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邋遢大王
树生是班里的邋遢王,这孩子长得有些对不起他爸妈,象颗枣核,五官往一块凑,头发有些黄,这黄sè不像"卷毛"刘涛的黄毛,刘涛的黄卷毛让人想起小鸡仔,忍不住想轻轻摸一把,树生的黄毛类似深秋地里的荒草,杂乱无章,摸上去扎手。树生鼻子下总挂着两条虫,快到嘴边时,树生提一口气往上一吸,两条鼻涕虫暂时回巢,一会儿又慢慢地钻出来。有时玩得兴起,来不及吸回时,树生就用袖子麻利地一抹,因此他的袖口总是泛着亮光。
树生其实是个老实孩子,上课从不交头接耳,喜欢一个人望望窗外,看夏天飞过的蜻蜓,秋天纷纷的落叶。老师说的啥对他影响不大,偶尔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只是低着头,没啥反应。当然,学习成绩就可想而知了,名列倒数前三,只要不惹事,熟悉他的老师一般也不去多过问他的事情。
可有人偏偏就去打扰树生的生活,她就是"巨无霸"。当然,这是外号,"巨无霸"是我们的新数学老师,女xìng,同语文伍老师黑瘦的体形截然不同的是,她正好是高白胖,"巨无霸"这外号是高一年级的学生起的,当听说她教我们数学时,发出这样的感慨"我*,巨无霸教你们,小心点!"
"巨无霸"老师,还是称呼彭老师吧,叫老师外号虽无恶意但也不礼貌。彭老师走进教室时眉头尚未舒展开,早上出门前刚同老公吵了几句,心绪不佳,浑身不自在。又赶上大热天,刚八点似乎就已经让人透不过气来。心烦加闷热,不好受。
彭老师讲完课程内容,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谁会?举手回答!"象张成一类马上举起手,跃跃yù试。彭老师扫视了一眼,发现一个孩子正低着头,拿着支钢笔翻来覆去地瞅,似乎她的提问与己无关。
"王树生,你来回答。"
树生站起来,有些茫然,看了一眼彭老师,低下头,默不作声。
按常理,熟悉树生的老师会选择让他坐下,顶多加一句"不要开小差,注意听讲!"这事也就过去了。但偏赶上彭老师,脾气大、天热人躁,心情又不好,于是看到树生这副不在乎、蔫黄瓜的样子有些烦了。
"我在上面讲得口干舌燥,满身是汗,你在下面低着头玩,我讲得课从你左耳朵进去,又从你右耳朵出去了,就象刮了阵过堂风,起到的作用就是让你凉快了一下吗?"彭老师用浓重的胶东话一口气说完。再瞅树生,还是没多大反应,两手攥着钢笔。
“你说话呀!你低着头盯着支破钢笔干什么?这破钢笔里是有答案还是有花呀?"彭老师说着,伸手去拿树生手里的笔。
一夺,没拿过来;再使点劲二夺,又没拿过来,彭老师真急了。眼瞪起来,大喊一声"你给我松手!"可惜树生没听她的话,树生憋着气、两只手死命地护住钢笔。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他俩身上,其实这场争夺战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两人力量对比悬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就象森林里兔子想在狗熊的yín威下护住自己的萝卜一样。
就在"巨无霸"老师发出一声呐喊后,两个人就分开了,"巨无霸"手中拿着钢笔,几乎断为两截,树生手里空空的,洒了满手的钢笔水。
树生终于出声了,不是小声,而是嘶叫"你赔我钢笔!你赔我钢笔!"
钢笔断了,彭老师也始料未及,但树生狼崽子般的叫声让她心更烦乱。她一把揪住树生的领子,"你给我站到前面来!"树生徒劳无意地挣扎了几下,被拎到讲台前。
彭老师喘着粗气,好象肺就要从丰满异常的胸部蹦出来。
树生又不说话了,低下头,改为一声声的抽泣。彭老师不再管他,重新走上讲台,"我讲到哪儿啦?"
"你问谁会做那道题。"
"噢,想起来了。王庆兰,你来做。"
王庆兰拿着粉笔认真地写着,彭老师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下面传来的抽泣声破坏了她多云转晴的心绪。树生低着头,三短一长抽泣着,三短用于呼吸,一长把流出来的鼻涕吸回去。彭老师一阵恶心,"把鼻涕擦干净!"
树生在鼻涕又快到嘴边之际,左右各用手抹了一把,鼻涕没有了,墨水弄了个大花脸。
下面先是窃笑,很快就变成了轰堂大笑。彭老师火了,"滚到外边去!"树生几乎被拎起来扔到外面。
下课了,大家跑出教室,树生不在门口,没人太在意。上课了,树生的座位空着。第三节语文课,树生仍不在。老师和大家伙都有些着急了,树生跑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