天···”

那“山鬼”走近，看看正在疯狂挣扎着想掰开钳夹的史朝骏，又看看正在往外疯狂逃亡的尉迟贤，却没有理会史朝骏，往前走去。

热成像里尉迟贤的身影正发红，往外疯狂移动。“山鬼”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三条直杠框住尉迟贤！

“唰！”一颗发亮的光球飞过去，把尉迟贤砸得粉碎，血肉横飞！

正在这时，史朝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掰开了兽钳夹，一下扑到“山鬼”身上用仅剩的力气疯狂捶打“山鬼”！“山鬼”似乎不痛不痒但也十分恼怒，一下就把史朝骏甩到旁边！

史朝骏挣扎着，再也没有力气跟“山鬼”血拼，只好躺在石柱脚下，任由处置。

“山鬼”取下它那会伸缩的长矛，“唰”地一下伸长，准备取下史朝骏的首级。史朝骏捂着胸口，看着那巨大的身影，也许是没有了力气，他没有嚎叫，也没有挣扎。

“山鬼”好奇地看看史朝骏，却停止了刚才做了好几次的动作。它看看身后那些死尸，再望望已经成几十块碎片的尉迟贤，好像思考了片刻，将长矛又“唰”地缩短，轻轻扔到史朝骏身旁···

史朝骏看着身旁那终结了不知多少生命的伸缩长矛，又看看“山鬼”——“山鬼”已经转身，朝洞壁撒下一片发着荧光的粉末，便向洞外走去，没多久，就消失在史朝骏的视野···

史朝骏呆呆地望着洞口。不远处邓孝振已经停止了呼吸，望望左右，已经没有了生者的气息。忽然，那长矛随着地上不深的水流漂到史朝骏腿边。史朝骏犹豫着抓起那长矛——上面的花纹仿佛正随着气流涌动！再看看不远处那些刚刚众人与之搏斗留下的被这长矛削得平平整整的岩石，史朝骏深深舒了一口气···

差不多一百五十年后，解放军将要解放到广东佛山···

“嘉庆年间，湖南有10多人潜入深山，探得此物。后得名‘悾畀’，悾者，诚也；畀者，赠与之物。据说因山中之神感其诚而得，所以名‘悾畀’。”“这是50年前差点被列强抢走的国宝，也是jīng武体cāo会的镇会之宝，现在jīng武体cāo会马上换届，你和你的孪生弟弟都是我的得意门生，但你们两的分别也越来越明显，所以我决定将它交给你。元极！”

“是，师父！”

“务必要妥善保管，除了你，不要有任何人知晓。之后，你会把它交给一个年轻人，他现在还远未在这个世界上，而他的名字现在只是一个字谜：嬴姓十四氏，孤松凌云霄。交给他，悾畀将再次发挥它的威力。”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师父！”

门外，弟弟元空偷听到了全部谈话，但师父已然作出决定，只能越发嫉妒哥哥。天雷滚滚，弟弟离开了那扇门。而后，一道白光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