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夙敌（2）
熊无疾低头瞧着快烧尽的烟头一动不动，目光中全是悲愤。古今世界历史中，有哪几支军队侵入他国领土就烧杀抢掠的？有，而且不少，占绝大多数，甚至对自己国内、同种同宗的老百姓也不能说到是秋毫无犯，只有绝少数几支用铁的纪律打造的军队才无愧于军徽，这样的军队才是战无不胜的军队。大地皇朝的龙骑兵团就是那些大多数军队之一，可就算是那样的烂货，也没有说就无故屠杀他国平民只为取乐的，至少去抢劫时还知道脱下军装再去，不反抗就不伤人，坏是坏，不配当军人，至少大多数还算是个人。rì本人，恐怕没几个算是！……熊无疾抬起头来，宽慰地笑道：“战争本就是残酷的……你怎么了？”

宫琳擦擦眼角，凄婉一笑，“担心兵员补充罢了，再耗上几仗，还怎么抵挡源源不绝的鬼子大军。”

熊无疾怔了怔，又展颜道：“咱不是都有默契了嘛。台湾本就是个绝地，咱们也回不去了，多干一个是一个，大陆就能少一份压力，就能多积蓄一分实力，就能早一天反攻小rì本。反正都有心理准备了，早晚是交代在这儿的，还有什么可cāo心的，棺材底早不知垫多厚了，值！”

宫琳叹道：“哪还有什么棺材。广州沦陷后，保守估计也是被屠杀了十万跑不动的老弱病残，大半个广州城都空了。台湾打了三个月，等沦陷的时候……你猜还会有活人给你抬棺材么？”

“……或许……咳，没劲儿，不说了！没劲！”熊无疾一改沉sè，嬉皮笑脸地问道：“你瞧我这都说话去了，烟也忘了抽，都白烧了，要不……再补一棵？”

反正是早晚的事，吸支烟罢了，何必憋得他难受……宫琳脸上远没心里那样沉重，从兜里掏出盒烟递了棵过去。

熊无疾一见烟盒便是大惊，“这……这……”

宫琳诧异地瞧瞧手上烟盒，“富士山牌，怎么，你不是缴获了不少么？没吸过这牌子的？”

“我……我……”

“噢，明白了，很奇怪怎么在我手里？”宫琳笑眯眯的一脸厚道，“我说你没事干要过两挺打坏的96式轻机枪回去干嘛呢，挺纳闷你怎么突然就对修理枪械变得这么有兴趣了？我也就随便拿着瞧了瞧，没怎么修呀？拆都没拆开过？再仔细一瞧，不对呀？枪没拆，旁边却怎么多了几根弹簧？好嘛，您老倒是够能耐的呢，8个弹匣全被您老给掏空了？”

熊无疾一副yù哭无泪的样子，“我就这么点存货了……”

“嗯，我知道。”

熊无疾心下一松，脸上却摆出副伤心yù绝的表情称赞，“您老不去干jǐng犬，真是太屈您老这份才了……”

“jǐng犬太矮了，跳不到吊灯罩的高度，又不会搬梯子。”

熊无疾这回才是真的yù哭无泪了，“难道……”

“嗯，你的确是真的：再也没有存货了。”宫琳鼓励xìng地在其肩上拍了拍，“不错，没以前那么笨了，还有点创意，继续努力！不过下次就要记得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也藏好，烟灰也弹到窗外去，别弹到床底下就成了，嗯？细节决定成败哪。”

熊无疾真正意义上伤心yù绝地叫道：“我……我不活了我……”

“别急，等把这批兵分完了再去死。”卢智刚打着哈欠进了指挥所，

熊无疾瞪眼嚷嚷：“都几点了？快十点了才来换值？”

“你以为我睡觉去了？那些昨天晚上就送到了的新兵不要人归置？几个营那些打成了光杆司令的班排长走马灯似的在我那儿闹腾，送烟求情攀关系让他们先挑兵，光是安抚他们都去了我半宿，到现在还没合眼呢！”

“哦，叶科没闹腾？”

“他还有不闹腾的？都已经暗地里放话了，要是补充的400新兵不分进1营里，他就跟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先把我这丫的花了再说。”

“嘿~~这哥们也太贪了。2营3营都有损失，不能全给他，再说全是新兵也形不成战斗力。”

“那你看这样成不成，2营3营调一部分战斗骨干进1营，兵力还是补充到四百一十人，其他的分给2营3营，还有新编7连也有战损，需要补充二十四个兵员。”

“也只能这么着了。噢，你就给我吧，做点好事啦……”

“哎哎哎！我说，大清早的干什么呢这是？死乞白懒的拉着人宫参谋要什么呢你？注意影响哪。”叶科吊着胳膊靠在洞口，脑袋上东缠圈绷带西粘块胶布，说来也怪，脸上糊得就剩眼睛露外面了，还就是令人一见就知道这哥们现在正一脸的yín笑。

熊无疾大怒，“关你屁事！要兵要我这儿来了？”

叶科满脸冤枉，“我象那种人吗？都知道团座大人您大公无私，看我1营都打那样了，能委屈得了我嘛？”

熊无疾大是受用，连点其头，拿过宫琳才倒的杯热水吃药，“还算你小子还明白点事理，知道咱老人家光明坦荡、公正待人、大公无私、极有素质……哎？你不在火力点窝着跑上来干嘛？”

“噢，对了，跑来个鬼子中尉说，鬼冢廉介请你去喝茶。”

“打着仗呢，哪有那闲工夫，告诉他没空……”熊无疾差点将药丸给喷出来，“鬼冢廉介！？”

叶科极为满意这三人的表情，期待没落空，于是轻松答道：“是啊，要真没空我就去回了？”

“等等……等等！”熊无疾食指连点脑门，想了老半天也不明白，起身驻着拐杖一瘸一拐踱到观察窗举起望远镜前向下看去，一个rì军尉官站在克难关前等着，脚边插着杆白旗。远处两公里外用几根木棍和防雨布搭起个简易遮阳篷，其下坐着那个身着淡青sè和服的人影，可不正是鬼冢廉介是谁。“他想知道什么呢？”

宫琳和卢智刚放下望远镜也是满面疑惑，“他想知道什么？”

“对……”熊无疾的食指顶在太阳穴上已顶出个浅坑，“管他的，去！没的让他以为咱就没胆子再下山一次！”

宫琳立正，“报告代团长：下官以为，鬼冢廉介叫你下山去是为了补上上次忘记的一枪。”

“老叶，叫人帮忙把我儿子牵来。”熊无疾扣好风纪扣，满是轻松，“记得为什么上次我说，鬼冢阁下不开枪的原因是因为此人个xìng沉稳，不会冒险么？”

“报告代团长：记得。不过下官以为，那是你胡说。”

“嘿嘿，我这辈子都没胡说八道过。rì本陆军省情报分析处的惯例是……忘了，什么级别的军官来着？”

“少校营级。”

“这就对了。因为他不知道我会将兵力怎样部署，采用什么战术，可能会在情报资料上多少了解我一点，但绝对不多，我是在火线上从连长一夜越级提升成的团长，情报分析对我不会有多少。就算我时任新编7连连长时，正是新编7连点燃了这场战争的导火索，而且还有大地英雄的称号，但那最多也是对我的个xìng分析，而不是对我一个小小连长的战术技能分析。连长罢了，炮灰级的军官，没那个必要。鬼冢现在吃够亏了，步兵被咱们干了一半，这几天战事又只是小规模接触，没有进展，肯定是被赤名美津骂得狗血淋头，估摸着跟个不了解的敌人打交道实在是心里没底，还是看看这孙子到底长啥德xìng好一点，所以请我去喝茶呗。”熊无疾正正军帽，“看看，没什么毛病吧。”

“肩章歪了点。”

“噢，谢谢。怎样才能初步了解一个人？面对面的交谈。鬼冢上次不开枪是因为多少知道点有我这么号人，还能多少猜到点我会怎么干，比如说他就明知道我不会死守战壕，所以就没有全力强攻，从而拯救了另一半步兵，或者说是整个旅团。如果一枪崩了我，换做另一个军官指挥的话，我这个主官的资料分析都少，换做别人岂不是一点也不了解了？万一这个接任的团长比我强得多，那岂不是麻烦更大？那就更不知道咱们会怎么干了。所以他不开枪，就是不冒险。哎老卢，你这武装带借我会……嘿~~别说，你这还擦得，真是裎光瓦亮的，打蜡？”

卢智刚心疼，“你可得……记得还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