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祆教之尊
在我试图shè落第三面贵霜军旗时,终于有高手出现了。可和连都接不住的箭,他又怎么能接住?看着那个高大的军官口角溢血后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缓缓的张弓搭箭。弦起杆断,贵霜军营前的最后一面旗帜即将倒下。
我摇了摇头,到底是游牧民族,对于旗帜的重视远不如汉人。当初在武关,张辽、刘豹和我三人合力都shè不落渤海军的军旗,这固然是因为有颜良、文丑这种高手在,士兵们的荣誉感同样是军旗不倒的基石。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个年轻的骑士漂亮的鱼跃而出,在军旗即将轰然倒地的刹那一把抄住了它,腾身而起。来人迎风挥舞旌旗的姿势潇洒异常,无论是骑术还是对身体的把握都妙到巅峰,阿尔达希尔果然没让我失望。
阿尔达希尔本想勒马上前,犹豫了下还是立于当场。顺手把旗帜交给身边的士兵后,挺枪上马的他静如不朽的汉白玉雕塑。
我遥遥用震天弓锁定了他:“敢否一战,只要你能接我三招,我就保你不死。”阿尔达希尔虽然年幼,武力之强却直追赵云,除非他硬接死挡,三招之内杀他本来有若痴人说梦。但领悟了气势的妙用后,我已非昔ri的吕布,直面我的阿尔达希尔一定是压力重重。受挫于赵云之后阿尔达希尔的信心应该有所动摇,他肯定知道我才是中原第一高手,这些话无形中会加深他心中技不如人的想法,束手束脚之下武力就会大打折扣,那样的话杀他就未必是天方夜谭了。
我不会天真到指望阿尔达希尔冲动应战,我只是想看看这个ri后会成为“诸王之王”的年轻人究竟如何。从接战赵云可以看出他的智慧非比寻常,败军之中孤身挑战勇冠三军的敌将,挽回士气的同时将个人声望推到顶点,这种情况下无人会去追究他以往不擅武艺的伪装。这一次,我是想看看他的忍耐力。
阿尔达希尔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如果你会说贵霜话,这么多人面前为了荣誉也许我会与你一战。既然这里听得懂汉语的人只有我,我宁可把这当成你对我的亲切问候。吕将军请稍安勿躁,我父亲随后就到。”
我闻言一震,难怪历史上波调辛苦造就的贵霜中兴会在此人手中毁于一旦。眼下他二十还不到,体力经验都略显不足,再过数年肯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吕将军不用费心打击我的信心,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对我而言,失败不会是消磨斗志的yin翳,它是我迈向成功的新起点。天边的野马不如身边的羊羔,我不会为了一时的热血沸腾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开玩笑的。”
我有些怀疑,有这对父子虎视眈眈历史上波调究竟靠什么拿下王位的呢?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宏亮的声音响起。
如果不是高坐于赤兔之上,我几乎没能找到他。
贵为教尊的帕佩克竟然是徒步而来的,虽然步履平缓却是奥妙无穷,他的身体晃动、步频和步幅赫然保持一成不变。
如果蒙上帕佩克的眼睛把他放入人群中,你绝对找不出他与常人的区别,但凭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是在一万人中你也会把他轻松找出来。帕佩克目光炯炯的时候显得格外古道热肠,不过当他的双眼慢慢眯成一条线时我俩之间的空气有如实质,我的胸口好象被巨锤重重的击打了一次。
所幸从他的脸sè来看,我知道他更不好受。
“吕将军孤身前来想来必有要事相商,但毁我军旗却是于理不合,不知将军作何解释?”帕佩克居然提起了问题。
我答非所问:“教尊徒步而来是不是想诱使我下马来个一网成擒呢?”
“大概将军是觉得我军中无人才恃强凌弱的吧。阿尔达希尔,你擎教旗站在我边上吧,劳烦吕将军再shè一箭。”帕佩克的话题又转了。
“好,就如教尊所愿。”这家伙果然狡猾,摆明了是父子同心一起对付我,有帕佩克在一边虎视眈眈,一箭shè倒阿尔达希尔手中之旗谈何容易。
帕佩克忽然闭上了双目,口中念念有辞,很快附近的士兵全部开始低声念颂。唯有阿尔达希尔神光四shè,如临大敌的紧盯我手中弓箭。
我叫苦不迭,琐罗亚斯德教众颂经的当口,叫我如何集中jing神去shè箭,尤其是帕佩克那清越的声音忽高忽低,在乱哄哄的颂经声中异常清晰,震得我双耳都在隐隐疼痛,直往我的脑海深处去。阿尔达希尔估计是自小受多了这种折磨,丝毫不受这种噪音攻势的影响,眼神反倒愈发凌厉。
“嗵”,“嗵”。。。,城头上赵云的鼓点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任凭帕佩克怎么改变音调却压不住那昂扬的鼓点。我终于浑然忘我。
心念专一下,外界事物再无法干扰我的心神。尽管如此,以阿尔达希尔之强对这一箭我并没有十足把握,抬头观望时我看到帕佩克额头已出现细微的汗渍,看来这噪音攻势也颇费体力,忽然心中一动。
“看箭!”我一声断喝,虽是活学活用,声如霹雳下声势倒也惊人,连身边的噪音都略一迟缓,绰不及防的阿尔达希尔更是浑身一震。
弓弦声响,我知道心神被夺的阿尔达希尔这次肯定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因为他瞪大眼睛也找不到所谓的箭矢,茫然中只能胡乱舞动大旗。
这一箭我根本没shè出。
见到阿尔达希尔身形已动,我用最快的速度开弓搭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疾若流星的一箭飞出后,我长出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别说是阿尔达希尔了,换作是我这箭也是绝对接不住的。
等到阿尔达希尔反应过来时,锐利的箭头已经离旗杆不足两尺了。
帕佩克身形动了下,但硬生生止住了,仓促出手他根本截不住这箭。
阿尔达希尔定定的看着旗帜落地,甚至没有伸手。我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下,要是这次打击能让他意志消沉就好了。
天不随人愿,阿尔达希尔忽然向我拱了拱手:“谢谢!阿尔达希尔今ri才知道武术应用之道竟然如此博大jing深,有将军作为目标,我今生有幸。”
帕佩克神情严峻的向一干将士大声说着什么,可惜我听不懂。当所有贵霜人擎起手中的武器挥舞着呐喊时,我几乎以为他们要把我乱刀分尸。
看到士兵们狂热而执着的眼神时,我忽然明白了帕佩克说了些什么,他一定是告诫士兵们牢记此刻的羞辱用加倍的努力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直至有一天能将这羞辱加倍的还给敌人。真是能够利用任何条件的可怕对手!
“吕将军此来意yu何为?”帕佩克挥退了众人,问得也非常客气。
“教尊挟十余万贵霜大军来乌孙有何用意?”我反问道。
“火神的光辉无处不在,将火神的恩泽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是我等平生的志向。”双手合十的帕佩克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传道者的庄严。
“你说的我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退军还是战争?”
“那你准备怎么说服我呢?吕将军,无意义的话请别说。”
“如果你不退兵,我保证琐罗亚斯德教很快就会有个新的教尊,然后我会把整个教派连根拔起。至于随你而来的贵霜士兵,能杀掉的我会全部杀掉。当然,你完全可以认为我根本不具备这能力。”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和连与我决定合作对付你。此外,卢水匈奴和铁弗匈奴已经与和连会合了,所以你还需要为追击和连的宇文莫槐担上几分心。”以赤兔脚程之快,宇文莫槐派出的信使大概也就刚跑完一半路吧。
帕佩克沉吟了片刻:“把波调交给我。”
“做梦!”对此我丝毫不留情面。
“乌孙是经不起持久战消耗的,我们还可以用足够的利益让和连退兵。”
“如果宇文莫槐不是你外甥的话,也许贵霜与鲜卑之间还能合作。现在吗?除非你愿意抛弃宇文莫槐。你不是很关心波调吗?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他已经孤身潜回白沙瓦了,乘你不在的时候,也许胡毗sè伽二世会对你的野心有所表示。”有这些真真假假的猛料,我不相信帕佩克会无动于衷。
“你至少要让我看到直接的利益。”
“康居怎么样?损失三万壮丁后康居的国力已经严重受损。以康居人的勇悍,只怕贵霜ri后多少要有些消化不良,到时候又要牵扯重兵,这就对教尊大人的雄心壮志太有好处了,同时这对广泛传播教义也大有裨益,火神的光辉就能畅通无阻的洒在康居了。”想到那些康居人的悍不畏死,没空理他们的情况下我觉得还是祸水西流为好,我不相信帕佩克没有对康居动过类似的心思。
“吕将军,请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帕佩克张口问道。
我犹豫了下,只是以帕佩克的智力只怕他早已猜到:“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坦白说我并没有必胜把握,同时惨重的伤亡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此外一旦宇文莫槐彻底完蛋的话,和连将不可遏制,这将让我彻夜难安。”
“好,难得将军如此直率。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在你shè落旗帜那一刻起我就决定退兵了,经此磨练的士兵将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数万知耻而后勇的士兵,我的头马上大了一圈。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具体退不退兵,我还得回去请示下我们的二王子才能定夺。”此刻帕佩克笑得有几分象贾诩。
遥望着我的背影,阿尔达希尔疑惑的问道:“父亲,我们根本无需对他如此忍让。哪怕是退兵,我们也可以争取到一些实际的利益啊。”
帕佩克摇了摇头:“你给我记住!人生在世,图的是长远,蝇头小利只是那些庸人所热衷追逐的,只要网不破就永远有机会逮鱼。你真以为胡毗sè伽二世是白痴啊,我们在乌孙的铩羽而归多少还能缓解他的jing觉。”
“在这么可怕的对手面前表现得低调些永远没有坏处,能不去惹他就不要去惹他。”帕佩克又冒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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