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醒过来的才叫梦 2
() 2上坡的路开始较陡,并且因为跟在几台大货车的后面,看不见前面的路况,爬坡爬的人心焦,摩托车也发出那种动力被限制住的噪音。
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心里想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要浮躁,危险往往就潜伏在心烦意乱时做出的决定后。沉下心,打手势告诉后面的队友,保持速度和队形,跟着大车爬坡。
山势渐渐地升高,刚才还在我们车轮旁沁人心脾的青青牧草香,已经被寒冷干燥的山风代替了,快到山口时,拐过一段小弯道的时候,我眼角瞟了下路旁的崖壁下,嘿!真看到有意思的景致了!
一只在山风中凝然不动的苍鹰就在路旁不远处的岩壁下,鼓动着双翼,悠闲地停留在风中。
我急忙用手指指苍鹰的方向,让后面的队友都看看,我们都是在苍鹰的上方行车呢,平时都是抬头仰望着在天际里翱翔的雄鹰,这次可是我们俯视它呀!
心情大为舒畅!总是梦想着能像苍鹰一样zì yóu自在的翱翔在天空,傲气十足的俯瞰大地,今天,咱没长翅膀,也能俯视这zì yóu自在浮游的神鹰。
想着刚才这和苍鹰近距离邂逅的一幕呢,车头一震,上扬的坡角一下子变成了平路,山口到了,路旁不起眼的路标石碑上刻着“海拔4880米”。
大车在坡顶给我们让了路,车队顺着下坡路,放开了刚才上坡路上憋着的动力,迎着呼啸的山风,小小地放纵了一把心情和摩托车。
翻过申格里贡山口后,没多远路边竟然出现了田埂和村落,看到路边一块木牌子上用汉字和藏文写的路标才知道这是达扎仁镇,但公路并不从镇子中穿过,要去镇子上还要走上一段沙土路。
想了想,没必要去镇里停留,就在路边停下车,让大家伙吃点东西喝点后勤车上在安多带出来的还温乎的酥油茶。
路边的青稞田里劳作的藏民好奇的围过来好几个,一脸稀奇的表情,摸摸摩托车,摸摸我们身上,叽里咕噜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藏语,估摸着在争论俺们这是做什么?
过了一会,不争论了,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小伙子走过来,用生硬的汉语问谁是领头的?
我接过话茬,说我是带队的,有什么事?
他问这些是摩托车吗?也是125排量的吗?
我笑着告诉他,这些都是摩托车,我这台是400CC排量的,顶三个125排量还多呢。
小伙子一脸灿然的笑容,转过身和那群好奇的藏民说了一大串藏语,那几个看起来有些羞涩不好意思过来的藏民也都一脸释然的表情。
过了一会,这个会点汉语的小伙子又问我,能不能用摩托车带他一段路?
这个要求我还真没想到,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提出想坐上摩托车的念头。
不过,我毕竟和藏民打过不少交道,我深知他们是非常淳朴和善良的人,有话从来都是直截了当的说,不会拐弯抹角的打哈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我想了想,说我们今天要赶到那曲去,然后去拉萨,带他一段没问题,不过不能送他回来。
小伙子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回来不用我管,带一段就可以。
就这样,我带着他先行,让车队在后面跟随,一路上小伙子不断地拍打着我得后背,兴奋地用生硬的汉语喊着“再快点!再快点!”
我也被他这种兴奋xìng感染了,加上这段路平整的很,就把老铁马最大的动力完全地释放出来,破天荒地把速度提到了接近100公里每小时,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激荡,草原、海子、村落、羊群转瞬即逝。很快,车队就被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队友。
突然,望见前面不远处的路旁有许多的黑点,初时还以为是羊群或者是牦牛群呢,一下子黑点就变大,还排成一排把路堵住了。
我赶紧急刹车,还算反应及时,摩托车停在这排黑点前十几米的地方,抬起头才看清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看破烂服饰的样式,也是藏民,但是和我身后的小伙子比,可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比法了,个个脸黑黝黝的脏的看不清眉眼,头发乱蓬蓬地像枯草一样。
手里还都拿着东西,离得远,看不太清,正琢磨怎么回事呢,这群人已经围了上来。
原来手里拿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就认识羚羊角啊虫草啊什么的,其他的像是兽脚、动物骨骼、饰品等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我以为是卖东西的,可看他们中有的还拿着出了鞘的藏刀,有的拿着棍子,我猛然明白,这是遇见强卖的拦路丐者了。
藏区有这样的人,因为天灾失去牧群的家庭,或者是失去亲人的孩子,或者是有残疾的病人,无家可归后,没有得到zhèng fǔ的及时救助,就结成了这样乞丐群,在公路或者是城市里,拿着一些药材等杂物强卖给外地来的游客们,这种现象一直存在,没想到今天让我遇上了。
我正在琢磨怎么应付呢,身后的小伙子一声怒吼,跳下了摩托车,虎哧哧的就冲到了那群人跟前。
他一把从腰里拔出尺把长,银光闪闪的宽刃藏刀,挥舞着,嘴里还用藏语大声地吆喝什么,眼看就要冲突起来,我急忙下车,把车停稳,摘下头盔当作武器准备加入战团。
我心里想,反正我穿的厚,手里的头盔挥舞起来能挡能砸,只要坚持个几分钟,后面的队友到了,形势就变得对我们有利了。
可没承想,我刚要冲上去,那群刚才还凶神恶煞一样的人居然低下头,连连给我前面的这个藏族小伙子鞠躬,倒退着回到路边,把堵住的路放开了。
这变化也太突然了,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情景,一下子云开雾散了,我大惑不解。
看着那伙子人消失在路旁的灌木丛中,藏族小伙子才转过头,笑呵呵地对我说,没事了,我说你是我们的尊贵的客人,敢对你不敬,就是对白马人的不敬,他们就退下了。
这下子我恍然大悟,敢情路边捡的这小伙子是白马藏人!这可是藏族里最彪悍的一支族人,当年是东征西杀的职业军人,因为历史原因,被留在了川北甘南等地,白是“藏”的意思,马是“兵”的意思。
不过我挺奇怪,应该是在川北平武一带的白马人,怎么到了羌塘草原呢?
就试着把我得疑问说给了小伙子?小伙子一看我晓得白马人的缘由,笑的更灿烂了,搂住我,用胸膛对着我得胸膛连撞了三下,才解答了我得疑问。
他们这一族人,在清朝作为反抗军的援兵参与了大小金川战役后,不甘于忍受战败后的耻辱,就一路翻雪山越高原西去,一路厮杀最后定居在了羌塘草原上。
可惜时间无多,不然听他讲讲几百年前金戈铁马的往事,那一定是震人心魄的好故事,小伙子看着车队赶过来,最后就说了一句,他们现在和汉族兄弟是好朋友,一家人。说完,把手里的藏刀插进刀鞘,递到我面前,说送给我,交个朋友。
这下我手足无措起来,我知道男xìng藏民身上带的藏刀是最珍贵的物品,有些都是世代相传的,主人往往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别说是送人,不明就里的外人触摸一下,那都是大忌讳。
我和这兄弟萍水相逢,也就开摩托车带了他20公里,就把这么珍贵的物品送给我,我哪敢接受啊!可我也知道,如果不接下这把刀,那对藏民来说就是看不起他,这是藏民最忍受不了的侮辱,对于把名誉看得比天都重的白马人,那还不如杀了他。
看到我左右为难,小伙子估计和汉民打过不少的交道,通晓点汉人做作的习惯,没等我表示呢,把刀就塞到我敞开的衣服里,还帮我把拉链拉上。
我还在愣着呢,人家已经走到公路对面,拦了一辆对面开来的货车,临上车前,对我喊,把刀掖在腰间,走哪都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说完,跳上车,走了!
我追了两步,货车开的挺快,很快就消失在远方,这时候队友们也赶到了,看我在路中间发愣,都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哥几个都说我这是遇见老天爷派来的天兵天将了,都挺稀罕的把看着我从怀里拿出的藏刀。
我想着小伙子的这份情谊,没让弟兄们过多的把玩这珍贵的礼物,用捆扎带把刀和腰包绑在一起,心里只想着真遗憾连人家叫什么都没问,等回来的路上一定去找找这小伙子,喝场酒,交个白马人的兄弟!
这段奇遇告一段落,今天剩下来的路程那就是风平浪静、通畅无比!
翻过一个山口,转过一段长长的下坡弯道后,夕阳下青葱的草原中间,霓虹闪闪、楼房林立的那曲赫然出现在前方,顿时心花怒放啊!对于我们这跋涉了两天路程,被高反被恶劣天气折磨的快要崩溃的人来说,这个迷人的草原之城,那就是天堂啊!
在我们的眼中,在我们的脑海里,那曲,那就是美食的汇聚地,酸nǎi子、nǎi皮子、小羊肉等等数不尽的好吃的在向我们招手。那曲,还意味着,有舒服地没有虱子臭虫臭脚丫子味的干净舒适的床,有热水可以痛痛快快的洗上个澡,有刚打好的酥油茶、青稞酒,当然,还有美丽的姑娘!
在先吃饭还是先找地住下洗个澡然后再找好吃的这两个问题上,我们在灯火辉煌的那曲街头发生了小小的争论。
我知道这两天的炒面、罐头、压缩饼干等等凑合着填肚子的吃食,让大家太渴望能好好吃上一顿美食了,可我还是狠狠地咽下口水,决定先找住宿的地方再去吃饭。
为了让大家休息好,睡个安稳觉,我狠了狠心,选了一家星级宾馆,一水自带24小时供应热水卫生间的标间,刚把房间分完,我想趁着兄弟们换衣服、整理行囊的工夫冲个澡,一群人就冲进我的房间了。
二话没说,几个人抬起我,就冲出宾馆大门,直到一家藏餐馆门口才把我放下,我心里只骂,这群吃货啊!
好吧,反正我也是吃货,饥肠辘辘的洗澡也洗不舒服,开吃吧!
既然是藏餐馆,嘿嘿,这个我最拿手,毕竟咱也在藏区混了大半年呢,吃啥好我是门清。
新鲜的羊血肠是第一道菜,鲜香糯软回味无穷吧各位!这凉拌牦牛肉算是开胃的第二道凉菜,嚼着口感劲道但不生硬,回甘生津。
而芝麻羊排骨和“夏卜钦”(生牛肉酱)是就着青稞酒垫垫底的两道菜,这羊排骨都是小羊排,细细的啃着才能品出青草的香气。生肉酱看着想下嘴可要点勇气,据说和藏族朋友吃饭,要是不敢吃这个菜,那人家可不拿你当朋友看,别害怕,进嘴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第五道开始就是今晚重点的主菜,先上萝卜炖牦牛排骨,浓浓地汤汁配上清亮亮的萝卜,一下子就把食yù提到了最高点。再上虫草松茸鸡,这两道炖菜正好把刚才的生猛肉菜调和一下,吃的都舒服了吧,别急,好东西在最后呢!
两只金黄酥脆浓香四溢的格萨尔烤羊腿端上来!用小藏刀割下来一片,蘸着盐巴、香料和辣椒面放到嘴里,香的没把舌头咬了吧?没吃够吧!看!吉祥美味天下无比的烤全羊来了!我靠!兄弟们!有点吃相好不好!别站起来啊!慢点抢!眼珠子别掉地上!
一个个都腆着肚子,端着青稞酒打着饱嗝,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切!我心说,这就满意了?主食还没吃呢!
糌粑来上满满一盘子,人参果饭来上一大盘子,可劲地造吧!别噎到!喝口青稞酒或者是热热的酥油茶顺顺!
终于全体都瘫倒在椅子上了,桌子上是盘干碗尽,吃的饭店的厨师都大为感动,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给他做的菜肴面子的职业吃货!非要出来和我们照个相合个影!
这张照片上,只有厨师一个人是笑呵呵地站着的,剩下的人全都是半躺着坐在椅子上的,因为实在是站不起来了!吃的太饱,站起来容易吐!当有人问起我,这照片上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是站着地,其他人为什么都是带着痛苦的表情坐哪呢?我绝不会告诉你,我们是被撑的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