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我没回单位，更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常去的一家酒吧。把自己埋进柔和的灯光中，眼睛没有像以前那样四处寻找猎物。听到医生的那几个字之后，我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忍住泪水。我不想哭，不是觉得懦弱。因为哭，会让我更加伤心。很可惜，今晚没有在这里找到看对眼的女人，我能做的就只有将自己灌醉。我几乎是以全程90迈的速度开回住处。竟然还活着。说到底，我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共享这条悲伤的消息。父母年纪大，这些年相继病逝。有个妹妹，在美国上学，却也有两年没怎么见过面了。还有一个人。那是我前几天在某个会议上认识的一位心理医生，林厚森，是一个非常稳重，值得托付的中年男子。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喂，谁啊？”“这么晚还没睡？”“嘉明啊？我正在看一些资料，有什么事？”“想找你谈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预约一下。”“明天吧，我下午的一个病人临时有事取消了预约。”“好的，晚安”“明天见。”放下手机，我继续沉浸在威士忌里。转天中午，如约而至。林厚森的办公室布置的简洁明了，屋内有一股梧桐树的香味。他是一个讲究的人。至少，我很欣赏他的着装品味，因为他总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名人。
林厚森与罗嘉明对话

罗嘉明：“你是不是想杀了我？”林厚森：“啊？你在说什么？”罗嘉明：“汉尼拔医生，你是不是想杀了我然后把我吃了？”林厚森：“不是所有的心理医生都是《沉默的羔羊》里面的汉尼拔，至少我不是。”罗嘉明：“不过你看上去和他一样讲究。”林厚森：“出什么事了？”罗嘉明：“为什么一定要出事？”林厚森：“第一，你在我工作时间见我，而且一见面就是这么多废话，不像你的风格。第二，对于一个过分注重自己仪表的人来说，你很反常的没刮胡子，没给头发做造型。”罗嘉明：“昨天去体检，这是体检报告。”林厚森：“这不是体检报告，这是诊断证明。还有多长时间。”罗嘉明：“一个月吧。”林厚森：“所以你选择来找心理医生？对于只剩下一个月的人来说，有点浪费时间了。”罗嘉明：“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认识你，我会认为你是个怪咖。所以你都是这样跟病人沟通的吗？”林厚森：“当然不是，不过从上次治疗我就发现你对正常心理咨询很有抵触。”罗嘉明：“我只是不太相信扯淡。”林厚森：“那你觉得我不扯淡？”罗嘉明：“你跟我不扯淡。”林厚森：“有什么可以帮你。”罗嘉明：“就想找个人说说话。”林厚森：“我在听。”罗嘉明：“我很难过。”林厚森：“为什么？”罗嘉明：“临死之前，身边没有人。”林厚森：“你不是有个妹妹吗？”罗嘉明：“好久没联系了，谁知道现在在哪，怎么样了。”林厚森：“所以你觉得孤独。不是还有刘菲了吗？”罗嘉明：“你还记得她，已经分手了。挺可笑的不是吗？我是说，我交往过这么多人，最后谁也没有留在我身边。”林厚森：“所以，你的心结在于感情？”罗嘉明：“在于一个人。”林厚森：“她是？”罗嘉明：“她叫林爽，我害死了她。”林厚森：“你是在认罪坦白吗？”罗嘉明：“你要报jǐng吗？”林厚森：“从医患角度来讲，我会为你所说的一切保密。不过，好像你一直都不是我的病人。所以，也许我会报jǐng。”罗嘉明：“无所谓啦，就算是我自首，整个司法程序下来，先杀死我的还是癌症。”林厚森：“说说这个林爽吧。”罗嘉明：“她虽然算不上我的初恋，但是的确是我最爱的人，没有之一。”林厚森：“你说是你害死了她？”罗嘉明：“我们俩是在三年前的一个酒吧里认识的，当时她和酒吧里其他女孩没有什么区别，浓妆艳抹，xìng感撩人。你知道，三年前的我什么都不是，去酒吧也是装逼骗姑娘上床。现在想想真的很空虚。但是，当我和她对视的第一眼，我竟然感觉到心疼了一下。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我自己。那种空虚，等待被人拯救的眼神，我只有在镜子里看到过。”林厚森：“所以你就杀了她？”罗嘉明：“当然不是，所以我过去和她搭讪，然后这么着就认识了。不过，问题就是，后面的事我想不起来了。”林厚森：“你不是想不起来了，你是想让我给你开药吧。”罗嘉明：“Bingo！还是上次的那种药，叫什么来着？记忆神药？”林厚森：“什么记忆神药，它叫……反正你也不会在乎这些，开药可以，不过我有个问题。你说你爱林爽，为什么你要害死她？”罗嘉明：“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