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潜龙升天第七十七章幕后真凶
接到侦骑带回的消息后，眭固久久未语。他虽然资质一般，但浸yin战场十余年的经验告诉他，以眼下的微薄兵力要想冲破层层阻挡杀到蒲阪无异于痴人说梦。若非杨丑领军的能力实在一般，两次因为部队之间的协同问题使包围圈出现了缝隙，也许自己的头颅早就成为了主公灵前的奠品。

初闻噩耗后，眭固领军东进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为主公复仇，可所有的疑问竟然指向了自己。眭固的能力不足以让他将满腹心酸化作义愤辞言的反驳，满营将士中能有三千精骑肯随他亡命天涯完全归功于他的老实厚道。若非一封射入营中的书信，除了落草为寇之外眭固甚至找不出一个去处，信上说得很对，天下间能为自己申冤的只有主公的生前好友吕布。没有时间从容渡河的情况下，新近奇迹般落入吕布军掌控的蒲阪已是唯一的跳板。只是面对杨丑军两万余人的围追堵截，沿汾水而下的眭固能退到闻喜附近已经近乎奇迹。

杨丑不会一直无能，这次他终于想到了绕路拦截。解良附近出现的大批杨丑军确实可以宣告眭固这支不足两千人的小部队的覆没。

“张平，取下我的首级带领大伙投降吧。你是主公的族人，杨丑应该不会为难你。有机会的话，帮我沉冤昭雪吧。”目睹无数战友倒在千里征途之后，眭固再也不想连累一干忠肝义胆的兄弟了。面对全天下地指责。他们肯相信自己就足以让眭固热泪盈眶了。

“眭将军，你一定要坚持。”耳孺目染下，张平绝对信任眭固的为人：“一千多兄弟的鲜血和生命才让我们走到这里，我们怎能半途而废。”

“没希望了，解良那边至少有八千杨丑军。”眭固无力的摇了摇头。

沉寂了许久后，张平嘶声说道：“杨丑这个贼子，我觉得主公的事他根本脱不了关系。为免阴谋暴露，他又怎能放过我们呢？眭将军。你难道忘了？主公帐下只有战死的壮士，没有投降的懦夫。”

“嗯。”心知张平所言非需，眭固点了点头，负疚地心情难以复加。早知如此，自己早早自杀又怎会连累这帮兄弟呢？

怀着必死的决心，眭固领军向解良进发，只是一路上竟是畅通无阻。难道侦骑得来地信息是假的？可解良一带确有大队人马驻扎过的痕迹。

千里之外的许昌。痛失夏侯渊、戏志才以及于禁之后，曹操终于迎回了渴望已久的臂助郭嘉。本来郭嘉应该早早能和曹操会合的，只是愧疚的心情下，本就体弱地郭嘉在路上生了场大病因而耽搁了行程。郭嘉一到，对吕布恨之入骨的曹操当即命人将贾诩送返，枭雄气度尽显无疑。当然了，哗众取宠的煽情戏肯定是要上演的，奸滑如鬼的贾诩自然配合得极好。弄得不少旁观者在一边纳闷，相互间如此情深意重贾诩为何不留下来呢？横竖他也不是正人君子。

郭嘉的敬业勿庸置疑，了解曹操军的一系列部署后他当即返回家中苦思冥想。单论才智，荀彧等人与郭嘉相比可说并不逊色，但郭嘉对战场的感觉要更敏锐，出身寒门地他要比荀彧等人更务实。这种性格特点能和曹操的雄才大略形成一种良好的互补，进而使计划天衣无缝。

当郭嘉面色凝重的连夜求见时，虽然早早料到郭嘉会不顾车马劳顿的鞠躬尽瘁，曹操还是非常感动，尤其是郭嘉很清楚他能想到的曹操等人未必想不到。

凝望着跳跃不定地烛火，郭嘉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是否低估袁绍了，王匡这次必然有难，好在我军没有直接卷入张杨的遇害。”

“袁本初要如此碌碌无为的话又怎配做我的对手呢？”“曹操哈哈大笑，只是脸色略显阴沉：“我知道袁绍的策略必定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不。”曹操很快摇了摇头：“确切说应该是双管齐下。”

同为张杨旧将。眭固与杨丑两人的指挥能力大致相当。杨丑拥有八倍左右的军力优势，眭固有口莫辩之下。杨丑军更是气势如虹。这种情况下，眭固竟然能够奇迹般支撑下来并一路远遁，其中必有文章。袁绍军与张燕大举开战之后，王匡虽有切肤之痛却能喘上一口气。蒲阪鬼使神差般落入吕布军之手后，王匡当即命令亲弟王进领军一万两千进驻安邑侍机夺回蒲阪。从眭固军的退军线路来看，杨丑军的围追堵截极有可能靠近安邑。猝不及防下，杨丑怀有异心的话王进军极有可能遭到毁灭性打击。在长安外围损失大量精锐后，这一万两千人几乎已是王匡全部地家底。事实如此地话，河东河内之地只怕要易主了。

“以袁绍的能力，杨丑外结公孙瓒和王匡地事怎能瞒过他的耳目呢？实际情况只怕是杨丑本来就在与他们虚与蛇委。几年不见，袁本初的心计自然愈发深沉了。”曹操又是哈哈大笑：“也罢，这河东、河西两郡就让给他吧。”

眼见曹操无意争夺富可敌国的两郡之地，以郭嘉的定力也是为之一怔，当下急急说道：“主公，许昌附近我军尚有一支万人左右的精兵，北上的话足以拖延些时日。刘岱、张邈之流只是冢中枯骨，兖州一带的战事朝夕可定，十日内北渡并非不可能。两地的归属应该还事有可为，还望主公三思。”

曹操长身而立：“奉孝，我军北上的话。此战成算几何？”

“袁绍军地优势在于深谋远虑之下，先行之利已尽归于他，兼之其帐下能人极多，士兵战力之强并不在我军之下。此外河北之地沃野千里，适合骑兵作战，眼下我军的骑兵战力远逊于他。不过我军北上的话可以得到张燕、王匡军之助，公孙瓒也定会倒向我方。作为防守一方，我军还能够拥有地利。郭嘉看来。此战胜负当在五五之数，只怕是旷日持久之战。”

“天下之大，并非只有两河之地。与其将军力消耗在与袁绍的角斗中便宜那个酒囊饭袋王匡，既然先机已失，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曹操面带狡黠的笑容：“如果我不吃上个大亏，吕布又怎能确认张杨之死袁绍断然脱不了干系，也不枉我将贾诩这种日后会让我们头疼欲裂的军师放虎归山。”

关于张杨之死这种疑窦从生的大事。曹操又怎会不跟贾诩这种阴谋诡计地祖宗细细讨论呢？抽丝剥茧下，袁绍的嫌疑确实不小。

“此事真是袁绍所为？”一头雾水下，郭嘉对此同样一知半解。

“我与袁绍相交数十年，他地性格我岂会不知。张杨先前屡有明助吕布之举，否则吕布哪来如此声势，换作是我都容他不得，更何况外和内窄的袁绍。那些鼠目寸光之人姑且不论，真正有能力主导天下大势的人中。刘表、刘焉的势力渗透不到并州，吕布绝不可能去害张杨，明哲保身的刘备最多是个帮凶，我自然心知肚明自家之事。奉孝，你说幕后真凶是谁呢？”曹操笑道。

“部署得当虽能借机一举击溃张燕和王匡，只是相比与吕布势成水火。袁绍应该不会如此不智吧。”郭嘉有些疑惑。

“奉孝，你有此话亦是正常，只因你不知道袁绍的秉性。袁绍与袁术兄弟二人之间幼时可谓势成水火，奉孝你可知为何？”

郭嘉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曹操脸上竟荡起了纯真地笑意，显然是忆起了童年旧事：“袁本初虽然心机深沉，但算得上个豪爽之人，出手一向阔绰。只是袁家家风甚严，长此以往袁本初自然入不敷出，这家伙死要面子就想到了挪用家资。袁公路同样好交游，有长兄为榜样。他自然是东施效颦了。最后袁公路失手被捉。袁本初却安然无恙，事后我从袁绍口中得知两兄弟之间早有攻守同盟互不揭发。”

“袁术的失手只怕袁绍脱不了关系吧。”郭嘉亦是忍俊不禁：“没准袁绍让袁术知晓此事的时候早就定下嫁祸江东之策了吧。”

莞然失笑之余。曹操一本正经的板起了脸：“事关他人清誉，没有真凭实据我们可不能胡乱猜测啊。”

“杀张杨的是不是公孙瓒和王匡方面的联军？”

“不错，公孙瓒是债多人不愁，横竖与吕布远隔千里。王匡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也混杂其中，他也不想想，就他手下那几块料，如果不是袁绍想麻痹他们外加把我们拉下水，杨丑会去勾结他们？亏得王匡还大言不惭的使人暗中通知我，这次刘备方面也有人参加。”

“刘备？他是不可能趟这浑水地。”略一迟疑后，郭嘉有些色变：“这刘备真不是东西，表面上和我军和睦相处，暗地里却和袁绍暗通款曲。袁绍想来对此也颇为不岔，他的真实用意应该是想让刘备里外不是人。所谓刘备方面的人，只怕是袁绍派出的真正杀手。”

“要想栽刘备的赃，难啊！”曹操摇了摇头：“王匡知会我说杀张杨那人是刘备帐下猛将太史慈。可不出十天，太史慈就出现在了青徐边境的剿匪战中。刘备这家伙，嗅觉实在灵敏，连赴并州买马地将领都要虚张声势。”

“青徐边境？”郭嘉微微一怔：“难怪主公会放弃援助王匡，除了让袁绍暴露外，陶谦的安危确实比王匡重要。”

“虽然丹阳兵精悍，只怕未必能挡住刘备啊。”曹操对陶谦的形势不很乐观：“刘备的奸滑让人总是不着痕迹。明知道他肯定不是好人，包括我在内，天下却没人可以找到佐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和袁绍、吕布一样难缠。”

“有献帝在手，只要刘备还想沽名钓誉，我们就能找到机会利用他，至少让他替我们对付袁术应该不是难事。何况刘备和公孙瓒还有同门之谊，一旦袁绍和公孙瓒全面开战，刘备不可能站到袁绍一边的。”

“袁绍扫平王匡和张杨之后，公孙瓒就成了他一统河北的唯一障碍。到了那一天，公孙瓒、刘备、我军三方合作的条件就达成了，这也将是袁绍由盛转衰的开始。冲着这一天，现在让袁绍得意一时又如何呢？”曹操抚媭大笑。

落位座好后，曹操想起了一事：“奉孝，吕布有没有可能东进？”

郭嘉拧眉想了会：“吕布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的出身，汉人士族大多不会接受他，在他拥有席卷天下能力之前，中原腹地并不适合他。如果吕布军没有占领蒲坂，为了自身安危他们东进地可能时刻存在。蒲坂、潼关在手后，关中之地可谓安然如山，吕布将再无顾虑。没有解决马腾、韩遂他们之前，他应该不会向东发展。就算一统雍凉后，吕布更好地对手也应该是刘焉、张鲁之流。有我们推波助澜，张杨之死的真相昭然若揭，他与袁绍之间再无转圜可能。可惜只要杨丑一死，死无对证下，吕布再冲动也没有理由找袁绍复仇。”

“能不能救下杨丑？”

“很难。”郭嘉摇了摇头：“田丰、文丑等人从长安返回后，只怕已在杨丑军中。恶来已经返回许昌，单凭虎痴一人之力要救杨丑很难。更何况，路途迢迢下等虎痴赶到只怕杨丑已死。”

“可惜，看来只能使人假冒杨丑地笔迹留书了。既然骗不了聪明人，就造造言论让袁绍头疼一阵吧。”曹操有些意犹未尽。

郭嘉心中有个疑问，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如果袁绍不下手的话，主公会不会使人除掉张杨呢？”

曹操只是大笑，并不答话。

自嘲的拍了下脑门后，郭嘉告辞而去，心中却是雪亮，没准袁绍就是料定自己不杀张杨也有人会嫁祸于他才会下定决心除掉张杨的，与其被人栽赃还不如嫁祸于人，这两个童年好友对各自的性格特点想来是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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