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割头队（1）
远处山峦苍翠，近岸树木扶疏，湖中水sè湛蓝，柔水一平如镜。岸边一处处红顶白房掩在绿树丛里，群鸟飞翔鸣唱，鱼儿跃起湖面，远山近水，风景如画

距台北市五十三公里处的这地段景物真乃水云间，其湖光山sè美不胜收，从脚下到海天一线处更是蓝绿相间，美得令人目炫，可没谁有那个闲心去欣赏，因为现在是战争时期。

台湾及东南亚地区、甚至也是亚洲最大的水利工程，长虹卧波般宏美的石门水库大坝上，海军陆战队7旅21团中校代团长熊无疾刚刚登上桥头堡处，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实际地形就是阵剧烈咳嗽。

宫琳拍拍后背，“今天的药没吃？”

“没事，估计还是给这cháo湿天气闹的，天晴了自然就好。”熊无疾说着又咳了两声，咳得胃都一阵痉挛，直有呕吐感。从在观音滩一战中被炮弹气浪掀飞，摔地上震伤了内脏，到桃园市补充21团战斗员整编完毕，一直到调防这石门水库以来就没好好休息过一天，就连去野战医院看看是不是内伤的时间也没有。不过自个倒也明白，就算壮得起胆子兼腆起着脸皮好意思去，医生也没空搭理。

rì军登陆台湾这十余天来，已全部占据了富贵角至新竹市一线沿线海岸，不过也就到此为止，桃园分战区司令官雷闪将其顶得不得再向内陆寸进半步，叫嚣着三天内全歼台湾守军的神话破产。火线上死伤无数，殉国者遗体埋都埋不过来，伤员更是如机器上流水线生产的工件般向野战医院送，就连民办医院的儿科医生都上了野战医院止血缝针挖弹片，谁有空理会这家伙再咳个三五年也死不了的天知道什么毛病。

高大雄壮的骏马全身漆黑，毛sè油亮，从头到背、再由臀到四肢的流线形肌肉优美雄健，唏律律长声嘶叫，人立而起，前腿在空中虚踢几下又重重落在水泥路面上嗒嗒有声，噗噜噜地打着响鼻摇头摆尾甚是不耐烦状。

“黑云怎么了？”

“小伙计急了？哈哈，去吧。”熊无疾松开缰绳，啪的一巴掌大力拍在马臀上，黑云象团黑sè的暴风云团一样向大坝公路另一头疾驰而去，提速从站立到奔驰速度远超时速四十公里不过三秒。

熊无疾从黑云欢快无比的身影上收回视线，对宫琳笑道：“打老家喀尔沁草原坐火车到福建，再坐运送军马的运输舰到台湾足有二十天，我这些天战事跟军务一直也没停过，没空带它出去遛遛，这台湾又到处是山地，它路也不熟，不得不跟那些庸俗不堪的普通军马一起呆在马厩里这么些天，对习惯在蒙古辽阔的蓝天白云下驰骋的黑云来说，这不亚于是折磨。现在一见到这么长一条路，它要不腿发痒非得撒欢跑上一段，就不是草原上最骄傲的黑云了。”

宫琳瞧着四蹄如飙的黑云目不转睛，叹道：“蒙古是什么样的？我还从没去过草原，但现在看见黑云跑起来这么高兴，一定有种苍茫辽阔的美丽。”

“等打完了仗，我带你回喀尔沁看看草原，你一定会爱上她的，她是世上最美的地方。”

“打完了仗？天知道还得打多少年……”

熊无疾怔了怔，微笑道：“知道么，我离开家的时候，它才……”想想又将手掌提到眉心位置，“才这么高，现在都长成八百公斤重的大个子了，跟欧洲马一样重。”

宫琳心知熊无疾不想提及这个沉重的话题，战争最重要的是两个巨人间总体综合实力的较量，谁更强壮谁就能撑到最后，当然，还有军人战斗意志间的最终拼杀。对熊无疾这个才火线提升的代团长来说，离国家政治决策运作的权利中心还遥不可及，考虑了也没用，打好现下每一仗才是最该花jīng力的事。“不是说……好象说是蒙古马只要有欧洲马体重的三分之二就不错了么？”

“可不是嘛，但黑云不一样，汗血宝马与阿拉伯马的后代，速度和体型都是最完美的，是马中的超级美男子呢。老管家的信上说了，不知多少帅妞给它抛媚眼，它甩都不甩，从来都拿尾巴对着人……噢，马家，哈哈……”

“真是难得，你这次离家大概快两年了吧，它还记得你。”

“马有垂缰之义，狗有湿草之恩，狗和马都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真看对眼了，一生都只认识一个人。”

“你那个老管家才对你真好，知道你想它，就将它送来了。”

“嗯，不过送来的时候不对，事先也不发个电报问一下我。现在的这战争时期，我都不知道自个这个人，明天还能不能象这样跟大伙儿呆在一块儿，它只是匹马……咳，不说了！想不想骑到黑云背上试试？放心，我告诉它绝不准摔你！”

闲聊得够多了，宫琳才想着要说不敢，要报告新的军情，胡不为已抓着份文件跑来叫道：“报告团长……”

“代团长！”熊无疾叫得没好气。

胡不为递上个文件夹咧嘴笑道：“哈哈，是。报告代团长：这是大坝水利工程师徐总工送上的水文报告，请代团长过目！”

熊无疾接过水文报告打开看了看，嘴里不自觉地轻声读出些数据，又从腰间文件包拿出另一份作战地图打开，举起望远镜查看周遭实际地形。

宫琳听着那些什么有效库容蓄水立方多少、最大泄量多少、总泄量多少，奇道：“水文报告你也看得懂？”

“海军陆战队天天跟水打交道，多少知道点。rì军到哪儿了？”

“蒙离报告：rì军的前锋侦骑已经出现在关西。预计按这样的前进速度，他们是步步为营的稳步推进，但最迟后天黎明我们也就要接上火了。审过他们抓回来的两个俘虏，隶属rì军第九师团佐久间甲种师团辖下的樱木联队，正在往石门水库进发。”

“那两个俘虏呢？我再仔细问问。”

“嗨，有个俘虏八嘎呀鲁个不停，刚巧铁旗官就只听得懂这么一句rì语，一时火大失手给掐死了。”

熊无疾苦笑着摇摇头，“这傻大个……真是素质哪，那还有一个？”

宫琳也苦笑着摇摇头，“我说弄点情报来，蒙离就只要情报，俘虏的死活他是不关心的，而且又受过厉、袁二位中校刑讯逼供的特训，所以俘虏嘛……这个你是知道的了？”

熊无疾眨眨眼睛，也不想接这个话，道：“算了，两个士兵也不会知道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甲种师团也就是挽马师团了，一个标准联队的兵力大概三千八百人，这样说的话，兵力、火力的数量和质量上咱们都不占优势哪……通信兵。”

“到！”

“向分战区司令部发报，问还能不能给我团一个整编营的兵力。”

“是！”

“等等。”宫琳叫住通信兵，向熊无疾道：“算了，没用。桃园战区几个战斗序列加起来也就五万余兵力，却在正面战场上顶住了佐久间师团、荒木师团、鬼冢dú lì混成旅团的轮番强攻，雷师长要是兵力不紧张，何必将本来就是预备队的咱们派来守大坝。”

“也对……咳咳……”熊无疾的面sè倒也不象是很为难，“算了，咱们自己干，也不过就一个联队罢了。”

宫琳笑了笑，挺宽心的样子。虽说现在21团经过紧急整编后兵力已达一千七百人，算是勉强恢复了点元气，但里面战斗骨干只有原21团老底子不足四百，其他均为临时入伍的台湾本地青壮。枪？大多数人摸也没摸过。台湾陆军军武库里给陆军储备的轻武器堆积如山，步枪和弹药倒是不缺，但重武器火力最大的也就是火箭弹，原来21团还可以几乎配得上人均一件防弹衣，现在还不到百分之二十五的官兵才配发得上。从战斗力上比，与rì军装备jīng良、训练有素的三千八百兵力的一个联队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但熊无疾不担心，因为对每个官兵都说了：

练得再好也只是枪打得准一点，战士必须百战才能成jīng兵！

是以宫琳也不担心，因为现在21团的指挥官是熊无疾，21团只要有这家伙在，一千七百只绵羊就全都是雄师，就算是对上一个旅团，甚至一个师团，没准也能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