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难民偶然指迷津,三位侠女登路程
() 仅凭赵秀敏一个人的力量,要想长期赈济这么多难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逃难的人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当他们在襄阳客栈吃了一顿饱饭之后,便继续向东行走,他们今后的归宿在哪里,赵秀敏她们无法想象,也不去想象,不是她们没有爱心,是残酷的历史现实不准许她们去多想。当你面对数不清的逃难者时,同样也是朝不保夕的你,你又能如何去面对呢?
送走了那些逃难的人们之后,赵秀敏更坚定了随同牡丹姐妹去闯荡江湖的决心。秀敏对牡丹说道:“牡丹姐,恐怕你也听到了,那些逃难的人都说,齐彩凤眼下正在光化和老河口一带活动,如果我们直接到那里去,肯定能遇到她们,你说是不是呢?”
牡丹说道:“虽然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到外面去找,总是比在家中坐等要好,所以,我同意秀敏妹的意见,我们到老河口一带去找齐彩凤,或许还能见到她。”
于是,三个人开始做出发的准备。赵秀敏倾家中所有,将店中器物粮食等物全部变卖,得到十几两纹银,又用客栈作抵押,换来一匹壮马,又花二两银子买来一把宝剑,一切打点停当,收拾利落,三人各骑快马,立即上路,开始了她们寻找齐彩凤的征程。
三个人,三匹马,出襄阳城后,一路向西,她们不敢走大路,专拣僻静小路行走,走了一天一夜,来到一个叫做仙人渡的地方,便决定下榻休息。这仙人渡位于汉水北岸,与谷城隔江相望,与北边的老河口相距也仅三十里路,此地水网纵横交错,水路四面辐shè,西可通巴蜀,北可达豫陕,屏蔽襄樊,自古就有“千叶小舟云集,八方商贾过往”的美誉。据历史传说,当年的楚国将军伍子胥,因受到楚平王的陷害,只身出逃吴国,当到达江边时,被滔滔江水所阻隔,不能过江。正在他生死危亡之际,突然出现一位仙翁,用一叶小舟将伍子胥渡过江去,因此,伍子胥当年渡江的地方,就被后人称之为“仙人渡”了。到底是虚是实,是真是伪,也只有留给历史学家去考证了。
牡丹一行三人到达仙人渡村的时候,她们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小巷内,入住在一家叫做“仙人客栈”的酒家,洗漱用餐之后,便各自躺在床铺上休息。当睡到凌晨时分,突然被一阵吵闹吆喝之声从梦中惊醒。三人不约而同地从床铺上坐起,伸手抄起宝剑,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时,店小二突然跑到房门口,神情慌张的对牡丹她们说道:“三位小姐,大事不好了,你们的坐骑被歹人盗走了,你们赶快想办法去追吧!”
牡丹等三人一同冲出房门外,向盗贼逃走的方向追去。刚追出胡同口,就见在前面不远处有四五个人,正在与她们的坐骑周旋,因为坐骑认生,不肯让他们骑上身,所以耽搁了时间。
牡丹她们纵身一跳,身子轻轻飘落在几个强盗面前,众姐妹大喝一声:“大胆贼人,还不赶快将马匹交还与我们,可饶你们不死!”几个贼人见她们是三个rǔ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有些看她们不起,一个矮胖子嘿嘿jiān笑一声,大声说道:“知趣的,就把马交给我们,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活命!”
没等把话讲完,又见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家伙,便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将过来,对着芙蓉挥刀就砍。芙蓉闪身躲在一旁,并未还手。那小子以为芙蓉胆怯,便一刀紧接一刀,在芙蓉面前耍起横来。芙蓉忍无可忍,腾身一跳,跳出去有两丈多远,那小子乱砍一通,待他睁开眼睛看时,发现面前早已没有了人影,他感到芙蓉在戏弄于他,因此便更加恼羞成怒,不依不饶,挥刀乱砍。
芙蓉一边不停的躲避,一边平静地对那人说道:“这位哥哥,我们往rì无怨,近rì无仇,你又何必这样苦苦相逼呢?如果你们将马匹交还我们,也可免去一场争斗厮杀,如果你真的活够了,你就连着咳嗽三声,然后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人真的不知好歹,只见他挺起胸脯,蔑视的说道:“莫说三声,就是三十声,三百声,你又能将老子如之奈何?”
芙蓉对他旁边那几位看似家丁模样的人说道:“诸位大哥,他刚才说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我可是先礼后兵,你们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芙蓉纵身一跳,跳起离地面足足有两丈多高,之后她整个身子便轻轻飘落在了蛮横不讲理的那人面前,那人见此情景大吃一惊,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只见眼前剑光一闪,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滚落在了地上。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那几位,见到此情形,早已都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哪里还敢抵抗?便将刚刚到手的三匹马丢在一边,纷纷逃命去了。
这时,已经围拢了许多人,他们亲眼目睹此情形,有的说道:“死的这小子我认识,他名字叫展三,是这仙人渡村的一名恶棍,他整天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人们早就恨透了他,但有他老子的庇护,谁也不敢惹他,人们是又气又恨,拿他没有办法。姑娘,你今天可是为民除了一个大害呀。”
也有的说:“姑娘,你们可知道展三的老子是谁?他的老子名叫展庆,是这仙人渡的一霸,展庆与襄阳府的孙福臣是莫逆之交。孙福臣是何等人?他与京堂李云麟是好朋友,他们可都是手握重兵的清朝大员,得罪了他们,这还了得,姑娘们,你们趁事情还没有闹大,赶紧渡江到谷城去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正在众人说话之间,跑走的几位歹人带领五十多人突然又返了回来,将三位姑娘团团围住,他们各手持刀枪棍棒,一个个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眼看一场厮杀就要降临到三位姑娘头上了。
这时,只见一个五十出头,身体胖墩墩,圆鼓鼓的老头,手提一把钢刀,他用手分开众人,挤身到前面,用仇恨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几位姑娘一番,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仙人渡大开杀戒,莫非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吗?”
牡丹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她分辩道:“老人家,你能听我解释吗?常言道水有源,树有根,凡事总有个起因。我们杀了人是不错,但事情的起因也不能全怪我们。这,你们跑回去报信的几个人可以作证。”
那人用手捋了一下胡须,说道:“是的,要没有他们几个人回去禀报,我展庆还不知道是你们几个黄毛丫头将我的儿子杀死了呢,你放心,他们全都会为你们作证的,证明你们杀死了我的儿子。有道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笔血债如何偿还,你们必须给我展庆一个明确的答复!”
牡丹说道:“你老要是这样讲,就是不讲理了。你怎么一味的光讲自己的理呢?为什么全不顾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是非曲直呢!”
展庆一挥手,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声:“看来与这几位丫头片子也没什么理好讲了,必须武力解决。孩子们,你们那位有种,去会会这几个丫头片子?”
话音刚落,一个人便跳将出来,大声说道:“儿子展光不才,愿首先出阵,来战这几位女魔头,为我死去的大哥报仇雪恨!”
展庆说了一声:“我儿有情有义也有种也,你把你的压门户绝招施展出来,杀了这几个丫头片子,为你死去的大哥展三报仇吧!”
说完,展光便手提大刀朝芙蓉冲过来,芙蓉刚yù迎战,赵秀敏挺身而出,对芙蓉说道:“对付这等无名小卒,哪里还用得着烦劳妹妹呢,此人就交给我来处置好了!”
芙蓉用怀疑的目光望着秀敏,不放心的说道:“秀敏姐,这可是生死之战,你看那小子虎头虎脑,膀大腰粗,一上来就是一场恶战,你能行吗?”
赵秀民满怀信心地对芙蓉说道:“芙蓉妹妹,我心中有底,知道怎么来对付这个孽种,你只管观战就是了!”
话音刚落,赵秀敏便仗剑而出,在离展光一丈远的地方,站稳脚跟,摆开门户,只等展光出招。只见展光一声狞笑,胆小的人都能被他吓得尿了裤子。展光说道:“就是你杀死了我的哥哥展三吗?看来我得高看你一眼了。可是今天你就要死在我的刀下了,有什么后事要交代,请你抓紧点时间,否则可就没有机会了!”
赵秀民听展光把大话说得比天还大,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本事,心中还是有点发虚,不敢多说一句话,话说多了免得分散自己的jīng力,因此,她只是用眼睛一直望着展光。展光以为面前的这个丫头片子被自己的大话给唬住了,所以他的尾巴就翘得更高了。
只见展光单手执刀,用另一只手一扶地面,一连翻了几个跟头,一直翻到赵秀敏面前,然后执刀便向赵秀敏砍将过来。只见赵秀敏并未直接出招迎战,而是迅速向后一仰身子,就势躺在了地下,展光举起钢刀正要向下砍时,却不料赵秀敏来了一个就地十八滚,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风旗溜,迅速向外滚去,展光的钢刀砍在了地上,只听得当啷一声,地上冒出一股火光,把周围的人惊得目瞪口呆,身上直冒冷汗。
正当展光收起钢刀,还没等他将身子站直的时候,只见赵秀敏又突然迅速滚动身子,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滚到了展光的脚前,展光口中啊吆一声,说道:“不好!”就在他话音未落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秀敏将手中的宝剑轻轻一晃,再看展光时,他的双脚已经不属于他了,脚腿分离,各奔南北了。这时的展三,早已变成了无脚将军!
展光疼得哇哇喊叫,不停在地上打滚,口中哭骂道:“没想到哇,你个臭婊子这么狠毒,砍哪里不好,却偏偏砍掉了我的双脚,叫我今后怎么走路哇。亲爹呀,你快快救救儿子吧,疼死我了!”
赵秀敏站起身子,走到牡丹、芙蓉面前,气不长出,面无惧sè,只对牡丹、芙蓉讪讪一笑。牡丹对赵秀敏说道:“在客栈住了好几rì,从来没有听说你会武功,秀敏妹妹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芙蓉也说道:“你一要求出战时,我以为你是去送死,还为你担心着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一鸣惊人,妹妹我今后对你定当刮目相看了!”
赵秀敏痴痴一笑,淡淡的说道:“说到我的武功,这要感谢我的二叔对我的教导。记得在我七岁那一年,父亲对我说,现在这个年月,兵荒马乱,盗匪横行,唯有学会武功,方能保得全家无虞。你二叔是习武之人,他有一身好武功,你就跟你二叔去学点武功吧。就这样,从七岁开始,一直学到十五岁,后来二叔突然失踪,不知了去向。我呢,就跟父母在客栈打杂,也就不再提练功的事了。”
芙蓉问道:“你二叔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到哪里去了?”
赵秀敏茫然的回答道:“谁知道呢,曾经风言风语的听人们传说,说二叔参加了捻军,这谁知道是真是假?”
这时,展庆突然大声叫起来:“我cāo你的八辈祖宗!你个小娘们,臭婊子!你可太狠毒了,将我儿子的双脚砍掉,你就不心疼吗!你也是父母生父母养的,你怎么就这么没有人xìng呢!”
牡丹走向前,对展庆说道:“展老爷子,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这些都怪不得我们。你儿子放着好rì子不好好过,却偏偏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不但不加制止,反而带着这许多人来和我们争斗,这不都是你们自己找不利索吗?怪就怪你自己没有把自己的儿子管教好!”
展庆恶狠狠地说道:“我好端端的两个儿子,就这样断送在了你们手中,我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你们就等着瞧吧,我去调动官军,非把你们诛光杀尽不可!”说完,带着他的一群狐群狗党迅速离去了。
待展庆他们走远之后,看热闹人们纷纷议论:“他们展家在仙人渡横行霸道,坏事做绝,死有余辜,几位姑娘,你们可是给百姓出气了。不过,展庆此人有钱有势,他必然不肯罢休,他和襄阳府京堂李云麟是好朋友,一旦李云麟一插手,他手握兵权,人多势众,有枪有炮,到那时恐怕你们就要吃大亏了。趁李云麟还未到来,三十六计走为上,你们就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牡丹等三姐妹离开沙场,牵着马匹,回到了客栈。客栈老板一见她们回来,便站在门口连连朝她们摆手,说道:“三位女客官,本客栈庙堂简陋,盛不下你们这些大菩萨,就请你们另择去处,赶紧走吧,省得再给我们招惹麻烦!”
这时,只见客栈一个小伙计走出门来,走到牡丹她们身边,小声说道:“不是老板不留你们,是他没有胆量再留你们,你们连杀展庆两个儿子,此事在仙人渡村大为震动,你们想,官府能绕过你们吗?所以,趁官兵还未到来,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走吧。”
说到此处,小伙计走到牡丹近前,将嘴巴贴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由打仙人渡村往东走,也就是三十里左右,有个大村子,叫做龙王村,那是我的老家,你们到村东找一家姓张的,名字叫做张洪魁,他是我爹,就说是我说的,你们可暂匿我家,然后再寻其他去处。”
牡丹说道:“在客栈入住,光是伙计伙计的叫,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请你告诉姐姐,你的尊姓大号叫什么?”
小伙计说道:“穷苦人家的孩子,命贱薄如纸,什么大名不大名的,你们就叫我张四便是了。”
牡丹她们三个人,骑马走出仙人渡村,一路东行,两个时辰之后,便到达了张四所说的龙王村。因为张四事先说得很清楚,所以没费多少周折,便很顺利的找到了张洪魁的家。当牡丹说明来意后,张洪魁老人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们,并给她们安排好住处,将马匹饲喂好。然后才返回屋内与三位姑娘打招呼。
张洪魁老人年岁并不大,看上去也就五十岁左右,一双粗大的手,一副强健的身子骨,满是皱纹的脸膛,走起路来总是大步流星,两步并作一步走,他给人的印象是直爽开朗,心直口快。细心的牡丹发现,在老人满头浓黑的头发间,唯独在头顶的正中间,少了一块像铜钱般大小的头发,头皮发亮,看上去很不协调。
牡丹感到好奇,便问张洪魁老人道:“老人家,您这是生的什么病,怎么唯独掉了头顶中间这么一块头发呢?”
老人望了牡丹一眼,说道:“姑娘,我真佩服你的好眼力。这么一点光头皮,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既然被你发现了,再加上你们与那些清妖又不是一路人,我就对你们实话实说吧,这个,是联络暗号。”
经老人家这么一说破,芙蓉与秀敏往老人家的头顶望去,这才发现是少了一块头发,大小像一枚铜钱相似,不是生秃疮生出来的,而是用剃头刀专门剃掉的。听老人说是联络暗号,她们更加是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了。问道:“张大爷,你老可真会逗,难道种地、砍柴、打渔什么的,还要搞暗地联络吗?”
张洪魁说道:“姑娘们,我问你们,你们长途跋涉,来到这仙人渡是为了什么?”
三位姑娘一时哑口:“这……怎么说呢……”
张洪魁单刀直入,说道:“孩子们,你们就别隐瞒了,你们要干啥,我早就明白了。从你们剑斩展三,到剑伤展光,我都知道,而且秀敏姑娘剑伤展光的时候,我就站在你们对面的人群里,只不过你们没注意而已。”
芙蓉听后一拍大腿,说道:“怪不得一见面我就觉得你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经你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是你,不假!”
张洪魁老人说道:“如果没有人给你们指点迷津,似你们这样像无头的苍蝇似得到处乱撞,你们就是与捻军对面相遇,你们也不会认出他们,他们也不敢收留你们,就是你们走到天涯海角,也是空劳辛苦,找不到他们的。”
牡丹急得直挠头皮,说道:“张大爷,这可怎么办呀?我们这样盲目吓跑下去,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张洪魁说道:“恐怕还不止这么简单吧?仅凭你们三个人的力量,能杀光清妖吗?要是遇见了他们的正规部队,你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仅凭你们手中的三把剑与他们格斗,一旦他们开了枪炮,不消半个时辰,就把你们全部杀死了!”
一听老人如此说,牡丹他们还真的有些后怕呢。牡丹试探着问道:“老人家,听你刚才说过的话,好像你就是捻军的人吧?”
老人沉思良久,没有马上回答。牡丹等三人用乞求的眼睛望着张洪魁,等待他的回答。突然,张洪魁将她们三人拉进屋内,将房门栓紧,用小得几乎像蚊子飞鸣的声音说道:“我这可是破纪律了,不过你们对朝廷仇恨心很强,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你们的一切。我就实话对你们说了吧!”
他用眼睛在每位姑娘的脸上扫视了一遍,这才又继续说道:“就从我头顶上这块光顶说起吧。自打太平军来到湖北以后,不少人便秘密加入了反清武装,有的人拿起刀枪,像安徽的张洛行、任柱他们,还有咱湖北的齐彩凤她们,公开与清廷对抗;也有的没有拿起刀枪,而是秘密的分布在各地,做着暗暗监视清廷动向的工作。为了联络方便,就在这些人身体各处都做了特殊的记号,比如有的在头顶剃掉一块头发,有的剃掉腋毛,有的在身体某处染上颜sè,只要互不相识的人们对上这些暗号,就可确定为是自己人了。”
说到此处,老人戛然而止,他思索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当着你们几位小姑娘的面,有的话我还真难开口,不过这是保守秘密的需要,我说出来你们听听便罢,千万不要见怪。还有的甚至将**剃光,这是最隐蔽的暗号,不过这些都是反清大业的需要哇。”
赵秀敏说道:“真没有想到,为了推翻清朝,人们竟然想出这么多办法。”
张洪魁继续说道:“自清朝进关算起,也有二百余年了,它的触角无处不在,爪牙走狗遍地皆有,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张网以待,不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咱们不是要吃大亏吗?”
芙蓉突然问道:“张大爷,我们此次来到襄阳,为的就是要找到齐彩凤或者任柱他们,你肯定知道他们的行踪吧?”
张洪魁说道:“说说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那齐彩凤可是个jīng明透顶的人,自从她丈夫被孙福臣杀害之后,她变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要想找到她,要通过好几层过滤,否则,她就是站在你的身边,你也很难把她认出来。”
赵秀敏说道:“张大爷,你说得也太玄乎了,我怎么听着齐彩凤就像神仙一般,咱们想给她烧香,怎么连庙门也找不到哇。”
张洪魁说道:“要说玄乎,可也真玄乎。我所做的这一切,连我的老伴和儿子都不知道呢。这就叫做上不告诉父母,下不告诉儿女,就更不要说亲戚朋友了,这是捻军的章法。不过,要是你们常住在我家,也不是办法。明天我就出去一趟,设法为你们找到那个你们要找的人——齐彩凤。”
真是无巧不成书,书中巧事多。就在这一天近中午的时候,有两个骑马人突然来到张洪魁家中。只见他们身穿一身黑sè服装,头戴礼貌,一副商人打扮,脚蹬千层底的布帮靴子,腰间斜挎大刀,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武士呢。
二人好像是轻门熟路,也没有打一声招呼,便各自牵着马匹,先后进入张洪魁的庭院内。走在前面的一个人,膀宽腰粗,圆脸大脑袋,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说话声如洪钟,和三国时期的毛张飞大有相似之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只听他大声呼叫道:“洪魁大哥,见小弟来了,你也不出来迎接,你是不是将小弟给忘啦?哈哈!哈哈!”
张洪魁听到声音后,赶紧从屋内走到院中,牡丹三姐妹也随后跟了出来,张洪魁一看到来人,热情的迎向前去,口中说道:“赵天文,我的好兄弟,半年多不见,我还以为你到阎王爷那儿去报到了呢,今天是那一阵风又把你给吹回来啦?哈哈!”
那个叫做赵天文的人双眼圆睁,大咧咧的说道:“我到阎王爷那儿去过啦,他老人家说,你赵天文的阳数未尽,怎么就慌着来报道了?不收,不收!说,你快回去继续干你的大事去吧!就这样,我这不就到你这里来啦!哈哈!”
可以看得出来,张洪魁和赵天文绝非一般朋友,他们能如此随意说笑逗闹,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友谊有多么深厚。张洪魁的老伴从来人手中接过马缰绳,牵到马槽上去饲喂,这边赵天文与张洪魁相拥相抱,一同走进屋内。
各人落座之后,张洪魁首先发话问道:“二位这是从哪里归来,不会是为了专门来看望我的吧?”
赵天文答道:“当然不是。年初的时候,我奉齐寨主的命令,与这位兄弟,”赵天文用手一指坐在身边的那位年轻人:“一同由安陆莲花村出发,马蹄踏遍安徽、江苏、河南等省的土地,去与张洛行、任柱等部联洛,希望同他们形成合力,共举反清大业,但龚德说,联合可以,但是联而不合,仍采取各自为战为好,就是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只要能够歼灭清军,联合只是一种形式,不要这个形式也罢。”
张洪魁说道:“各自为战,四处开花,到处有反清武装打击清军,使他们顾此失彼,处处被动,也不失为是个好办法呀。”
赵天文说道:“话虽然不无道理,但用手掌打人,和用拳头打人,打出去的效果可就不同了。”
张洪魁说道:“到底是用手掌打人,还是用拳头打人,我们做下属的说了也不算,还是由高层来决断吧。”
这时,只见赵秀敏走到赵天文身边,双目深情的望着赵天文,满含热泪地问道:“叔叔,难道你就不认识你的侄女了吗?”
赵天文一听此言,突然收敛住笑容,用炯炯双目浑身上下打量了秀敏半天,然后突然开口说道:“哎呀,你果真是我的好侄女敏儿吗?”
赵修敏回说道:“这么说,你真的是我的亲叔父了,我就是你的侄女敏儿呀!”
这真是rì思夜想不得见,一朝相见似梦中。叔父和侄女相拥而泣,他们竟忘了这是真实还是在梦中。半个时辰之后,双方才都恢复了平静。
赵秀敏抽噎着说道:“记得在我十六岁那一年,就突然不见了你的踪影,我与父亲母亲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可是你却杳无音信,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咱们叔侄再也不能相见了,不想今天突然偶然相遇,不知这是前世的造化,还是今世的修行,侄女的心情怎么能用高兴二字来形容呢!”
赵天文说道:“离家将近六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由于经常与清军作战,又居无定处,到处游击游走,便失去了与家人联络的机会。敏儿,叔父来问你,你父母和你的姐姐他们都还好吗?”
这一句问话,好似一记重磅炸弹落在了赵秀敏的心上,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双膝做脚掌,一直跪行到赵天文面前,失声痛哭起来。赵天文用双手抚摸着秀敏的头顶,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止不住热泪盈眶,抽泣着问道:“敏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牡丹与芙蓉赶紧走到赵秀敏身边,二人用力将她搀扶起来,拿过一张木凳,让秀敏坐下。秀敏定了定神,这才将她的父母姐姐如何被李云麟冤枉而死的事情,对叔父言说一遍。
赵天文听后,气得从坐椅子上站起身,一言不发,只是在屋中来回踱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的心情才渐渐平息下来。他坐回到椅子上,狠狠地说道:“你们看看,这大清王朝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了?不问青红皂白,便冠之以莫须有的罪名,随便抓人,草菅人命,如果不将他推翻,这还有咱们百姓的活路吗!”
这时,赵秀敏已经完全从悲哀之中恢复了平静,她指着牡丹和芙蓉说道:“这二位姐妹,一个比我大,一个比我只小两个月份,所以我们也以姐妹相称,认识才不到一月时间,却形同一母同出一般,我们亲密无间,互相帮助,共赴危难,要没有她们的无私相助,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赵天文说道:“与二位姑娘一见面,我就看出二位姑娘绝非一般人家子女,我能请教,二位的尊姓大名,府上出自何门吗?”
牡丹答道:“我们的父亲原来也是捻军首领,后来被清廷招抚,现在也是清军的一个将军,但是,他是他,我们是我们,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与妹妹愿走这独木桥,与他互不相扰。只是我们的xìng命是他给予的,生于斯而长于斯,这也是天作之合,无法改变。至于说到姓名,你只管叫我们牡丹、芙蓉便可,别的么,我们也不便相告了。”
赵天文说道:“人生在世,富贵荣华都可选择,唯独这父母是不能选择的。既然你们有苦衷,我也就不便再深问了。”
赵秀敏对赵天文说道:“自离开客栈以来,我与牡丹、芙蓉姐妹不断打听,才一路到达这仙人渡村,不想竟被展庆父子算计,因走投无路,这才来到了张洪魁老人家,却想不到竟然与叔父您不期而遇,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为寻找齐彩凤,我们三人可是受尽了煎熬,披肝沥胆,朝行夜宿,已到了两眼茫茫,走投无路的地步了,这次叔父一定要带领我们去找齐彩凤,不要再叫我们失望了吧!”
赵天文答道:“那是自然。我离开齐寨主恁长时间,早就该回到她身边,向她禀报一切了,我想她也早该等急了吧?”
人们正在交谈之间,赵四突然闯进门来,一看有陌生人在场,也不便过问。他对牡丹她们说道:“展庆那小子死不甘心,他派人从襄阳城调来了李云麟的清军,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说要把你们斩尽杀绝呢。”
张洪魁说道:“两军交战,向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龙王村中也有清妖的眼线,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行踪,那麻烦可就大了。你们不宜在此处久留,趁事情尚未败露,你们赶紧收拾一下,跟上赵天文兄弟,尽早一同上路吧。”
赵天文说道:“俗话说得好,倘若一招不慎,会换来全盘皆输。张兄的话很有道理,那就麻烦嫂子快给我们做点吃的,饭后我们即刻上路。”
张洪魁的妻子还不满五十岁,正当壮岁年华,做起家务事来也是一把好手,不到一个时辰,一顿丰盛的饭菜便摆满了一方桌,众人如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吃过饭之后,时间已近黄昏。张洪魁问赵天文:“你们是立马动身,还是等到明早再起行?”
赵天文回答道:“事不宜迟,早一点动身,就多一份安全,我们马上就走!”
众人各自牵出自己的战马,收拾好行装,就要动身。张洪魁一摆手,对张四说道:“四儿,你到门外瞭望一下,看有无异常情况?”
张四马上照办。霎时回来说道:“一切正常,诸位可以启程上路了。”
赵天文一行五人,各自牵着战马,小心翼翼,走出院门,众人纵身上马,赵天文与他那位同来的弟兄骑马在前领路,乘着暮sè向南而去。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众人只好摸黑路向前行进。约莫行走了五个时辰左右,这时东方已现出晨曦,眼看天就要大亮了,众人走进一个村庄,赵天文翻身下马,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先轻轻叩了三下,稍停之后,又扣了五下,只见院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年轻少妇出现在门口,她探头向门外左右望了望,悄无声息地将一行五人让进院内,然后又将门栓紧,向屋内小声招呼道:“兰儿他爹,你快把马匹牵去喂上。”
此时,只听一个男人小声答应了一声,走出屋外,一匹一匹将马牵走,栓到马槽上去饲喂去了。
女人将众人领进屋内,开口对赵天文说道:“我记得是年初的时候,你二人由此经过,屈指算起来,你们这一去时间可不短呀。”
赵天文答道:“长途奔波,足迹踏遍几省土地,路程少说也有好几千里,一晃半年多就过去了。秀英,这半年来,齐寨主她们还好么?”
那个叫秀英的女人回答道:“好是好,就是rì思夜想,盼望你们早rì归来,她心中焦急得很哩。”
细心的秀敏发现,叔叔听了这句话后,本来就很黑的脸膛,却泛起了一股红润,似乎他心中很有触动。赵天文问道:“齐彩凤现在在哪个地区?我们能顺利找到她吗?”
刘秀英回答道:“她仍然在老地方。找到她不难。”
这时天已大亮,刘秀英说道:“旅途劳顿,鞍马未歇,你们先洗漱净面,我去生火做饭,饭后再美美地睡上他一觉。”
作者表述:赵天文一行人所驻的这个地方,叫做莲花村,此村在安陆县西北方,在百兆山下。王成方、刘秀英夫妇,是齐彩凤安排在村内的一对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有自己人来寻找时,都要先经王成方夫妇转达信息,然后再定夺行止。
牡丹发现,在王成方的脑门芯处,也有一块铜钱般大小的秃顶,不知内情的人是很难发现的,即使发现了,也还以为是生秃疮所导致而被忽视。
工夫不大,刘秀英就把饭菜做好,一夜辛苦,饥肠辘辘,人们都已经很疲乏了,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抓紧时间吃好饭,就各自去安歇去了。
等众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刘秀芳将王成方拉到身边,小声的嘱咐道:“最近风声挺紧的,万万不可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你赶紧到太平寨去见齐彩凤,就说赵天文他们已经回来,不过还带来三位陌生的姑娘,是否同意让她们一同进山?因为她们是陌生人,我不敢擅自决定让她们进山,免得违反军规,让咱们的军队遭受损失。”
王成方领命而去。齐彩凤此时在哪里?她是否同意见牡丹、秀敏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