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又光明的十月(4)
那天醒来后,元惜文就妥妥的感冒了,39度高烧,幸而不具传染xìng,所以仍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医院,只是每天起床的时间能延后一小时了。早晨的时候及颗的特别严重,护士来检查的时候就说过感冒了还是少待着好,怕影响何尹文的恢复。
何尹文倒是一点不受影响的快速恢复着,笑容和语言也渐渐的回来了,那有些恶劣的受宠xìng格也随之醒来,开始会说学校里那些十分无聊的八卦了,却仍是不提那个男生是谁,仍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元惜文及家人非常生气又无奈,元惜文气的又把梁静和梁月拉到一起说了顿,"你们是怎么教育她的,现在又回到了那种无所谓的样子,你们现在可以通过关系帮她处理了这个麻烦,之后呢,你们要一辈子跟在她后面帮她擦屁股吗?尤其是小姨妈你,你好歹是妈妈吧,之前我就一直说尹尹没什么主见不能太宠,你却一直凡事依着她,你看要是万一这事情被人知道了,以后她还能找到好男生吗?我们这样的家庭本就难找正经的对象,你这次也不顺便教育她,让她知道是非,第二天开始就又宝贝宝贝个不停,我听说现在家里的厨师就是专门给她准备食物的了啊!你们是要看着她抢劫吸毒杀人之后才知道悔过吗?你们要是这么想放纵她就说啊,我现在就去让董叔的小弟给她来一针啊!"梁月辩解说何尹文倒是不会干这种事,只不过是孩子,元惜文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不会干?你之前想过你可能这么早就当外婆吗?你就是在害她!”然后愤然离开了,梁静在后面喊着“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无理了啊。”却又真心没法反驳。
之后元惜文虽然仍是天天去医院看着何尹文,却恢复了那张黑脸,她不喜说教,凡事说过三次就不会再说,十月八号中午梁静把中餐带来后,元惜文一脸平静的让何尹文把食盘全部摊开,然后问她:"这里都有些什么菜?"何尹文一听这口气就感到悚然,她知道姐姐肯定是正处于极怒状态,只有这时候的元惜文才会让人有"温柔的微笑着"的错觉,何尹文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还说谎的话一定会遇到非常恐怖的事,她脑海里快速的转动着,想着若是姐姐问起这事的话自己要怎么说,在这之前她还得回答姐姐的问题,于是何尹文把视线凝在食盘上说:"鲫鱼汤,白切鸡,清蒸甲鱼,水蒸蛋,山药木耳,鱼丸。"何尹文虽然不明白姐姐为何这样问,但她深知自己的姐姐在此时肯定不会说废话,她不敢抬头,只能继续将视线停留在食盘上。
"你知道这些菜是谁做的吗?"
"王叔。"
"鱼汤是你妈妈做的,鱼丸是我妈妈做的。你知道这些东西都怎么做吗?"
何尹文一呆,她不知道梁静和梁月竟然也专门为她做了东西,梁月自从八年前的某个下午,店开门之后发现一个当时在店里很红的女孩衣衫破烂的躺在一个包厢里吞安眠药自杀后就每天凌晨五点出门去晨检了,幸而救了回来,不然这事会造成很大的麻烦,也是那时候元惜文和何尹文知道了其实吞安眠药也不一定死的了,反而会非常痛苦,于是吞安眠药自杀这个愚蠢的做法就彻底从她们脑中除去了。何尹文不知道梁月竟然还特意做东西给她,她虽然总是惹麻烦,但是对于亲情还是非常重视的,也正因如此元惜文才会一直顾着她觉得她还有救。何尹文沉默了一会说:"妈妈做的鱼汤总是熬满三小时,小姨妈的鱼丸是把草鱼切开后用刀片把肉刮下来然后纯手工打成泥再用热水烫出来的。"
"你知道就好,东西都是野生的,妈妈让人去外面抓来的,愚蠢,熬三小时营养都流失了,打那么久手都要废了。又不怎么好吃。这些菜几个人吃?"
"我们两个。"
"蠢货,我感冒了,甲鱼吃不了,山药吃不了,鱼丸也吃不了,水蒸蛋也没胃口吃,鱼汤倒还能喝点,妈妈也知道,这些都是你的。你吃的了那么多吗?"
何尹文摇摇头。
元惜文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让何尹文先吃饭,又坐回了窗边。
"尹尹,十月的天气应该出去走走呢,等你出院了就要回学校了,下个周末我带你去散散吧,你也高二了,学业虽重要却不是最要紧的,你也不小了,好好想想未来的路,虽说可以继承家业,但你能压住他们吗?妈妈不想你走这条路,所以一直没教你,姐姐其实也不喜欢。董叔的儿子也和你差不多大,董叔也没教他。那个小子现在成绩很不错,董叔似乎希望他以后考研考博当个大学老师。"
何尹文感觉今天的姐姐非常不同,元惜文很少和她说店里的事,家里也很少让她去店里,小时候她不懂,只觉得店里的姐姐都好漂亮对自己也很好,姐姐却一直不让自己和她们太近,她去店里也始终都是一脸面瘫的样子到处溜达,那些姐姐们经常拿东西去讨好元惜文,元惜文虽然接受却从来不拿回家。如果不刻意的去想,何尹文总是想不起来其实姐姐才大自己五岁。尹文五岁的时候才从被爸爸妈妈从老家接回来,之后就一直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容易生气,经常揍他却到哪都带着她,除了去店里和随小姨父元致远去各种饭局。何尹文努力的去回想姐姐的童年,却发现她想不起来除了自己和几个世交家庭的哥哥外,姐姐何时有和其他同龄人走近过。
走廊上又响起了人声,对面病房的女人每当吃过午餐就会到外面来散会步,有时候是从这边走到最那边的窗台,有时候就只是趴在这边的窗台上眺望下而已,没有人陪着,明明是个快足月的产妇却没有人陪,难免会引起人的注意。何尹文小心的将门隙开一条缝看着外面那个女人,这是一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了,头发梳的很整齐,衣服颜sè淡淡的却也十分干净,肚子挺的那么大的,女人靠在窗台边用手撑着肚子,一脸平静的看着外面。
"姐姐,你出去的时候有见过对面那女人的家人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啊、"何尹文把门掩上后坐回沙发问,此时元惜文仍坐在窗台边看着外面,闻声回头后说:"没有。"沉默了下后又说:"你知道那女人的情况吗?"何尹文立马站起来坐到床上正对着自己的姐姐问:"不知道哎,姐姐你知道?"
"这女人姓沈,快30岁了,她和老公一起开了个小厂,然后赚了点钱,之后她老公在外面就有女人了,此时女人已经怀孕,他老公知道后也没怎么回家过,住院后更是没来看过一次。"
"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这世上多的是多嘴的人。"元惜文说着看着何尹文的肚子然后又转过头去看窗外。
何尹文一惊,走到窗台边看着窗外。外面是医院的绿化区,中间有几个亭子和一些石凳,几乎每个石凳上都三三两两的坐了人,他们在一起说着什么话。再往前看是食堂,食堂后面的楼是急症区,边上停了几辆救护车,刚来的时候元惜文就说过这医院的布局非常混乱,急症区离门诊很远,里面还没有那些医疗设备,不过好在是妇保,急症不像综合xìng医院那么复杂。再往前是刚造好的住院大楼,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正式开始投入使用了。住院大楼前面就是院外的马路了,那边是成片的居民区。何尹文看着外面那些丑陋饿大楼不清楚姐姐老是坐在窗台看什么,从小姐姐就爱往外看,何尹文每次站在相同的地点都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姐姐一看就是一天的东西。"或许姐姐只是不想说话。"何尹文不止一次的这么想。小时候每次问姐姐,姐姐总是说在看树,"树有什么好看的。"何尹文后来也就不问了。
当何尹文都快认为姐姐又要在窗边默默的坐一天的时候,元惜文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说:"树本无情,人又有多少义。尹尹,我现在不问你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希望有一天能自己告诉我,否则这件事,除了你自己之外,连那个男生都不能说,没有人会去同情你,你仔细的去看身边的人,终有一天会发现快乐才是拿来分享的,在遇到你真心能如父母般信任的人之前,痛苦都是你个人的事情。听不懂就记着,忘了的话就是你蠢。"然后元惜文站起来去收拾桌上的食盒,何尹文从床上跳起来笑着说:"姐姐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蠢货。"
十月十三号那天早上何尹文终于能出院了,元惜文也去新单位报道了,因为是关系户并且大学的时候就来实习过,在领导和同事间的口碑也不错,所以领导也特别关照了下元惜文,把她安排在了一个非常重要又忙碌的部门,正好元惜文不介意加班,比起工作,她更讨厌回家,尤其昨天姜锐打电话来说过几天会回来住段时间,梁月也开始催元惜文赶紧准备婚礼的事情了。
而元惜文已经感冒许久,期间发烧又发烧了三次,无人知晓。
“因为痛苦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