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铁公鸡返校,每天下班后,他总是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里磨蹭到快吃晚饭时,才从楼上走下来,把他那晒得快要爆炸的奇瑞轿车开到水池旁,接上橡皮管,开足水龙头,从车里刷到车外,直到一尘不染时,才开车往家驶去。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铁公鸡回到家中,吃了一碗凉皮,便换上大裤头破背心,手拎着太空杯,摇着破纸扇到一家有zhōng yāng空调的超市乘凉去了。他从一楼转到二楼,又从二楼转到三楼,左看看右晃晃,所有货道逛了几来回,就连妇幼用品也仔细欣尝几遍,这才找个离空调近的角落歇歇脚。铁公鸡刚刚蹲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左顾右盼地走了过来,铁公鸡善意地问小女孩:“小朋友,你叫啥名字啊,找不到妈妈了吗?”

小女孩后退着说:“我妈妈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特别是独身男人。”

铁公鸡问:“你凭啥说我是独身?”

小女孩道:“因为你身边没有阿姨嘟噜你,你蹲在地上也没有阿姨拧你耳朵、踢你屁股呀?”

小女孩的话勾起铁公鸡酸酸的心事来,心想,媳妇娶不来是小事,没有一儿半女事儿就大了,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哎一一俺啥时候能有这么个女儿也就心满意足了。他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抬手向小女孩的头上摸去。小女孩突然惊叫道:“妈妈。xìngsāo挠了!”

突如其来的事故,把铁公鸡吓得蹭地站了起来。

小女孩银铃般的喊声,并没有叫来妈妈,却引来了几个保安和一群看热闹的顾客。

保安员问小女孩:“谁sāo挠你了?”

小女孩指着铁公鸡说:“叔叔,这个男人摸我脸。快抓大sè狼!”

保安员和顾客门哄堂大笑,铁公鸡也跟着笑了起来。

超市老总走来问明情况,吩咐保安员把小女孩带到总台,帮她喊家长时,小女孩却说:“叔叔,不用了。我妈说这里早晚关门时再回家。”

老板环视一下周围的人,无奈地说:“天热,大家来乘凉无可非议。我开得起超市,就用得起电,可这蹭凉的人多了,势必影响其他顾客正常购物,何况现在电力紧张呢!”

铁公鸡冲老总一笑,老总会意地说:“公鸡哥,你不认识我,可我认出你了。你在这里已经转悠一个多钟头了,想买点啥呢?”

铁公鸡道:“还没想好,还没想好。”

老总道:“以后来乘凉时,先把衣服穿好,别冻感冒了!”

铁公鸡说:“不会不会。刚才有个妮儿那裙子还没有俺的大裤头长,吊带装也没有俺的破背心遮档得多。人家都不怕冻感冒,俺铁公鸡膘大皮厚更不怕了。”

老总以为铁公鸡没听明白,就进一步给他批讲说:“咱们城市越来越大,流动人口越来越多,这里面说不定有好多外地顾客。你往这儿一蹲那儿一坐,不把咱这儿的形象抹黑儿吗?”

铁公鸡为证出自己不是专门来乘凉的,侧转身在小商品专柜前,花了一毛钱,买了两个挖耳勺,赶策脚底抹油,溜跑了。铁公鸡掏着耳尿,向另一家超市走去,边走边说:“rì他先人,看来俺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啊!”

笫二天,铁公鸡一觉醒来,懒洋洋地伸手把窗帘拉开一道缝,哇塞!一股晨风扑面而来。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五十,但他还想睡会儿,又倒在了床上。刚闭上眼睛,忽然想起昨天下班时科长通知,今天上午要召开全校半年工作总结大会。并从工作纪律抓起,严惩无故迟到、早退和旷工者。便弹簧似地从库上弹了起来牙也顾不得涮,脸也顾不得洗,饭也顾不得吃,卫生间也顾不得去去,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跑。铁公鸡坐进车,扭了十几次钥匙也没打着火,急得脸上直往下淌着汗珠子。眼看时间越来越紧,只好破例地打了一次轿的上班去了。

轿的开到学校门口,记时器上刚刚滚动出7元的字样,铁公鸡掏出6元塞给司机。司机说:“计时器上是7元。少给一元啊!”

铁公鸡道:“停车时才蹦出来的,我只坐了6元钱的车,怎么能给你7元钱呢!”

司机说:“一块钱撑不着你,也饿不死我,何必呢?”

铁公鸡道:“一块钱虽然掉在地上没人捡,不算多。但花多一块总比少花一块强吧。好歹也是土地爷拣个蚂蚱,大小是个腥荤嘛。现在不是提倡节约型社会吗,俺节约一块钱,早上能吃一顿饭,上街能买一棵葱,称盐能吃一个月,买毒鼠强药能闹死一堆大老鼠。如果再添一块钱买注彩票,说不定还能中头奖,得个三五佰万呢!”

轿的司机不想跟铁公鸡磨牙蹭时间,便开起车走了。

铁公鸡一路小跑,赶到小礼堂时,学校总结会已经开始。纪捡书记和考核办主任正站在礼堂门口等待着到会人员,纪检书记说:“铁公鸡。昨天下午你们科长通知你没有?”

铁公鸡点点头。

纪检书记说:你又迟到了五分钟啊!”

铁公鸡正想为自己编排理由。考核办主任挥挥手说:“按规定迟到五分钟扣一分,一分合一块钱,月底发奖金时扣除。”

铁公鸡上前握着考核办主任的手说:“谢谢主任。刚才打的少给轿的司机一元,你这会儿又罚我一元,咱这叫老鳖握手,圆扯圆了。”

考核主任嘴巴张了几下,没有说出话来。

眼看快到吃午饭的时候,铁公鸡像遛鸡狗一样在楼上楼下转了两圈,也没有碰上一个饭局。正当他准备打道回府时,郭华打来手机说,老家有个兄弟在西环路开了一汽修厂,中午在京达宾馆请客。铁公鸡便跳上车加足油门,向宾馆驶去。

郭华见铁公鸡赶来,便介绍说:“这位是张局长,这位是李局长。两位领导,这位是我的老同学铁公鸡。”

铁公鸡道:“本人在公关学校总务科工作,请两位领导多多指教。”

张局长道:“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嘛!”

一阵客套过后,自然把盏推杯,你敬我让,海吃山喝起来。不多时,众人酒足饭饱。张局长提出打牌,郭华自然应允下来。

铁公鸡心中窃喜:rì他先人,一般说来,请客的打牌时手气都比较背,我吃吃喝喝,再赢他几百块钱,那才叫走路拾三弦,美得一弹一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