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入大学后的第一个冬天里的一个中午，注定是改变姐弟命运的一天。此时，柳桓正对着镜子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面容，再拿起桌上姐姐的照片，认真对照了一下，发觉还是不太像。可是他再怎么掩盖，却还可以从他那没怎么修饰过的眉上看出差别。要是再细一点就好了。不过幸好现在是冬天，一阵强冷空气把气温压到了零下，戴上帽子，用刘海儿遮盖一下，只要没人盯着他看，应该找不到破绽。
真不知道当年柳桐是怎么帮他化的，真他妈的像双胞胎似的。可是现在也只能这样，否则和柳桐的交易就不能完成了。

是的，就是一个交易。柳桓可没有什么变装的癖好，他这次纯粹就是为了完成一次交易。

当年他没花什么补课、择校的费用就顺利地考上了全国著名的大学。这颇让父母在那些工友面前自豪。人一自豪就会说些忘乎所以的大话。不过进了大学，那些当年用来蒙骗孩子的话就要戳穿了。

“不是说好的嘛，考上了就帮我买新电脑，其实也就是四五千的事情。我这破电脑可是已经跑了快四年了，那块破主板什么新的配件都插不上去。”见劝说父亲无效，柳桓又跑到妈妈面前撒娇，“妈妈，你就帮我买一下嘛！”

可是最疼柳桓、最善解人意的老妈也不理解他的决定：“家里不是已经有一台了嘛，这可是花了八千块钱啊！还可以用，你干嘛要买新的呢！”

“我那台电脑除了能上上网，打打字，连现在流行的游戏的最低配置都达不到，这样拿到学校去还不如不拿！”柳桓拼命摇头。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孩子，除了玩游戏你们还想过点别的吗？”妈妈摇头。

“这个要求绝对不答应，如果我把钱给你买电脑，那你上大学的钱怎么办？”父亲进一步逼问道。

“那就贷款啊！我去向居委会李大妈要张证明，说我家庭贫困，付不起学费。”

“你敢！”父母的虚荣心彻底扑灭了柳桓最后的希望。

幸好柳桓的学校大一第一个学期不通网，所以只有几台笔记本电脑稀稀拉拉地分布在楼里。这让柳桓很是欣慰，至少给了他打工挣钱的机会。他在外面做了一份家教，可是这点钱杯水车薪，在半年内绝对凑不齐买电脑的钱。

直到有一天，姐姐把他拉进她的卧室，做出了影响两人一辈子的决定。

“干嘛拉我，我就是不进去，女孩子的卧室我怎么能随便进呢？”

“你就别装了，当年在舒佳凝家，你还不是像耗子一样溜进她的房间乱翻别人的东西……”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柳桓封上了。

“这个不一样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虚的柳桓就这么被拉了进去。柳家房子不大，只有二室一厅。父母和柳桐各霸占了一间，理由是女孩子需要私人空间。于是柳桓只能白天混迹于父母房间的电脑前，晚上睡在客厅充当免费保镖。

把柳桓强行摁在了梳妆台前，柳桐对着镜子兴奋地说：“皮肤不错呀，又白又细腻。”

柳桓心里纳闷，你要夸自己皮肤好，也不用特意把我拉到镜子前说呀。不过这个姐姐可能最近在时装表演中受刺激了，现在需要一点廉价的安慰。那就配合一下吧，说不定还能从她那里榨点钱出来。

“那当然啦，这才叫丽质天生，难道以前没有人告诉你吗？”

可是柳桐却好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盯着柳桓好几分钟，看得他浑身发毛。

难道这话她不爱听，还是说得太露骨了。看来我真是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连个亲姐姐也摆不平。柳桓这么想道。

“你没事吧？这不会是你的真实想法吧？”柳桐的表情越来越像见到鬼了。

这下柳桓彻底忍不住了，只要面前没有钱，骨气还是有一点的：“你到底什么意思？要让我夸你两句，就直说。你说了我又不会不夸你，你不说我也不会一直夸个没完！”

姐姐无语，她还没有在两人南辕北辙的谈话中找到一点头绪。半天才说：“我只是夸夸你的皮肤好，可不是要骗的几句好话。”

这下轮到柳桓晕厥，不过他也看出点端倪：“你拐弯抹角到底有什么事，没钱免谈。”

“钱小问题，不过就怕你不肯帮我。”

“这不会，只要你能给够我买电脑的钱，干什么我都可以。”

“那扮成我的样子可以吗？你知道，我们是双胞胎，还是很像的……”

“你有没有搞错，是不是发烧了？”柳桓摸了摸姐姐的额头，“我们虽然是双胞胎，但是毕竟xìng别还是不一样的！你要我扮女人？你当我还是三岁的小朋友？！”

“就试试看嘛，如果像的话就扮一会儿，也不需要和人讲话。像你这种高才生，肯定没有问题的。”

“不行，这种事太变态，我干不出来。”

“五千块，如果买电脑有多出来的，你自己留着零花。反正我们也是姐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柳桐一副大出血的样子。

“这么多钱你哪儿来的？”

“这么说，你答应帮我了？”

“这个问题等会儿再谈，先说说你的钱哪儿来的？你傍大款了？还是……”

“别瞎想，钱的来路都很正。都是我在外面表演赚回来的。你还是说说你到底想不想干。”

“真的不会被认出来吗？”

看到柳桓松口，柳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做姐姐的当然不会亏待你的。绝对没有危险，只是要你替我去参加学校基础课的考试。”

“就为了考试？用得着吗？”

“当然用得了，你要不帮，我就要被学校开除了。”

“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了，我天天在外面演出，根本没去上过课！所以就全靠你了！”

柳桓无语。

“其实那天我也不会闲着，我要去参加一个剧组的选秀。放心，等我出名了，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种话你都说了几百遍，我都不想听了。哎，你干吗？”

姐姐已经将拿着粉底抹上来了。可怜的柳桓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任人折腾他的脸。

……

“睁开眼睛，画眼睛呢，不能闭上的。快点，好弟弟，快点。你倒是快点，不睁开，戳瞎你的眼睛！”

瞬间的前恭后踞让柳桓不得不偷偷地睁开眼睛，可是始终不敢看镜子，只是冲姐姐眨巴眨巴眼睛。

“别这样，你这样会让人怜香惜玉的。我不是妈，不吃你这套。眼睛别乱眨！”

就这么折腾了好久，柳桐又对着自己的照片改了又改，终于满意地点了下头。

柳桓在姐姐的默许下，才偷偷地瞥了一眼镜子。

美女！姐姐！是我？这是柳桓脑子里最早冒出来的三个词汇。

“不错吧，简直是我的翻版。差不多可以和我媲美了！”柳桐不知道是夸自己手艺好还是夸自己漂亮，“其实你本来底子就很好，稍微处理一下就很像女生了。”

也许唯一的差别就是柳桓的头发的质感没有柳桐的好，层次也比较乱，不过仔细输理了一下之后，还是看不出差别。

“是啊，是啊！”柳桓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以前他觉得，男生化女装肯定就和那些喜剧电影里的搞笑模样一样，没想到一个男人可以变得这么娇媚，这么让人怜爱。一下子他感觉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不过为了钱，他还勉强挤出了笑容，唯心地说着称赞姐姐的话语。

等自己适应了女装的样子，柳桓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不过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漂亮？是不是他不该做个男人？他这么胡思乱想，连后来姐姐教他化妆的方法和技巧也没听进去几句，还浪费不少化妆品，让姐姐很是心疼，最后决定不让他用那些贵的。

那一夜，柳桓没有睡好。连父母和姐姐半夜共上了四次厕所都数得清清楚楚。

……

终于完成了化妆（化装？），柳桓看了一下手表，发觉已经不早，赶忙背上包，冲出房门。散落一桌的化妆品自然也是没人来搭理了，反正柳桓也记不得它们的本来位置在哪里。

“桓桓，这么急匆匆地干嘛呢？如果撞到人怎么办？要是年轻人还好，如果是小朋友和老人那会撞得骨折，到时候还要送医院，不合算的。”没想到刚出门，柳桓就被居委会的李大妈给认了出来。

她一把拉住柳桓，教育年轻人可是她理所当然的责任。可是柳桓哪有时间听她瞎扯，不不停地点头哈腰，卡着嗓子承认错误。

倒是不知为什么，李大妈居然像傻了一样，松开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死死地盯着柳桓看。这样的机会柳桓当然不会错过，道了声别，就转身跑开了。只留下李大妈楞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摇摇头，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看错了，可明明是小桓啊，怎么就变成小桐了呢？看来是我老了，眼神不好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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