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道临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很有必要提醒一下白女士：不要太入戏了。
就在这时，抱在怀中的女儿甜甜的叫了一句：“颜老师好！”

“文馨好。这是你爸爸吗？”身后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柔柔的、绵绵的。江道临的心猛然抽了一下。久违了的声音，太像了，只是似乎多了一丝沙哑。

他迅速的转过身去。

“爸爸，这是颜老师。”女儿一边叫一边挣扎着想要下来，显然在老师面前被爸爸抱着，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而明亮的双眸，秀气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角。

江道临没有想到再次见到颜晓兮的时候，会是在多年以后的这样的一个黄昏。周围车往人往，她推着一辆自行车就站在人群中，还是那么地亭亭玉立，惹人注目。只是原来那头齐耳自然蓬松的短发，如今换成了一袭长发披肩；原本她总爱穿一身白sè的学生女装，现在却是披着件灰sè的风衣。没有了青chūn活泼，却有一种决然飘飘的淡雅。

江道临以为自己早就把这段感情放下了，尘封在记忆中，也许只有到了老的时候，作为回忆青chūn的附带品才会不经意间翻出来晒晒。因此他本以为多年以后，再见到已为他人妇的颜晓兮应该是心平如镜，但是没想到依然是管不住地内心的激动。

十一年过去了，成熟的她那白皙的脸依旧貌美如昔。

“好久不见。”颜晓兮把车子一支，移动脚步。近了、更近了，原本相距就不到四米，走了三、四步，已到身前。

江道临却觉得似乎又等了十一年般漫长。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底里似乎有个东西忽然碎了，迅速扩散到全身。他的心跳得象打鼓，他的手心不停的出汗，他的喉咙越来越干，他的两条腿止不住地微颤，他很想迎上去，但是他的脚步却就是迈不开去。

走到身前，颜晓兮伸出右手，可是江道临半天没有反应，还是直直的站在那里发愣。她眉毛一皱，目光一暗：“老同学，不会是不认识了吧？难道我真的变得丑到你完全认不出我了？”

“哪里、哪里。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我是太激动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江道临赶紧伸出手去，毛躁的像个十八岁的小年青。

“爸爸，你认识颜老师啊。”女儿没有再坚持一定要下来了，只是不停的转着她的小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看老师、又看看爸爸。再看看老师、再看看爸爸，最后忍不住问道。

“是啊。”江道临说着蹲下身来，将女儿放回地上：“认识很久了。”

“那颜老师怎么从来不到我们家来玩呢？”女儿转动着她的小脑袋紧接着又问了个问题。

“老师以后会经常去的。是吧？”颜晓兮笑吟吟的接过了话，看了一眼江道临。

江道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妈妈以前怎么不认识颜老师呢？”女儿看来很有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罢休的念头。她还记得半年前，妈妈到学校里第一次和颜老师见面时的情景。她记得那天颜老师一直在妈妈面前夸奖她，虽然夸奖的内容她完全不记得了，但是她小脑瓜里有些东西还是记得的：那时候妈妈和颜老师还不认识。

“这个……”江道临半弯着身子，解释道：“妈妈本来就不认识颜老师嘛。爸爸和颜老师原来是同学，妈妈不是。”

“噢。”女儿点点头：“那为什么妈妈和爸爸不是同学呢？”

原来小孩是最不讲理的人，江道临没辙了。向颜晓兮摇摇头，摊了摊手。

可是没有答案，女儿不愿意放过他，她双手拽着他的右手，使劲摇着：“爸爸，为什么呢？”

“文馨，因为妈妈比爸爸和颜老师都聪明，所以妈妈不是爸爸和颜老师的同学。”颜晓兮半弯着身子，笑吟吟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女儿恍然大悟。

江道临抬头望天：这样也行？

“爸爸，那白姨和你是同学吗？”

当他正在为蒙过了小朋友有少许内疚的时候，没想到女儿又发问了。他只好再次弯腰，把嘴凑到她的耳边：“馨馨，告诉你个好消息。爸爸特意买了架钢琴送给你。现在已经在家里了，你想不想回家试试？”

女儿立刻左手牵着他的手，右手扬起，挥了挥：“颜老师，再见！”

这也太现实了，江道临被他的宝贝弄得很有些苦笑不得。他只得一指着旁边的黄包车：“馨馨，你先上车。爸爸还要和颜老师说几句话。”

江道临仔细地端详着颜晓兮，她如今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味道。如果说记忆中的她是娇美，那么如今的她则是娇媚。时间过去了十一年，人事全非。可是岁月似乎对于她还是宠爱的，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也只有另一种美丽。

“你现在的胆子可比以前大多了。”

“啊，哦。”江道临茫然之间根本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于是嘴里下意识的说道：“是啊、是啊，好久不见。”

“扑哧”一声，然后“哈哈”的大笑，不过颜晓兮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只是她的动作还是很大，身体大幅度的摇摆着。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想不到，你还保持着以前呆头鹅的风范。”

“没办法，见到了老同学有些老习惯就忍不住了。”江道临的嘴角泛起了她熟悉的微笑。

“嗯，你比以前帅了很多。还学会幽默了。毫不夸张的说，你现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看来我以前还是很有眼力的。”

颜晓兮笑着说完这句话。顿时场面变得有点冷。

江道临不想让场面尴尬，于是赶忙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里？我听说当年你可是去了……那边。”江道临的话到了嘴边，才连忙刹住，这里可是学校门口。虽然这一会儿功夫，人已经少了不少，但是周围还是不少人穿来过往。

“江处长，你不是想抓我回去审问吧？”她上前一步，嘴几乎靠到了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呃……”江道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脑子这时候才清醒过来。颜晓兮怎么会到海城来？而且成了一名小学老师。虽然已经好多年没有再打听她的消息。但是她还是知道离开上海两年后，她结了婚。丈夫是一位老红军。最后一次得到她的消息已经是七年前了，那时候，女儿已经一岁了。从组织上捻转传来的消息是她做了县妇救会长。他也算是彻底死了心，把这段感情放下了。

可是她怎么会？地下党？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知道她结婚时她的丈夫就是新四军的一名团长。虽然说职务没有到高不可攀的地步，但是当时整个八路军、新四军因为只有两个军的编制，所以干部都是降级使用。团长也不算低了。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她决不可能来海城做地下工作。更何况她也没有从事秘密工作的经验。而且她参加革命十一年，年龄虽然不算老，但也算得上是老资格的**员了。如果她真是在海城从事地下工作，那么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要知道虽然海城市委的女干部并不多，虽然他大多没有见过。但是却也了解一些情况。符合她年龄、身份的好像没有。

“说笑呢。你现在怎么样？”江道临心里面一团麻，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着职业的微笑，他已经恢复了。

“你都看到了，穷教书匠，马马虎虎的过rì子。”颜晓兮脸sè很平淡。

“爸！”小家伙坐在黄包车上坐不住了。大叫。

江道临回头看了看：“抱歉啊，晓兮。今天是女儿生rì，家里还等着。改天再联系啊。老同学好久没见了，大家坐在一起聚聚。”

“好啊。那……再见，问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