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乱，比较危险。你眼睛没问题就早点离开吧。伤到你就不好了。”
“……我听说这里有机器人，来看看。我是国安部派来调查网络安全工作的。”

应龙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屁孩儿，胆子太大了。你连小学都没毕业吧，就敢在大人面前冒充国家公务员？应龙笑了：“你说你是哪儿的？”

“国安部，黑客军团，外派小组，组员，我的代号是鱼线。”

应龙觉得好笑，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鱼线非常生气，他非常痛恨大人们自以为是，不把小孩子放在眼里。于是掏出证件让应龙看。应龙看了半天，这个钢印似乎跟那个审自己的黑脸大叔的差不多。不管真假自己都看不出来，看了也白看。这机器人比较让人感兴趣，应龙也理解，可三型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危险了。应龙不愿意他留下。

鱼线说：“我可是国安部派来调查网络攻击的。今天刚好到你这里来检查服务器和微机。你要阻挠我办公，我可以让你立刻去审询室喝茶。”

应龙知道国安部确实下来人了。但是一个小孩子，什么设备也没有，就凭一张证件让他相信还是太困难了。鱼线见应龙没把他往外赶，觉得有机会。只要能证明自己有专业知识，八成他就会信了。那不就能留下来看机器人劈桌子了。

“我可是黑客军团里如假包换的天才少年。我知道你不信。这样吧，我先看看你的机器，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要是假的，你把我扔外面，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我要是真的，就要留下来看你的服务器和全部办公用的微机。”

应龙觉得这孩子说得有道理，身份可以冒充，本事是冒充不了的。虽然也听说过不少黑客的传说，但还是没法相信，黑客的年纪可以小到这么不负责任。应龙拉鱼线到一台机器面前坐下，“这台机器，上面有些问题你给看看。你要说对了，我就相信你真是黑客。不对就马上走人，这样不算我大人欺小孩吧？”

鱼线一看机器，嘴角露出笑意。他重新戴上墨镜，双手一摸键盘，一种久经战阵的气势就喷涌出来。他还没开始动手，应龙就有点儿相信他是黑客了。那种职业化的自信心是很难假装出来的。果然，鱼线的手飞快地cāo作起来，ＩＮＰ系统下，他没用鼠标，一切靠键盘。各种快捷键组合运用，连应龙都自叹不如。鱼线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注册表，一顿翻腾就停了手。转头对着应龙说：“我现在没带工具软件，只能人为的检查一下。这机器可能有植入的木马程序。注册表里的启动项被修改过，放了一些脏东西。是不是还有别的，需要用工具软件来查。”

然后一抱膀，看着旁边惊讶的应龙，有些得意地问：“这下相信我是黑客了吗？”

应龙点头，敬仰的表情很直接。不管这孩子是不是真的黑客，cāo作比自己这个成年人都熟，专业技术肯定是有的。他不借助任何工具，只看了注册表就能判断这些问题，网络安全相关的知识已经超过自己很多了。

鱼线看到应龙眼神中的崇拜之情，很满足。在军团总部时，所有人都比他辈份高，资历老，他会的人家都会。家里一共四口人，哪一个技术都比他好。也只有在外面出差的时候，才能看到应龙这种遇上大神的表情。享受这种敬仰的目光，也是鱼线的一份乐趣。

“我想看你的机器人，听说他会劈桌子？你让他动给我看看。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教你两手。”一般他亮明自己的黑客身份，总能博得外行们的各种热情款待。

“不好意思，动不了。程序让我卸了，现在没法做任何的反应。”

“为什么？”鱼线失望了。

“因为三型，就是这个机器人的系统被人入侵过，软件有可能遭到破坏了。运行时会无故砸坏东西，对人有生命威胁。我想重装软件，可是服务器也有问题，我修不好。”

“你是说，如果我能解决网络入侵的遗留问题，就能让我看到会活动的机器人？”

“对。”

“这好办，我去拿设备，等会儿帮你一台一台解决。然后你请我看机器人表演。”

“好。”

鱼线一高蹦起，就要往外跑。“等等。”应龙一把拉住他，递了条毛巾给他，让他把手擦擦。鱼线的手在外面挖过土，脏得很。乘着鱼线擦手的工夫，应龙用脚大力趟了趟地上的杂物。给鱼线清出一条路来，怕鱼绊倒。鱼线很受用，这老哥看起来傻点儿，但人还不错。再跑回来的鱼线，拖着自己的拉杆箱子，几分钟就上了岗。老爸没逼他，就主动工作起来。他急着想看机器人动起来，动作格外利索。

鱼线轻易地解决了服务器问题，被人种了几个木马，扔了几个病毒而已，补漏杀毒就行了。这对鱼线都像喝白水。其他几台机器也一一解决。只剩下三型正在使用的那台了。

应龙给鱼线大致介绍三型的软件情况，他希望鱼线能有针对xìng地解决问题，尽快让三型恢复正常。

“你也太白痴了。这么拉风的机器人，好歹也是个高科技。你竟然用Ｐ当cāo作系统，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连网，一地的端口都大开的。人家早就切进来过，说不定都把你的程序下载光了。ＩＩ是你安的？里面开了ＦＴＰ服务，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啊。完全用不上可以卸载掉啊。”

鱼线一通批评，让应龙听了都感觉自己确实很业余。

鱼线继续说：“系统重作可能比查杀要方便些。已经被人黑过了，系统rì志都删除掉了。应该留了不少后门。”

“千万别重做。这台机器是三型的核心，里面存储了三型的全部记忆数据。要不是为了这点儿数据，我早就重做系统了。”应龙蹲在鱼线旁边看他搞机器，眼里的敬佩不断增加。这孩子太神奇了。他只用一个小时，搞完了他几天都弄不好的东西。他非常肯定这孩子是个黑客。他所使用的很多工具软件，应龙听都没听过。这些软件速度飞快，左上角都有一个国安部的标识。

“把数据挪走不就好了。有我在，你放心好了。”鱼线自来熟起来，主动拍着应龙的肩膀，一副自己人模样。他甚至还没记住应龙的名字，就开始装熟。“你这系统非常不合理，本身Ｐ是存在许多问题的cāo作系统，极易被行里人攻击。为什么不换成ＬＩＮＵ？Ｐ运行的效率也很低，很多没用的进程会拖慢程序运行的速度，内存溢出问题严重。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烂系统搞机器人？”

“我不会ＬＩＮＵ。再说了，我主要是开发机器人，又不是专门搞网络安全的。不像你这么专业啦。”

鱼线很得意，他喜欢听别人夸他专业。心里一顺畅，鱼线一拍胸口，“我来帮你搞”。

“机器人的cāo作系统还是换成ＬＩＮＵ吧。把记忆数据备份到服务器，重做三型后再复制回来。你的程序我大概看了一下，Ｃ编的。编译后再安装到Ｐ上，记忆数据更像个单独的数据库。其他的系统软件应该是运行时才使用的。你把程序的设计给我看看，我帮你改成ＬＩＮＵ和Ｐ兼容的，以后你照着框架写代码就行，不会影响你继续开发。机器人切换系统后，运行效果要好很多。有我给你做系统，你就不用担心网络攻击了。”

应龙当然求之不得。按机械智人的发展趋势看，今后会越来越多的使用到网络。鱼线在，他不用担心网络攻击。但鱼线不在，三型万一遭到网络攻击，就会让他无法解决。要是鱼线能留下来一起开发就太好了。可人家是国安部的人，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小小的研究院。当官方的黑客，似乎远比当受领导欺压的研究员要有前途的多。应龙不由得叹了口气。

鱼线听了更为得意：“不用自卑～，全Ｚ国找一遍，我这样天才的少年也并不多。”

应龙嘿嘿笑，抓了抓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要是你能留下来一起开发机械智人就好了。可你是国安部的人，怎么会来我们研究院当研究员儿呢？”

鱼线转头看着他，很长时间没说话。应龙的想法让鱼线突然心头一亮。如果他真的留下来一起搞开发，……那就能离开管他很严的老爸，能离开总偷偷欺负他的老姐，再也不用干那些成天飞来飞去的出差，在这里被这些个外行当大神一样崇拜，rì子过得很逍遥，每天都能不受限制地打游戏……，这真是个好主意！他戴着墨镜，应龙看不到他激动到冒血的眼神，只看到他微张的嘴。鱼线一直想脱离他老爸的控制，很多年了。要是鼓动这个人跑去跟老爸说这事，老爸会不会同意自己留下来呢？鱼线开始打起小算盘。

应龙一看，以为鱼线觉得自己想法太天真了，尴尬地笑笑：“我随便说说，别生气。”

鱼线把头慢慢转到另一侧去，做思考状。抱着膀子，一手托着下巴，其实是在偷偷地笑和擦着口水。想想每天不受限地玩耍和打游戏，做梦都能笑醒啊。鱼线清了清嗓子，背对着应龙，幽幽地说：“想让我留下，其实也不是不行……”

应龙惊喜，这样的人才也肯屈尊留下来？“可以吗？”

“我虽然是国安部的人，但我年纪太小，并没列入正式编制。只不过因为我老爸老妈出差时没人能管得了我们两姐弟，所以我和老姐才不得不跟随爸妈一起到各地出差。你要是能说动我老爸，他办几个手续，我留下来其实还是有机会的。我本人嘛，对你这个机器人还是挺有兴趣的。看你人这么实在，也肯帮忙。不过……我老爸就没我这么好说话啦。看你肯不肯努力争取机会了。”

应龙大喜：“好，我这就去找他们谈。”

鱼线在心里偷笑，这人真好骗哪。“不急不急，我们先把你的机器搞定再去说也不迟。”鱼线故意装做不着急的样子，手上却飞快地解决着问题。他一边搞，一边想着，怎么让这个人坚定留下自己的信心。

鱼线看得出来，这人是非常努力的那类人。只要能戳进他的心坎儿里，他应该是肯拼命的那种。怎么才能点到他死穴呢？厕所里的人说他是个工作狂，应该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他的工作看样就是研发机器人了。只要能对这个机器人，做点儿只有自己才能完成的贡献……，他应该会拼命求老爸把自己留下来。什么工作只有自己才能完成，又是这个机器人需要的呢？网络防护软件！为这台机器人设计一个专用的网络防护软件！世面上不是没有ＬＩＮＵ用的杀毒防毒软件，但是没人肯为这个机器人设计一个专用的。这里总共四个黑客，他们都忙，没人会管他，只有自己有这个时间jīng力。真是完美。

鱼线很快装好了ＬＩＮＵ系统，只改了很少一部分程序代码，就让应龙原有的程序可以在新cāo作系统上运行了。现在正在将备份好的记忆数据复制回三型，还有十分钟才能复制完。

“哎～。”鱼线叹了一口气，看着应龙给他画的一幅图，似乎显得有些无耐和惋惜。

应龙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我的程序设计的有问题？高人你可一定不吝赐教啊。”

“只看你的这张草图，就知道你的这几套系统做的环环相扣，功能契合度非常高。虽然仍有继续改进提高的可能，但是基础已经很好，不需要变了。”

应龙大喜，一个黑客能给予自己开发的程序如此高的评价，这足以说明之前工作的价值。“那为什么还叹气呢？”

“可惜啊。”

“可惜什么？”

“你设计的各系统中，唯独没有网络安全系统，三型将来必定毁在网络安全问题上。”

“我也知道，可……我实在是不会写。我原想研究院的网络环境还算安全，只要保证在安全的环境下上网，也许短期之内不用担心网络安全问题。可谁知道国家机关也会遭到网络攻击。”

“我可以为你设计出一个比较专业的网络安全系统，跟你图上画的这个大脑系统共同运行。让你的这台机械智人得到足够的网络防御能力，zì yóu安全地使用网络。这个系统功能实现度高的话，甚至……可以让他按需要对外发起网络攻击。只可惜……”

“怎么说？”

“可惜需要大把的时间才能做出来。我可能没有充分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作。我们外派小组，在外出差的时间并不固定，什么时候完成任务，什么时候离开。长则两月，短则半天，说不好哪天就离开这里了。写一半还不如不写，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你能说动我老爸，让我在这里长期工作下去。这个程序我是完全有能力写得出来的。不过黑客也是人，不花时间代码是不会自己出现的。对吧。”

应龙两眼圆睁，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满是光亮。想要鱼线留下来的愿望强烈到无法控制。鱼线偷笑，成了。

已经是下午了，鱼线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长时间。应龙突然想起鱼线还没吃中饭，赶紧拉起鱼线去吃饭。两个人吃饭时聊起来，鱼线故意说了几个应龙很喜欢听的话题，好让应龙留下他的渴望更加强烈。

尖刀正在文件里作标记，查看还有多少服务器和微机需要处理。应龙进来说明了来意。

“不行！”有些生气的尖刀把墨镜摘下来，盯着应龙看。

全场静悄悄。几个网络中心的人都咽了一口唾沫。应龙他们是知道的，去年年底独得了十万元奖金的科技红人，研究院不认识他的人很少。这个黑客也和他们一起工作了好几天了。工作一丝不苟，叫真儿的不像样，严肃起来谁的脸都不给。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替他捏了一把汗。因为应龙进来的头一句话就是：“我能把您儿子留下来做研究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