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面透风的房子给谁住?1
1夜里睡得不好。喝酒唱歌闹的嗓子疼,喉咙里老像堵着点东西似的发干,起来喝了好几次水也不管用,咳又咳不出什么,难受至极。
快天亮了才睡了一会囫囵觉,没成想还做了个梦,梦见一位穿着古代长袍的老者,看装束应该是内地的汉族,走到我床前,双手合十笑眯眯和我说了一番话。
“遇风而回,遇湾而止,南来北回,多备馕饼。”我就记得这四句话。然后老人为昨天把我的队员惊扰的事情,替作怪的年轻魂灵道了个歉,对我们敬献的香烟和酒食表示了感谢,随后慢悠悠的消失在房门后。
我浑身一激灵地就坐起来了,借着窗外的晨晖看到入睡前关好的房门还真的是开着的,尽管我自小就以胆大出名,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慌忙点上颗烟压压惊。
看来这是托梦来了,我想着这四句话,心想,没什么事,不是作崇来的,是看在都是内地来的份上,给我们这些年轻后生子们送点忠告来了,我心里把这几句话默念了几遍,确认记牢了,才又合上眼迷瞪了会。
昨晚都喝了酒,没在一起商量第二天的行程,早饭的餐桌上,我和记者们看着地图商量今天的安排。
吐鲁番可拍和可去参观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想都转遍没个三五天的都不成,但是我们比预订的行程安排已经晚了两天了,主要是在兰州段被耽搁的,所以不能吐鲁番停留两天以上。
这样就选定了坎儿井、交河故城、千佛洞这三个去处作为今天的主要参观和拍摄的景点,其他的暂且不考虑。我和老李带着几个人又跑到超市,搬了10箱矿泉水装到后勤车上。在XIN疆赶路,兜里没个几瓶水那是真没底啊!
所有的车都加满油上的路,还没跑出鄯善城区呢,我得铁马就出状况了,前轮有点打摆,仔细听还有“咯噔,咯噔”异常响动,赶紧给队尾的华子打手势,路边停下车检查。
前轮驱动轴承坏了,拆下来看了看,里面的钢珠都磨损的不剩几个了,估摸是陕甘路跑烂路被生生颠坏的。
这两轴承按说都是属于万把公里才有可能需要更换的部件,所以出发前换的新的,以为问题不大,没带上备用的,想换原装的那就别想了,不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代替的国产件不?
华子带上我,返回城里,还算运气不错,在一家专门卖摩托车配件的门市还真找到同型号的轴承了,一看厂家,我和华子都笑了,是俺们那一个县城的厂子出的,那县城都是做五金和汽摩配件的厂子,据说产品都远销到欧美和中东。
今在大西北的遇见自己家的老乡们做的配件了,也是缘分,“他乡遇故知”啊!都没还价就痛快地买下,拿回来换好,还行,型号什么的一点不差,我得老铁马又欢快的奔驰在洒满阳光的大道上了。
道路的远处,黑褐sè的戈壁滩中突兀地耸立起一大片红彤彤的山脉,初升的阳光直shè在山峦上,那颜sè红得耀眼!
路边的标示牌提醒我们,前方20公里是火焰山,这就对了,这么红的山脉不叫火焰山那就没别的可以形容的了。笔直陡峭的山峰傲立在蓝天下,真像一束熊熊燃烧的火把,让人远远地望着都感到仿佛有滚烫的热流冲击过来。
不对,不是幻觉,确实温度越来越高了,从面罩和摩托服领口吹进的风,就像灼烧皮肤的火焰,划拉的皮肤一阵阵地疼,人就像一条条的烤鱼一样,被包裹在无边无际的热浪中,远处的山岭、沙漠、车辆、雪山等等都在地面上升腾起的热气中飘动起来,这还是进入沙漠地段后头一次看见这如大海波涛一般流动的热浪。
前面就要进山口了,我赶紧让全队停下车,把大家召集过来,蹲在后勤车的yīn影里开了个小会,提醒所有人注意几件事。
一是不管什么情况决不能脱掉摩托服,阳光和热空气会晒伤和灼伤皮肤。二是所有摩托车手都用水把里面穿的T恤浸透,还有把头巾也浸湿蒙在脸上。三是每个人包括后勤人员全部吃下仁丹,还要用清凉油涂抹在太阳穴和耳后。四是每台摩托车上带上一到两瓶矿泉水,用来浇蒙脸的头巾和洒进摩托服里用。
这样安排完,赵记者兴奋的让我看他带的温度计,乖乖,空气温度都45摄氏度了!我两又走到路边的沙土堆上,这才上午啊,那沙土让人隔着摩托靴都觉得烫脚,一测温度,67摄氏度!
真让人恐怖!张主任还拿来一个生鸡蛋,说是早饭的时候和老板要的,就是想试下传说中的火焰山有多热。
小李没深没浅地用手直接去刨沙子,一声怪叫就甩着手跳起来了,滚烫的沙子把他的手都烫红了,还是我带着摩托手套刨了个坑,我们把生鸡蛋埋在沙土里,看着表,7分钟,刨出的鸡蛋熟了!
就这热度,这能有什么生物在这生存啊,我估计鸟都飞不过去这热浪冲天的火焰山。热!就一个字,说啥也不能准确的表述这种热,人都感觉自己就像那沙子一样,无处躲藏的一种绝望。
路过火焰山中心地带的时候,一根据说是世界上最大的温度计赫然矗立在烟气弥漫的山前,红sè的表格和数字让人看了不由得倒吸一口“热气”,这才上午10点多,摄氏46度!放眼望去,烟尘缭绕的山丘上连最顽强的骆驼刺这类沙漠植物都看不到踪影,看来这里真是生命禁区啊。
但不久就证明我以为此地是生命禁区的想法是错了,当我们顶着炙热无比的空气冲过几道山口后,眼前那火红sè的山峰赫然退到了南边,陡峭的山崖也变成了一面如同光滑的围墙一般的山坡。
就在这山坡下,国道两旁竟然出现了大片大片连绵的绿茵来!真是奇迹!刚刚还是“千山鸟飞绝”的禁区,竟然还隐藏着瓜果飘香、炊烟袅袅、童语相闻的田园风光。
停下车问路边摆摊卖瓜果的大妈,才知道这就是那令人向往的葡萄沟,呵呵,刚刚仿佛从地狱中闯过来的我们,马上就有了来到天堂般的惬意!
望着对面寸草不生的火焰山,坐在葡萄架下,吃着冰镇西瓜,这叫一个美,虽然温度计上显示空气温度依然高达40度,但有绿茵的庇护,凉风习习下反倒不怎么觉得酷热了。
原来想着在葡萄沟吃午饭的,据说有歌舞表演的,不过一打听价格,饭菜的价格高的惊人,歌舞表演也不是免费的,价格也不菲。也能理解,这地方本来就是给国内外的游客预备的特sè景致,都跑到这么有特sè的地方了,谁也不在乎几个钱了。
午饭尚早,我们决定先去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去了还不如不去,倒不是那里风景不好,也不是民俗民风不让人心动,实在是看了洞窟里的残破壁画心里郁闷!
郁闷的是看介绍说90%的jīng美绝伦的壁画都被外国人趁着咱国衰弱的时候,盗割而去,收藏到人家的博物馆了,这和我在敦煌莫高窟郁闷的原因差不多,因为自己家园的文物流失和那段不堪回首的国家民族耻辱史而气愤!
我记得2002年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时候,看到专门设立的中国馆展区占到整个馆藏文物展示区的近三分之一的时候就被震惊了,更别说《皇帝礼佛图》前的荣辱交加的激动,就说站在陈列在玻璃橱窗里的件件来自敦煌、来自各个朝代的手卷本前,那种恨不得砸碎玻璃,把文物抢回祖国的冲动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
如今站在千佛洞的残破壁画前,这种羞容共存的感觉再次让心cháo澎湃起来,没按既定路线参观完全景,就一个人回到停车场,一口气喝完一瓶水,也还是不能平复跌宕起伏的心境。
张主任他们到停车场后也是一脸的严肃,都说看完太气愤了,连小辉这刚刚还在找铁扇公主的伙计都说看了还不如不看,心里堵的慌,唉,弟兄们这是来上了一堂爱国课!
下山回到去葡萄沟的岔路,刚才招待我们吃冰镇西瓜的大妈招呼我们停车,问我们要不要带些葡萄干、哈密瓜干什么的回去。
我突然灵机一动,顺嘴问了句大妈这附近还有哪能吃手抓饭不?大妈笑呵呵的说她家就能做,几十人的饭都能预备下,一商量价格,呵呵,比葡萄沟那边的旅游饭店的报价便宜了一多半,行嘞!就这吃了!
我让记者组去葡萄沟拍摄带歌舞表演的会餐,反正他们有管理处照顾能混上饭,我就带着其他队员跟着大妈拐下大道,进到绿荫环抱的农家大院。
典型的西北特有的少数民族村居院落,进门就是个大大的院子,四边的院墙边种满了各种果树,zhōng yāng的空地上葡萄藤爬满了整个院子的上方,用yīn凉把阳光遮挡在绿叶之外,坐在铺在砖地上的印花凉席上,阵阵的轻风带着瓜果的香气,让人陶醉,这无意中寻到的农家院子,一点都不比葡萄沟里的旅游饭店差!
羞涩的戴着小花帽的小姑娘,给我们端来了各种盛在铜盘子里的糕点瓜果,有馓子、馕饼、nǎi糕等,我能认得也就有限的几种,还有装在花磁盘子里的各种水果干品,我们都看傻了,等大妈一个劲催我们先吃着先吃着,我们才反过味来,抢着品尝起来。
开始吧以我为首还算斯文,一样拿一点细嚼慢咽的品尝,不一会一看不好,在这么斯文,在这帮子饕餮吃货的哄抢下,那就连渣都吃不到了,眼一热,立码下手抢起来。
吃着吃着,才看到大妈抿着嘴偷笑,小姑娘小巴郎的远远看着我们也在咧着嘴笑,真不好意思啊!脸通红,心想谁让这些东西这么好吃呢。
还在不好意思呢,大妈家的男主人回来了,也骑的摩托车,进院子就招呼小巴郎子过去帮着卸下两个大白布口袋,扛到我们围坐的凉席这,就地一倒,嚯!滚了一凉席的圆滚滚的刚刚采摘下来的西瓜、哈密瓜、甜瓜!
还没等人家男主人把刀拿出来呢,我们全上手了,直接用拳头和手掌就把西瓜啥的劈开了,抱着半个瓜用手就挖着吃上了!真甜啊,那汁液都因为含糖量高而粘粘的,谁还管脸上身上都是汁啊,造吧!
不行了,真塞不下去了,开始还能站着吃,吃着吃着就蹲下了,再然后就坐下了,等到肚子都塞满了,全体都仰面朝天拍着滚圆的肚子躺在地上不能动了!
赶紧给摄制组打电话,把这边发生的抢食情况说了下,挂了电话没一会呢,摄制组的就冲进了院子,把俺们实在吃不动的瓜果糕点一扫而空。
行了,这下所有的队员横七竖八地全躺下了,谁都懒得再动一下,肚子填的太饱了。
憨厚敦实的大妈喊过来几个村里的妇女帮忙,收拾羊肉和蔬菜,给我们准备手抓饭,小巴郎子一脸坏笑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最后小声地问我们去洗澡不?
洗澡?这个有意思,难道这地方还有大澡堂子?看看去,我挣扎着起来,迈着艰难的步子跟在欢蹦乱跳的小巴郎子后边,沿着一人多高的葡萄园向村后走去。
原来是到沟渠里戏水啊,这就叫洗澡啊,我看着小巴郎子光着屁股跳到清亮亮的渠水里,眼馋的很,虽然那水看着也就没小腿深,心想洗洗身上的臭汗也不错,反正左右前后的也没人,也脱光了蹦到水里了。
才蹦进去,我差点又一下子蹦出来,水真凉啊!这么热的地方,这渠水怎么冰凉刺骨啊!看着白亮亮的水流没想到站进来一下子凉的头发丝都竖起来了!
小巴郎子坏笑着指指北边遥远的天山,又指指脚下的清水,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一定是天山雪峰上融化下来的雪水,通过坎儿井引流到此沟,又从坎儿井提升出来浇灌葡萄园的,怪不得这么凉呢。
我让小家伙回去叫其他人来洗澡,我自己咬着牙试着先坐到了水里,慢慢地躺了下来,这感觉太奇特了,中午烤的人发昏的刺目阳光下,身体却被这渠水冰的牙齿不受控制的一个劲“得得”
地撞击。
脸晒得通红,脚被水浸的没了血sè,真有意思!
等那帮和我一样艰难迈着步子的家伙过来的时候,我故意没告诉他们水有多凉。看到我舒服的躺在水里享受,他们都三下五除二的扒下身上的衣服,急不可捺地蹿到水里,哈哈,都是怪叫着又蹦回岸上了!
我在水里哈哈大笑,这帮家伙都喝洗热水澡一样,先用脚尖点着水,一点一点的进到渠里,总算躺下了,都长出一口气,好舒服啊的感慨都发了一遍。
这可是不多见的奇景!面对着赤砂炎炎的火焰山,一帮子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大汉们躺在浅浅的沟渠里,吸溜吸溜地泡着冷水澡,我估摸着当年西天取经的唐僧师徒四人也没这待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