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从医院楼下超市回来时，两手各提了满满的大塑料袋，里头有各式各样他喜欢的零食跟饮料。脑子，依旧在胡思乱想。
打开病房，里头并没有荷枪实弹的jǐng察，孙菲坐在病床上听广播。

“买很多呢。”唐龙打开冰箱，将饮料胡乱塞了进去。

孙菲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广播正放着当天的新闻。

“接住。”唐龙朝床上丢了罐饮料。

孙菲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饮料罐正中她的鼻子。

“痛死了。”孙菲皱眉，

唐龙不想主动提死前愿望的事。

对这样人人都杀得死的目标来说，一罐饮料的时间实在没什么好小气的。

孙菲打开饮料，喝了一口，露出很好喝的表情。

唐龙很愉快。

“对了，像你这样一个普通女孩子，怎么会猜到有杀人要杀你？”唐龙翘起腿，好奇问：“有什么征兆吗？还是你有超能力？我这个人其实是相信超能力的。”

孙菲没有说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像强力胶一样，将嘴巴整个黏住。

久久。

“做你们这行的，会告诉被害人你们的雇主是谁吗？”孙菲终于开口。

“不会，这是法则。”唐龙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想说也没用，因为我根本不关心，我任何单都接。严格来说，我的雇主是钞票，但目标通常不会这么认同。”

唐龙打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

“雇主，是我未婚夫。”孙菲说。

圣心医院，632单人病房。

从孙菲的话里，唐龙逐渐明白了整件事情。

孙菲小时候家里还是大富大贵，与他未婚夫是娃娃亲。就在她十岁的时候，家里遭遇大难，父母都去世了，家道也中落。她未婚夫自恃身份高贵，就看不上孙菲了。但是他与孙菲的事情在他的圈内人尽皆知，都说他人品差看见孙菲家道败落就瞧不上孙菲了。虽然他的确人品差，但是被人说出来还是有一种被打脸的窘迫。所以孙菲被他恨上了，遭受了无妄之灾。先是被人推下楼梯，受了些皮肉之伤。在后来就直接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车撞上。

“所以，你未婚夫本来已经找了人对付你，但是你却活下来只是下肢瘫痪，于是你未婚夫聘雇了我来杀你？”唐龙坐在木椅子上，又旋开一罐橙汁。

孙菲点点头，第一次露出哀伤的表情。

黄昏的余晖落进了病房，吹晕开房间里的花香。

“说了这么多还是得死啊，你的愿望是什么？”唐龙笑笑，打了个嗝。

孙菲迟疑了一下，说：

“我想到我父母坟前走走。”

“我是杀手，不是医生。”唐龙微微有一丝失望。

“我就快要做手术了，医生说有很大的可能xìng能够重新站起来。”孙菲一贯淡淡的语气。

“不是吧，那要等多久啊，我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你都是这么干的吗？你不是说要实现我的愿望吗？”孙菲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也没想到你提这种愿望啊？”唐龙。

“陪我到站起来为止吧。”孙菲静静地说。

“我是杀手，不是保镖。”

“如果我被别人杀了怎么办？如果我从床上掉下来死了怎么办？自己想不开跳楼了怎么办？”孙菲的语气越来越急促。

真是个寂寞的女孩。

“是有些麻烦。”唐龙想了想，看着小冰箱说：“所以你要我买越多零食越好，原来是要给我自己吃的。”

孙菲不再说话，只是下床，慢慢摸索到打开的窗边。

突然，唐龙的手机响了，那是他设的提示闹钟。

唐龙从椅子上爬起，打开冰箱拿了瓶可乐就要出门。

有个人，在某个地方，等着挨枪。

黄昏，是唐龙最喜欢的工作时间。

九成杀手都喜欢在黄昏扣下板机。

rì夜交替，光影赭红，衬抹着生死分离的惆怅。如果有杀手里也有兼差诗人，多半也会为血溅黄昏的愁绪赋辞吧。

华生北路三段，某栋二十七层高楼，天台。

晚上七点，唐龙点燃第一只烟，架好狙击枪。

七点十七分，烟熄了。

一辆白sè奔驰停在对面的大厦前，光头男在黑帮小弟的簇拥中下车，神sè睥睨。

就跟牛皮纸袋里的照片一样。目标。

扣下板机。

咻。

光头的左眼多了一个血红sè瞳孔，眉头皱了起来，嘴巴开得老大，大概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忘了去办。

透过瞄准器，唐龙看见光头后脑的浆汁溅洒在委托人的亚曼尼西装上。

委托人兀自握着肥佬的手，表情看起来震惊至极，十几个小弟乱成一团，有的不断往高处张望，有的惊惶地找掩护。

“好好演场戏吧。”唐龙将瞄准器拆旋拆下，枪身各部份一一分解，有条不紊地放妥在银sè公事箱里，唐龙打开天台安全门，慢慢走下楼。这栋大楼没有装设监视器，唐龙已经事先探查过。

委托人是孙菲未婚妻的舅舅，为了雇佣到唐龙这种国际顶尖杀手，他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动用了不少关系。最开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人，，但是看到唐龙那神乎其神的实力后，他就开始打起其他主意了，反正唐龙杀人只要钱，而他恰好不缺钱，这几天他的仇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孙菲经常被他的侄子挂在嘴边，他就做主把孙菲也添了进去。

唐龙左边鼻孔塞着一管卫生纸，拎了袋街边买的小吃回来。

已经快半夜了，孙菲还没睡。

“回来了吗。”明明是疑问句，孙菲却可以毫无违和感的用陈述句的口气说出来，这也是一种本事。

“喔？还不睡。”唐龙将小吃放在桌上：“想吃吗？”

“你说呢？”

唐龙将桌子搬过去，将餐盒打开，拆好筷子，递给坐在床上的孙菲。

“你出去干什么了？”孙菲吃着，从语气可以感觉到她的津津有味。

“杀人。”唐龙说，一页页翻着，拿起筷子跟着吃。

“做杀手？”孙菲很有兴趣。

于是唐龙大略的为她解释了一下。

“可惜等你腿好了就要死了。我会在这里开个洞，子弹会停在这里久一些，然后再从这里钻出来。”唐龙笑道，手指在孙菲的右下腹碰了碰，解释一番。

“好伤心啊。”孙菲幽幽地说，却没有伤心的语气。

唐龙也拆了一双筷子，大口吃起来。

“在杀了我后，你会到我的坟前来上一柱香么？”孙菲停下筷子。

“太麻烦了。”唐龙承认。

“这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吧。”孙菲的口吻有些生气。

“太麻烦了，我和你又不熟。”唐龙很抱歉，但他很清楚自己的个xìng。

孙菲放下筷子。

这次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