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酸味
真是事赶事,还是晚了。加快速度争取能三更吧。第三更可能比较晚,大家就别等了。
………………
茶杯里面的水早已经没了热度,本就是些碎碎的茶末子泡了数次后更是大都彻底沉了底。谭明鑫却大口的喝着,然后用力的吧叽着嘴,似乎津津有味。
江道临推门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一看就知道你老谭不是个喝茶的人!”
“我从来就没觉得这茶有什么好的。前两年我也特地问过部队上的老中医:这喝茶到底有什么好处?老中医说:护齿明目、清心提神、养生益颜、降脂排毒。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可是我听完之后,就摇了摇头说:看来我是不用喝茶了。老中医就很诧异的问我:为什么呀?我就掰着指头一条一条的和他说了:我这牙齿从小就好,再硬的核桃咔嘣一下就开,眼睛就更不用说了。在部队里全团枪法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清心啥的根本就没必要,我从来就信奉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三更鬼叫门。所以跟本就没啥可忧心的,哪用的着清?至于说提神,有香烟在手,我别提多jīng神,还用得着旁的。养生益颜,那就更扯了。人一辈子几十年,坎坎坷坷,已经是活的很不容易了。要是真要活个几百上千年,我估计愁都会愁死。而咱这大老爷们要整那么漂亮干啥?最后这降脂排毒更是和咱不沾边。前几年咱是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就算条件好时,也几乎是顿顿吃素。这吃素好呀,不但肥肉没处长而且这毒那毒的也不沾边。另外咱常常是一个急行军百十里地,减肥加排汗,不比那喝茶强多了。那老中医听了啥话也不说,直冲我直翻白眼。”
“那你现在干嘛还喝茶末子啊?”
老谭裂开嘴一笑:“这不是没办法嘛。医生说我胃里酸多,多喝茶有好处,要不然我哪会喝这玩意?”
江道临望着他半天没有说出话。
老谭这人虽然他认识才不过一个多小时,但是左玉明却也曾介绍过他。他原来是北平的大学生,七七事变之后,加入了河北自发的抗rì武装,后来又并入了党领导的游击队。来海城之前,在新四军里担任某团副政委。从部队来到白区,虽然有很多不适应,但是一年多始终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毫无怨言。
江道临虽然在叶承宗面前说不后悔。但是也正如他所说的,怨言嘛也是有的,而且不少。其中就有一点,他对那些解放军里的将领们羡慕、嫉妒之余又很不服气。常常想如果不是他们这些战斗在白区的同志们默默无闻、甚至背负骂名数年如一rì源源不断的供应战略物资,提供情报,怎么可能有战无不胜的解放军?而且白区的威胁比之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解放军打胜仗他是打心理高兴的,甚至巴不得天天打大胜仗,把八百万蒋家军早rì消灭干净。但是当他在中统内部资料里看到一个又一个我军将领的彪炳战功,尤其是看到那些年纪和资历与他相仿,甚至更小一些的将领的名字时,他的心里高兴之余免不了有股酸溜溜的不痛快。他总是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去七十六号,而是参加了新四军的话,一定不会比他们差。
自清末始,世人都说湘人骨子里就有种彪悍的气质。这话也许有些太过。但是江道临从小就的确无数次做过扬鞭跃马、纵横驰骋的军人梦。可惜,这梦这辈子看来多半是无法实现了。
因此这两年每每江道临在获知解放军又打了胜仗之后,开心之余又有些闷闷不乐。每每这个时候,他这种复杂的情绪常常弄得妻子赵湘琴莫名其妙,很有些无法适从。而通常他发泄的方式就是挥毫写上一副条幅:纷纷竖子成名易,英雄用武乃无地。
写完之后,就把书房里老的条幅揭下,贴上新字。
当然他写字的心情和当年的丘逢甲并不相同,但是也未尝没有那种怀才不遇的自怜。
不过,自从一个多小时前见到老谭之后,他的那种酸劲已经轻了不少。老谭不过比他大两岁。
三十一岁的年纪却已然是两鬓发白,脸上的皱纹深的犹如刀刻,手上的皮肤更是粗糙的犹如干了的老树皮,肤sè紫中带黑,说他是老农民一百个人中只怕一百个人都会相信。他这样子说有五十,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有疑义。老谭以前的样子他没有见过,但是也曾听左玉明简单介绍过。老谭的爷爷曾经在清末担任过知府,父亲曾是留法的留学生。家中虽然不能算大富大贵,但要说殷实小康那是绝对没有问题了。左玉明还说曾见过老谭当年在běi jīng校园里的照片,端的是一翩翩俊公子。就算言过其实,但是估计应该卖相不会太差,这才不过十年的功夫,翩翩俊公子成了老农民。如今这样子只怕是他父母见着也不敢相认。
而江道临和老谭见面之后,心理只有一个字:服。
听了他的刚才一席话,那就只有四个字:心服口服。解放军的同志一点都不容易啊。
……
“怎么样了?”老谭看着他在那愣神,向房里一努嘴。
江道临拉着老谭向外走。老谭向着不远处的两位同志招了招手。两人很快走了过来。也不说话,直接走进了叶承宗待着的那间房间。
江、谭二人走出了院子,来到一棵大树下。
“那两人审的怎么样了?”江道临不答反问道。
“都招了。血债累累,死有余辜。可惜的是都是打手型的狗腿子,招得东西除了给他们自己加刑以外,基本没有其他价值。”老谭摇了摇头,显然不是很满意。
“叶承宗同意合作了。保险柜的钥匙他也交代了,除了办公室里,在家里他还藏了一把。此外他还交代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说着他就把写满了字迹的三张纸递给了老谭:“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我看老谭,是不是明天你再问他一次,仔细核实一下。”
“嗯。”老谭点了点头,然后疑惑的看着他:“这老左的仇算是报了,钥匙拿到手后,名单的事也算成了一半了,按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