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剧本很好，但是。”制片人为难的看着王导，对于这个被称之为艺术家的老导演她向来是敬重有加的。
王修明半娄着个身子，几乎能称得上恳求的解释道：

“这个片子拍出来一定能拿奖的，真的。我做了这么多年导演我知道的。”

“什么导演不导演的，王老，你那一套过时了。能拿奖？能去好莱坞拿个奖回来么？”满脑肥肠的投资代表很是不耐。

“今天可是肖姐求着我我才过来看一看，吹的天花乱坠的就给我看这个垃圾东西？”

轻蔑的把打印整理的《下弦月》扔在桌上，过大的动作让稿纸散落了一地。

“知道观众喜欢什么吗？激情、脱、暴力，是在不行给点悬疑啊搞笑啊也可以啊，有市场嘛。你给我苦哈哈的写个十几年前童养媳的故事，还是贞洁寡妇，开口就要我7千万的投资，你当我傻啊。”

唾沫喷的王修明一脸都是，说罢就起身，皮鞋毫不客气的踩上稿纸留下鲜明的脚印。

“肖姐，不是我说你，不要什么垃圾货色都介绍我来，我也很忙的好嘛。”

“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肖制作给了王导一个抱歉的眼神，跟着人出去了。

碰巧的是居然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林妍。

刚才还居高临下的投资经理立马两眼放光，扯了扯衣摆，努力把一声肥肉缩的更精干一点，

“林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真是荣幸啊。”

一双手就伸了过去。

林妍的眼神扫过，没有印象。倒是他身边的女人眼熟的很？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妍剧组的人员倒是动作极快的挡在了林妍前面。

“林小姐赶时间，麻烦让让。”

悬空的手尴尬的收回，拽什么拽，不过就是个戏子而已。面上倒是不敢显露，辉煌集团的老总可不是自己这个级别轻易开罪的起的。

“您先忙您先忙。”

这么个小插曲林妍倒是没放在心上，回到车上顾希才挂了电话，随口问到：

“林森？”

“不是，高原那小子。”说起这个顾希就好笑，把刚才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林妍，果然换来她诧异的表情：

“这算是开窍了？”

“开不开窍我倒是不知道，我就只知道怎么说也是我谈恋爱比他早吧，不能订婚结婚都让他跑到了前头吧。”

一带而过的口气带点戏谑，林妍美目一横，没有接话的打算。

汽车慢慢的驶离车库，在经过大门的时候林妍恍眼就看见了自己的老师，王修明。

此刻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林妍想起那个眼熟的女人是谁了，在王导家的时候看见过她几次，是个制作，当年也是她联系的卖掉了王导家的老房子。

“停车。”

林妍的声音急吼吼的，顾希一个急刹停住，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等下跟你解释。”拉开车门就朝王修明那边跑去。

王修明捏着自己的本子把脑袋里的名字都过了一遍，能求的都求过了一轮，每一个看了自己剧本的人都冲着自己摇头，关系好点的那几个更是直白：

“王导，不是我们不帮你，现在市场不一样了，你还守着你十几年前的想法是没有人会给你投资拍片子的。”

什么市场不一样？电影始终是艺术表现的一种重要手法，现在都被这些人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从前从事表演的那都是艺术家，现在？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王老师？”

王修明抬头那一刻，林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现在的王修明还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不，是更年轻一点，眼里有光，手上有剧本，房子还在，虽然对这个世界失望但是还不是绝望。

和那个因为严重的抑郁症而选择了自杀的王修明还没有重合起来。

“唉唉唉。”王修明手忙脚乱的看着这个美貌的女生红着眼眶盯着自己：

“小姑娘你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对你做啊。”慌乱的都不知道手脚应该朝哪里放。

顾希赶了上来，

“怎么了？”怀疑的眼光在王修明身上转了个圈。

“没事没事，”林妍挤出一个笑容：

“我一直很仰慕王导，突然见到有点太激动了。”

“仰慕？”顾希的声音不太好。

“我？”王修明也是一脸的见鬼表情，好歹是这个圈子的人，现在真当红的新生代女星林妍他还是知道的，她的戏自己也看过，确实是有演技的，比那些空有脸蛋的花瓶强多了。但是仰慕自己？怕是连自己的电影都没听说过几部吧？

“您的《阳春白雪》和《车站》我都很喜欢。”谈起王修明的电影，林妍那是口若悬河。看着周边已经有人投来了视线，林妍提议道：

“要不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能见到王导我真的觉得很荣幸。”

用受宠若惊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都不为过。

“王导你手上拿的是新剧本嘛？下弦月？名字很不错？等下方便给我看看嘛？”

或许林妍能看上这个剧本？王修明两眼放光，几乎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答应了。剩下顾希面对自己难得的两人世界泡汤的窘况，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希预订的地方环境好气氛佳，是情侣约会的绝佳场所，特别是在进了包厢不久之后特意送上的999朵玫瑰，如果没有王修明这个大灯泡的话，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此刻三人尴尬的看着面前的花海，连林妍也反省了自己的不妥当。歉意的握了握顾希的手

“王导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屏幕了。”顾希对着王修明还是很客气的，这位导演现在看着一副窘迫的样子，当年他横空出世的时候确实是震惊了整个娱乐圈，被称为现代最有艺术感的导演，名声极佳，第一部戏就拿下了国外重量级的最具有观赏性奖，多少明星排队要上他的戏。

可惜叫好不叫座，不止一部，连着几部电影都是。王修明的电影总是专注于讨论社会现实，描述人性的黑暗面，艺术性是有了，但是情节通常单调，节奏缓慢，画面晦涩，火了不到3年，找他拍片的投资方就寥寥无几了。

等到香江迎来电影百花齐放的时期，各色风格的影片冲击了当时封闭的内陆文化，王修明那点带着小情怀的影片就彻底的被抛弃了，直到现在也翻不了身。

“这个《下弦月》我写了10年。”注视着林妍手上捧着的剧本，眼神宠溺的跟看自己孩子一样，10年的心血，和养小孩也差不离了。

这个剧本的手稿林妍是看过的，讲的是什么林妍都能倒背出来。现在这个本子和自己当年看到的终稿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比如这里的童养媳阿月是被父母卖掉的，后来就改成了被拐走的。最后装死在贞节牌坊的情节也改成了吊死在了牌坊上，静静的面朝着整个村落。

做自己老师的时候，王修明无数次的和自己讨论过为什么阿月会一步一步的把自己的命运代入最深的黑暗中，每个镜头的眼神应该怎么表达，语速应该怎么拿捏，可以说当初王导是在让林妍完成他一个人的表演心愿，而林妍，也是在这个角色中叩开了表演的大门。

“王导，您这部电影现在确认了主角了么？”林妍明知故问着。

“如果我来出演的话，您觉得合适嘛？”

用坐过山车来形容王修明今天的经历简直太恰当不过了。一开始以为自己再也没办法完成这部电影的拍摄，谁知道天上掉下一个馅饼。不但林妍说要出演自己的电影的女主角不说，连辉煌的老板都告诉自己他会投资这部电影，七千万的预算直接追加到1亿，唯一的要求是一切标准朝着国际奖项冲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去辉煌总部面谈细节。

手机又响起来，几乎是本能的按了接听键：

“喂？”

“修明，真的抱歉，其他的投资商听到是你的电影就都不肯过来了。我相信你的眼光，这部电影肯定能得奖的。”

“对啊，肯定能得的。”肖制作的声音很远，完全传不进王导的耳朵里，整个人还踩在云朵上呢。

“你老家的那片房子我去帮你估价了，有人肯出三千万买下来，如果你自己投资一半，那么我就有把握找到剩下的资金，要不我帮你约约？”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手机那头却异常的沉默？

不像是自己认识的王修明的风格啊？

“房子？什么房子？哦，不用了，我找到人投资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尽心尽力帮我引荐了那么多人。”

王修明的道谢非常的诚恳，肖制作的心里一惊，是谁抢了自己快到嘴里的肥肉？还没来的及细问呢，电话已经断线了。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才缓过了神，赶忙把自己的剧本翻了出来，电影有了着落了，自己那邦子老底子也要召集起来才用的顺手，还有剧本，还得再改，以林妍的气质，阿月可以再凌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