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桓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帽檐压得很低，那是一顶赝品Nike的运动帽，与这身装扮极其不配。这让柳桓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不过对于众人异样的目光柳桓一点也不担心，反正这是假身份，这点面子他丢得起。他担心的是那种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让他有种好像没穿衣服的感觉。
超级女声今年恢复了传统的面试海选的方式。幸好面试的地方并不太远，柳桓转了一部车，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一进去才发现，里面居然挤满了穿着各异的小女生。看来前几届超级女声强大的造星功能已经让这个品牌深入人心。虽然没有版权意识、不好创新的中国类似的选秀节目层出不穷，可是没有一个能动摇它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柳桓看着其他几个节目惨淡的短信投票数量，总是在想，至少他们也应该做出点差异xìng，否则怎么竞争地过别人。可是从香港电影到内地电视剧，再到中国的大小企业，跟风永远是救命的稻草。可惜稻草是救不了人的。

好在有工作人员的维护，大厅里的队伍还算整齐。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不可能当场就报名面试，等待是不可避免的。等得无聊的柳桓习惯xìng地打量起周围的女生，今天不用再区分男女，不过要找到可以一观的美女还是要花些时间。大众选秀节目一向讲究的是只要胆大就可以上，在超级女声这里就是只要胆大就可以唱。排在柳桓前面的是一个胖胖的女生，尽管刻意保持距离，可是后面的人还是不停地把他往前挤，好像这样就能早点报名一样。不过柳桓磨磨蹭蹭不往前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后面的是一个美女。不乘机揩点油就不是柳桓的风格了，每一次看似无意的肌肤接触都是jīng心设计的圈套。可是疑邻偷斧的故事告诉我们，如果对方不认为你是xingsāo扰，那么只要你的动作还在xingsāo扰的范围之内，就永远不会出事。

可是耳边蚊子一般的唱歌声打断了柳桓的享受。正宗的五音不全，比柳桐哑后的嗓子还要差。听觉毕竟是比触觉高级的感官，让它受折磨是更痛苦的事，柳桓权衡之下还是向前挪了一大部，咬咬牙和前面的胖姑娘保持了能看清脖子上脂肪粒的距离。

与听觉高级程度不相上下的视觉也不能得罪，柳桓决定侧着身子，瞟一下整个大厅里的风景。令他惊异的是他吸引了众多美女目光。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吗？柳桓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是穿得太多了。本来在室外可能很合适，可是到了打空调的室内，就不太合时宜了。

众人很好奇地看着这个异类，反应有些迟钝的柳桓很享受地接受着这些目光，高兴地话还配合地和对方对视一下。特别是有个美女，似乎很不适应这种来自同xìng的直沟沟的目光。到后来甚至胡思乱想起来。她是在欣赏自己吗？不可能。那是自己身上的小挂件吸引她了吗？有可能，因为她穿得肥厚地太显眼了。可是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吗？难道我的身上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柳桓就这么打发着时间，直到柳桓的目光又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事实上，柳桓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的眼睛，那人似乎已经盯上他很久了。还是以前一样的小眼睛，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只觉得很深邃，很危险。这还是柳桓熟悉的那个舒佳凝吗？

离上次的同学聚会也快两年了，舒佳凝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对于假扮柳桐的柳桓的注视，她还以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在学校里她就受尽柳桐的欺负，历史教训告诉她只有还击才是出路。可是今天被目光逼得躲闪的居然是柳桐。舒佳凝自己也一楞，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呢？可是随即又想到两人的种种过节，罪恶感又瞬间消失。

偶遇故人让柳桓的心情大坏，那恶狠狠的一眼让他的内心一阵翻动。在他的记忆里，舒佳凝的眼神永远是温柔的，特别是当她努力瞪大眼睛的时候，特别的楚楚可怜。时间确实能改变一个人，就像柳桓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女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坏心情的影响之下，柳桓在面对工作人员的时候也没有好气。好在工作人员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这点免疫力还是有的。然后就找个位子坐下，考虑一下待会儿的面试。出门前，姐姐向他推荐了几首都快听烂的口水歌，还把完整歌词给了他。可是柳桓看了一眼，就拒绝了。

“为什么？你总不会想去唱你的重金属吧？”

“当然不会了，首先是没有乐器，音效不好。其次我的嗓子也就能应付一下哥特，重金肯定不行。”

“那你干嘛不唱，这些都很流行，而且也适合你的嗓子。”

“就是因为太流行了，大家都唱，评委肯定都烦了。再说很多评委还是歌手，你老唱别人的歌，他们心里不会不爽？所以唱这些歌肯定没戏。”

“可是你就知道评委是谁？他们的歌你就会唱？不行，就唱这些。”

“那进不了分区决赛别怪我！”

“我本来就没打算进决赛。记住千万别瞎唱，别被当成搞笑画面选进去就可以了！”姐姐在柳桓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千叮咛万嘱咐。

柳桓在车上也是拼命想了一通，结果发现自己也只能唱单子上的歌。虽然有些忿忿，但是还是在车上把歌词背了一遍。

在座位上，柳桓仔细想了一下，反正就是进去唱半分钟的歌，也不需要什么肢体表演。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不要进去后忘词了。

正当柳桓想拿出歌词再看一遍的时候，突然有人坐到了他的身边。他抬头一看，正是舒佳凝。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来和他搭讪，柳桓倒有些紧张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你，你也来参加海选？”

“是啊，刚才我还看到你了。难道你没有看到我吗？看来还是我的魅力不够啊！”舒佳凝yīn阳怪气地说。

看来她刚才也看到我望了她一眼，她一定是当我对她视而不见。柳桓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又说错了话。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头，舒佳凝还是冷眼注视着他。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没有人说话。

没想到两年后遇到自己喜爱的女孩竟然成了这个样子，柳桓对这种沉默很不是滋味，所以首先开口：“你最近还好吗？”

话一说出口，柳桓就发现不对，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柳桐啊！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明知故问不是故意挑衅吗？

果然舒佳凝眉头一紧，脸sè一变，马上回击道：“当然不好啦。没办法谁叫我天生一副受骗相，那个假导演偏偏就看不上你，选了我，你说我倒不倒霉？”

对于舒佳凝和柳桐的关系柳桓也是略知一二，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肯定没什么好话。自己现在是应该把舒佳凝当作朋友呢，还是当作敌人？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柳桓觉得还是下不了手。

舒佳凝没有料到柳桐会这么回答，这让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伤害很大，其实我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别说了！”舒佳凝大吼一声，最近为了比赛似乎练过声，所以这一吼中气十足，让大厅里很多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吼完之后，柳桓发觉舒佳凝的眼眶里噙着泪水，可是她拼命忍住，不让它流下。柳桓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她。

舒佳凝见状也不好意思不拿，可是在自己的敌人面前居然差点被气哭出来，她感到深深的屈辱。抹完了眼泪，柳桓又递给她一张纸巾：“再擦擦鼻涕吧！不要等会儿唱歌鼻音太重。”

舒佳凝还是毫不客气地接过纸巾，狠狠地擦自己的鼻子，好像虐待了柳桐的纸巾就是在虐待柳桐本人一样。突然她发觉今天柳桐的目光格外友善，还透着点爱怜，这种目光似曾相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进而她发现这张脸与平时见到的柳桐还是有些许不同。至少少了些风尘味，显得更清纯可爱。

一个奇怪的想法进入她的脑海，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可是当一个人的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其实你不是柳桐吧？”

“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马上我们还要面试呢！”柳桓觉得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否则非发疯不可。

于是他借口上厕所，率先离开。

舒佳凝一直望着她的背影。走路的姿势很熟悉，但绝对不是柳桐的样子。她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