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胡子班长
代替王班长接收我们的,是一位比他更老的班长刘光海,这个1968年年初入伍的黑龙江老兵,已经在部队干了六年多了,当班长也已经好几年了。
他来自二炮连,和王兴全同一个连队,已经是一位有近五年党龄的老兵了。
刘光海班长最大的特点,就是人长得很黑,脸上胡茬特别重,一摸直剌手,几天不刮就扎人。虽然在接收我们那天早晨,他专门理了发,刮光了胡子,但是,从他脸上那黑黑的、粗粗的胡茬就可以看出,他是个胡须很重的大胡子老兵。
以前我看电影时,看到里面有胡子拉碴的老兵,解放军里面和国民党兵里面都有,没想到我们新兵连也有,还让我遇上了,充当了我的班长,成了我的顶头上司和最为亲近的人。
过了几天,我到炊事班帮忙干活时,炊事班长王兴全告诉我,刘光海班长的黑胡茬,在二炮连就很有名,大家私下都叫他大胡子班长。那些老兵除了集体场合之外,下来都是叫他老黑,几乎没有叫他名字的,他也很高兴大家这样称呼他,从来不感到有什么不雅。
当然,我这个新兵蛋子,是不敢叫他大胡子班长的,更不敢叫他老黑。新兵怕老兵,处处需要尊重老兵,这也是我们军队内部的不成文规矩。
在部队内部,兵龄排列都很清楚,那些老兵由于资历和对国防建设的贡献多一些,新兵们尊重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过几年,我们也会成为老兵,也需要新兵们的尊重。
在连队,新兵如果不尊重老兵,有些老兵就会训斥新兵:“你这个新兵蛋子真不懂事,你穿几个裤头了?”裤头就是裤衩,草绿sè的,一年发一个,一个裤头就代表一年军龄,还是满准确、满形象的。
不过,从第一面接触来看,这个大胡子班长是个非常亲切、非常和蔼的老兵。从我们见面开始,他的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
他虽然说话很快,声音很清脆,音调很高亢,但话语和表情都不是那么威严和冷漠,总是说得很婉转和很亲切。
后来我才知道,大胡子班长是连队先进典型,军事技术过硬,带兵也很有一套,表现一直非常好,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老兵,可惜文化水平比较低,连初中都没有上过,为此影响了提拔,没能当上干部,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按照连长点名的顺序,我排在了新兵一排一班,是第一个出列的,也是第一个站到刘光海班长身后的新兵,其他新兵则一个个跟在我的后面,一起列队。
我们十个人到齐后,刘光海班长一声口令:“我们新兵一班的同志跟我走,现在我就带你们进我们班的宿舍!”
说着,就领着我们离开了cāo场,向最顶上的一排营房走去。
在老班长的带领下,我们通过东面的第一个门洞,进入了一排的宿舍。
这是两间相连的拱顶营房,中间的通门也是拱形的,没有门板相隔,就象电影里介绍的陕北地区的窑洞房子一样。
里面每间都分为左右铺,长长的床铺通条相连,床下是几根柱子支着床沿板。床板是一块块高低不平的板子铺起来的。
床板上面铺着厚厚的草垫子,垫子外面包着麻袋片。每张垫子上面,已经铺上了一张厚厚的羊毛毡子,用手一摸,非常暖和。
班长告诉大家,羊毛毡子是发给大家的,一人一张,垫在褥子底下,隔cháo隔凉,能够起到保护大家的腰部的作用。
现在,这条羊毛毡子,我还一直保存着,可以说成为了我的宝贝疙瘩。
我从部队退下来这几年,每次在外地做房地产项目时,都要把它带出去,垫在床铺底下,真的隔cháo隔凉。尤其是在野外做工程时,它的作用就更加突出了。
床铺下面,是两条用砖头砌成的“长龙”。班长告诉大家,那就是火龙。我伸手一摸,真的是热乎乎的,甚至还有点烫手。
班长介绍说,火炕已经连续烧了三天了,cháo气都已经拱出去了,现在里面很暖和。这样做,就是专门为了迎接我们这些新兵的到来。
可不是吗?我们一进屋里,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浑身感到暖洋洋的,与外面cāo场上站队时的寒风凛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强烈的反差。
两间相通的房子,一共有四个长条通铺,一个班一条,正好住四个班。
每条通铺有十二个铺位,十二张床垫子,可以睡下十二到十五个人。
我们新兵一班,被安排在进门左首的第一个通铺上,上面已经铺着十条羊毛毡子,用来安顿我们十个新兵。
班长的床铺在第一个位置,他的被子已经摆放在那里,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洗得雪白雪白的,铺面铺得平平整整的。
不用说,班长是在给我们做出样子,不用多解释,也不须多要求,只要我们照着他的样子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