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埃律西昂上空的影
位于火星赤道上的埃律西昂平原,地势平坦,东西向横跨三千余公里。虽说其仍是火星上最年轻的火山区之一,但是那小火山与地表喷发出岩浆而形成的熔岩平原,却是至少五亿年前的遗留产物了,也因此,对这个平原上数十个大大小小殖民点中的居民来说,担心地底冒火,这种小于彩票中头奖概率的事件,还不如多想想自己家里的氧气储备是否足够。
此时是深夜,透过稀薄的大气,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随着夜空中火卫二反shè出的微光,可以看到地上正有一大一小两道黑影,而根据黑影后方因气流而翻滚出的泥土和苔藓,与数公里外都能听到的巨大噪音,可以很容易的推断出,那飞驰于平原之上的,是两辆悬浮机车。
“哈哈哈哈哈,明韬那小子真的这么做了?”粗犷的笑声在出现在了小队频道中,“这孩子的xìng子跟他老爸一样!”伴随着数道电流音,这显得格外刺耳的声音让位于车后部,正在整理器材的朗白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的确如此,而且力道还不小!我朋友飞出去的时候,那个惨叫呀。。”朗白摇头叹气,接着,伸手在头盔上轻敲了一下,随着面罩上“密封xìng检查开始!”数个文字闪过,身上的作战服开始泛起了绿sè的微光。
“啧啧,那你是怎么下去的?”躺在驾驶座上的魁梧身影扭了扭,毫不在意悬浮车高达数百公里的时速,伸出两条腿搭在了控制仪上,而话语中也多了一丝好奇,“是志愿者?”
“这个。。。算是吧。。”朗白双手一僵,看了看驾驶室,脸上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似乎对于那一跃还心有余悸,“主要是那时候想钱想疯了,明韬大哥说了,当志愿者我的工钱翻倍!”
“哦,真的这么容易就跳了?没有做最后的挣扎?”对方对于朗白,如此轻易就屈服于明韬霸权的行为,表示了相当的不满。
“哈,我可不笨!”朗白耸了耸肩,瞟了一眼面罩上“作战服密封xìng完好”几个大字后,借着车内黯淡的灯光,开始用肉眼检查装备,而嘴上却毫不示弱,“乔克大叔,我跟你说哈,我被金钱诱惑至舱门边以后,却在最后关头清醒了过来!”说到这,他对着驾驶室突然伸出双手,面目骤然变得狰狞,“就像这样,我突然向他伸出了手!想抱住他然后共存亡!”
“哈哈哈哈,这个方法不错!”清朗的笑声传入了小队频道,在悬浮车前方引路的悬浮摩托上,安德烈浑然不顾击打在面罩上的高速气流,高声赞道,“这法子想必有用!”
“哟,可不要小看明韬呀!”一个空空如也的酒瓶被塞进了回收箱,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红sè酒液,那个被称作乔克大叔的中年人大声笑道,“安德烈,那时候你还没加入‘影翳保安公司’,对他还是没我了解得深,他可是思虑周全的小子啊!”
“的确如此,没有抱住就被一脚踹下去了!”朗白叹了一口气。
“厉害,连你的身手都不能成功?”安德烈不由得佩服道,“明韬大哥不是一个舰长么?在我印象中舰长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
“不是这样的,明韬大哥的身手相比还是没我厉害的!这个我可以确信!”检查完成后的朗白,双手一推,猛然打开了悬浮车的尾门,接着压低身体重心,借助狂暴的气流慢慢滑到了车体后部的,一个露天的平台上。然后,只见他单手紧紧抓住了身旁的一根固定杆,转身伸出了另一只手,咬着牙关上了车尾门,“我是被别人踹下去的!”
“咳咳咳!!!”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驾驶室内的大汉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吃力的抬起头,朗白眼中闪过一丝忧sè,透过尾门的窗子向里看去,那巨大的身躯,在用力咳了数下之后,颤抖了起来。而数秒之后,随着压抑不住而爆发出的笑声,让朗白眼中的忧sè变成了彻底的羞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我猜猜!是那个小女孩吧?!”
“的确被她给yīn了!”不顾耳边两人鬼嚎似的笑声,朗白咬着牙,恨恨道,“不准笑!”
“恩————?”一阵悠长而又奇怪的鼻音后,乔克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他的大手蹭了蹭自己两颊微微发白的短须,问了一句令朗白愕然的话,“你小子是不是对那个女孩子有意思?”
“额。。。。。”捏了捏胸口的作战服,隔着一层单衣,上衣口袋中的那枚子弹显得格外的冰冷,朗白低头苦笑道,“她才14,还只是小孩子罢了!”
“切~~~~~”“谁信?!”对面两人用轻蔑的语气表达的对于朗白的不信任。
“哎呦,你今年也才16啊,小子!给我装大人!”乔克哼哼了两声,“还有半个月你就要回基地了吧?”
“嘿嘿,只有16你还逼我喝酒,那是犯法的!”朗白挑了挑眉头,显然很开心话题被转移了,“被明韬大哥推荐来这打‘临时工’也有半年了,中段测试要开始了,所以的确也只有半个月了!”
“唉,不说了不说了,剩下半个月你好好跟我们学一点东西吧!”随手拨开一团被气流卷起的泥土,安德烈叹了一口气,“离正西方的目标只有20千米不到了,先准备吧!”
“明白!”朗白回了一声,伸出食指在平台上轻按一下,只见平台上用光圈勾勒出了一个正方形区域,“弹shè器准备完成!”
艰难的挪到了区域内,只见他半跪于地,再次用食指轻触平台,而显示于区域内的读数随着他手的划动,自零开始,快速变大,直到122这个数据出现在眼前时,他才收回了手,通报道:“暂定第一次起跳高度为122米!”
“你小子想玩命么?过大的负荷让你晕过去了咋办?”老乔克不满的声音在频道中想起,“你想摔死?”
“嘿嘿,不测试极限永远不会直到自己的极限在哪,这不是您教我的么,乔克大叔?”伸手从身旁的轮轴处扯出安全绳,扣在腰间,再伸手摸了摸身后背负着的黑sè背包,朗白轻笑道,“安全设施切合,背包完整,一切准备就绪!请求指令!”
“恩恩!”两声带着不满的鼻音后,乔克加快了车速,当显示器上车速的数据跳到350公里每小时后,他向后伸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速度已达350KM/H,zì yóu起跳!”
“明白!”单膝跪地,竭力压低重心,朗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只见他双手一沉,瞬间猛击在地板上,“起跳!”
一阵巨力自脚下传来,随着安全绳与轮轴之间瞬间迸发出的丁点火花,与“呲呲”的摩擦声,一道身影瞬间飞上了高空!
“到达预期高度!飞行条件达成!”感受着强大的气流于身旁通过,看着脚下变得跟米粒般大小的两辆车,朗白眼中闪过一丝迷醉,轻声感叹道,“好高!好美!”
不过与其言语中的快意不同的是,随着他接下来的深深一口吐气,两条眉挤在了一起,然而,他的手却毫不停顿,抚过了因过大负荷而略觉闷意的胸口,坚定地按下了背包上的按钮。
“唰”的一声!背包两侧单薄的纤维层瞬间被刺破,一对近乎等身高的三角形翅膀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单手抓着与悬浮车唯一的联系,另一只手捏了捏背后那张两指来厚,却坚硬得出奇的黑sè羽翼,朗白不禁啧啧称赞道,“轻质碳钢做成的滑翔翼,二点五厘米厚,三点二平方米的材料竟然只有一百克不到,真是完美!”
“相比于联邦制式武器,我更关注你的身体问题!”汉克粗犷的声音中充满了严肃,“黑视1.2秒,虽无内伤,但是心跳速度竟然加快了近30%!血液中的含氧量还降低了一成左右!下次不允许你再做这种傻事了!”
“明白了,尝试一下罢了!汉克大叔饶了我吧!”苦笑不已的少年使劲甩了甩因短暂缺氧略有混沌的头,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想象着氧气被血液中的红细胞所完全捕获,再徐徐吐出,睁眼盯着面罩上的数据,“含氧量恢复完成,心跳下降到了105次/分,风向为正北风,即便是侧风也足以抵达目的地,我要开始自主飞行了!”
“明白,重复一次任务内容吧!”保险起见,老汉克再次确认到,“还有,臭小子,别乱杀人伤人!”
“内容为解救被恶意分子所围困于居住点的特西博士。”朗白听到汉克大叔嘱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不要杀伤对方?”
“只是为生计所困的贫民而已,联邦中有千千万万这样的人。”说到这,老汉克叹了一口气,“你小子既然没有杀过人,就最好不要做傻事,那种感觉,并不好!如果可以,永远都不要!”
“好的,我明白了,进行最大程度的非致命xìng攻击!”虽然有点无奈于汉克大叔的烂好心,但是过来人说的话,朗白还是很尊敬的,吃力地伸出右手按住了腰间的保险绳,“我走了!”
脱离安全绳束缚的刹那,朗白整个身体猛地一抖,将飞行方向转向了西北,然后借着右前方那凌冽的寒风,扬起身子,继续不断向上。
夜空之中,一道黑sè的身影如鹰隼一般直冲云霄,那倔强而骄傲的身姿,令空中凛冽的风都变得怯懦了起来,随着驾驭于身下的气流越发的温顺,少年咬了咬牙,将高度拉到了机体可以承载的极限。
仰头看去,繁星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可以捕捉到,而早已陪伴火星达亿万年的两颗卫星,一明一暗,忠实地将自己身上的光辉继续散播于整片大陆上。
而那孤傲的身影,在飞至极限后,于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半圆,随即转向了目标。那一刹那,皎洁的星光自眼前闪过,少年轻轻张嘴吐出的一口热气,在面罩上凝结成了一层白雾,而那因寒冷而略微发白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丝天真的笑意。
“你还有三分钟到达目标!”安德烈看着悬浮摩托上的战术仪,轻声叮嘱道,“你需要尽快解决!我们会在五分钟内赶到,直接带着人质离开!”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早已飞远的身影,“我们到达前这段时间内,解决所有15个武装分子,然后解救人质,这就是方案!”
“哈哈,只有两分钟么?”如孩子一般欢快的笑声传入了安德烈的耳中,让他为之一愣。
并不在意对方的沉默,望着出现在视野中的目的地,朗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话语中那翱翔于空中的快意,瞬间被绝对的自信所替代:“呵,两分钟么?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