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装进瓶的醋 2
2痛苦中醒来,夜深了。头疼yù裂,点上颗烟,才看到窗帘被从缝隙中钻来的风,吹的摇摇晃晃地,想来窗外的风已肆虐了许久。橘黄的灯光下,发现有很细小的沙砾朦朦胧胧地,躺在床前的地板上,我想,几千里路,它们一定很累。不打扰它们,难得来我这里落脚。白天的喧嚣早已曲终人散,难得此刻冷清的面对几颗沙砾,大脑是空白着的也是停顿的,只有一些似乎是游魂的只言片语溜来荡去的,索xìng任思绪游离开去。这些天来,围绕着去西部的事情,我像一架绷紧了弹簧的机器,一直在高速的运转,太疲劳了!所以下午聚会的时候突然的特别想喝酒,想喝醉后那种空无的感觉。此刻,思绪一点都不受约束,天马行空的飘荡开来。
离开这个城市很多次,多到刻意的去想过往迷失在哪里?多到把时间浪费在苦苦的追忆,离去和归来的理由上。有时,离开也许没有理由,只想走的很远。而远是没有定义的,火车坐到终点,摇摇晃晃的老式汽车也坐到了终点,搭上老乡昏昏yù睡的马车,稀疏的白杨,斑驳的叶子,沙漠的热风下开始想一个归去的理由。有时,离开是有着坚决的理由的,20岁前是理想,20岁后是爱情,城市并没有过错,错在我总给自己一个离开它的理由,然后,上路,一万公里或是20里地,离开了就好,因为可以开始怀念和想念了。有时,离开是欣喜的,决定回来时更加的欣喜。有阳光或是灯光时,我们的影子总是很顽强的跟随着脚步,此刻,该去哪里找寻记忆的影子呢?
自从18岁北上求学离开家、离开这个城市,14年来足迹在这个城市进进出出。这次回来却不同以往的任何一次归来,每天上楼,下楼,上楼,下楼,俯视一条小街上的人群或是对面楼上在厨房里忙碌的主妇,心里总是升腾起,从来没有过地,莫名的惆怅。我想这也许是对未来要面对的一切,不可预知的惶恐吧。小街总有招牌在装装拆拆,送牛nǎi的小车总在同一个时间响起咿咿呀呀的声音。而我也习惯了结束了一天的周旋后,简单的燃面或是黄豆炒蜡肉的晚饭。也习惯了晚上8点以前不指望有热水澡可以洗。直到现在,意识到又要再次离开了,意识到这次离开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西去的路途上有那么多不可预知的事情将要等待着我,此刻,眼前的这个城市,这一切是多么地值得想念啊。
在6层顶楼上眺望着半个城市渐渐在灯火里模糊了起来,如同在晨曦中慢慢清晰起来一样的,让心情淡淡的哀伤。我始终没有一个永远离开它的理由,也没有一个永远回归它的理由,这就是城市,我们赋予了它生命,然后把灵魂丢失在这里,而这次我终于明白,去西部而离开家乡,是因为能从更远更高的地方思念它!而回归家乡的路,却是梦想实现后急于找寻一个依靠的,迫不及待失落······
思想就这样东游西荡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再次感觉到无比的疲倦和沉重,缩到被子里,睡去总是件让人欣慰的事情。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身上像起了皱,想起夜里发的那半天癔症,好像一部影片播放中出现的空白一样,使人倦怠。懒洋洋的烧了咖啡,冰箱里翻出不知道放了多少天,都有些发硬的面包片,蘸着果酱胡乱吃了几片,然后端着咖啡卧在阳台的藤椅上,午后的阳光没遮没拦的直shè下来,好半天才头脑才略微清醒过来,理顺下思绪,把昨天聚会上发生的事情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无非是老戴把我这事作为一个筹码报到体委了,体委听说有海归人士参与,又拉上了宣传部,整成了无论对哪个部门都是好事的好由头。而有了半官方背景的去西部这件事会不会要脱离了原来简单的预想方向呢,我还真拿不准了。
依稀记起老戴让我回个电话的事,拿起手机拨了号码。电话那头老戴直接就说体委等官方部门的表态,并不是要参与去西部的事情,zhèng fǔ是不会参与这类的民间活动的。只不过不知道是谁给递过去的话,老戴也是开会的时候听见领导讲话才知道上面也知晓此事了,过后试探了下领导的意思,领带只不过很淡然的说,也算是新鲜事物嘛,能给家乡争光的事情还是要支持下地。这话听来是好事,既然上面发话了,谁还敢捣乱或者是阻扰此事呢?最后老戴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放了电话,懒洋洋的盯着天上的白云,瞬间明白了,其实我和我张罗的事情早就成了别人棋盘中的棋子。
恍惚中听见有敲门声。自从谣言四起后,我这可有rì子门可罗雀了。开门,嚯!和约好的一样,小辫、老范、老李等等所有最初参与这事的人都到齐了。闲扯了半天,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看地图和我打印的计划书去了。小辫接着去厕所的机会,猫到厨房和正烧咖啡的我小声说了句:“晚上和我一起去老国庆那,有事找你。”我机械地回答了句“好。”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闷头磨我的咖啡豆。自从这一个月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我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小辫进了厕所,华子也溜达过来说晚上让去他家吃晚饭,有人要见我。我还是机械的点点头,把手里的研磨机放下,把咖啡粉倒入咖啡壶里。
闲扯一下午唯一让我感兴趣的就是老范问我要他的车不,他想买个泥鳅走这趟路。他现在开的HONDA-steed-400,简称铁马的公路车,我倒是熟悉,开过,燕把手感不错,坐姿开车适合长途旅行,改装的也挺酷的,后轮一边一个用拖拉机轮胎改制的边箱,唯一的缺点是原装油箱容量太小,才9升,按百公里耗油4升计算,加满一次油也就跑200多公里,不过,他这台车确实是目前这城市机器和保养最好的一台巡航车。
我问他怎么不开铁马去?老范说,这车费油,另外笨重,考虑到这么远的行程,他想出手,用出手的钱买台雅马哈400街车(绰号泥鳅)跑,省油,轻便,扛造。我心里盘算了下,问他打算什么价位出手,老范脸红了下,讪讪的说8千左右,我看了下华子,华子背对着老范,冲我轻轻点了下头。我没立刻答应老范,就说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买还是不买再敲定,这期间让他别再找下家了。老范很痛快的答应了。
一下午消磨完,黄昏来临时我出门而去。先后去了两个地方,老国庆那是和小辫一起去的,除了表示下热情外,就是邀请我加入他们的俱乐部,这和当初老徐的判断是一样的,我没犹豫就答应下来。我要来入会表格,很麻利的就填完,把一年的会费360大元也交了。看我这么痛快就答应和填妥了表格,老国庆也很意外,拉着我去后院仓库看车,车还真不少,成品、半成品塞了满满一屋子。我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问这问那的,互相忽悠了半天,老国庆非拉我去吃饭,我托辞说家里老爷子老太太让回去,告辞出来,上了辆出租车直奔华子家。
华子家果然还有一个人在等我,没错,是杰子,我判断的也没错。到的时候,酒桌看样子早就摆好了,但没开席,酒菜一点没动,说是等我到了才开喝。客套了一会,坐下,几杯酒下肚,不舒服,昨天的宿醉没过劲,新的白酒下肚有点翻腾,我就说不喝了,说正事吧。杰子眯着小眼睛看了看华子,也没绕弯子,直接就说出他想和我合办个摩托车俱乐部的事情,华子带技术入股算干股10%,我和杰子各占45%,我问了下杰子怎么想办俱乐部了,杰子吸了口气,也没隐瞒我们说这些年车走外省市销售的不错,也不想在本市买卖车的问题上和老国庆再起冲突,毕竟年岁大了,又是把兄弟,凡事想向正路上归,想借我带队去西部这事成立俱乐部后,跑下合法手续开个店挣点安稳的钱。
听完这段话我沉默了半天没说话,这和老国庆邀请加入俱乐部的事情不太一样,我想的是做完活动这档子事就抽身走人,如果再牵扯进后期合作,对于我个人,可能麻烦会不断的。我心里为难可脸上没表示出来,借着点烟的机会看了看华子,华子眯着眼即不看我也不看杰子。
一颗烟抽完,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和我张罗的这件事就是一块大肥肉,如今人人都想夹一筷子,我忘了谁说的了,有利用价值说明你还有用,等你没了利用价值看谁还理你。
我心里权衡了一会利弊,对杰子说这事我原则上同意,但成立俱乐部必须等活动成功后,我担心先成立会带来麻烦,至于股份什么的,再商定。
华子和杰子同时出了口气,表情都轻松起来,我们三个推杯换盏欢声笑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