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乐圣酒家
苏峰正暗暗为怎么进洛阳城发愁。
辛厉却忽然一腔喜悦的道:“苏大侠请看,跟着那批人,只要不是六大派的,多半能混入洛阳城。”
“哦?”苏峰连忙看时,却见乱糟糟的长长一队人,其间高矮老幼无奇不有,奇形怪状无所不包,各个都穿的花花绿绿,且歌且唱,便走便舞,当中两名赤着上身的彪形壮汉横扛两条大毛竹,毛竹上颤巍巍立着五个打伞的孩童,一起一落此起彼伏,正仗着毛竹弹力在半空中乱翻跟头。
“混入杂耍队里,我这身打扮岂不是等着让人抓?”苏峰犹豫道。
一回头,却见辛厉手中已捧了红红绿绿一大堆东西,正傻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苏峰吓了一跳:“哪来的,这都什么东西?”随手抓出一件背了乌龟壳的绿油油袍子。
“苏大侠不知,这洛阳城的元帅喜好看杂技,隔几天便要找杂技团进城,我们费了老大功夫,才从杂技团买来这些的。”辛厉一老一实的诚恳说道。
“就买来这个,扮乌龟!”苏峰打死不干,开玩笑,自己可是未来明教教主来着,有了这黑历史,还想在百万教众面前活吗?
“那这件。”辛厉又拿出一件毛茸茸大兔子套装来。
“靠!你要我学兔子跳着进城啊?”苏峰一头黑线,眼看杂技队伍就要过去了,随手在辛厉衣堆里拿了一件半黑半黄的衣服套上,又拿了一支唢呐,便向那杂技队伍混了过去。
苏峰嘴含哨子,十指按定音孔,几个颤音和指滑音后,居然呜呜咽咽的野调信口吹了起来。他一边吹,一边摇着唢呐,大摇大摆走到一个唱曲儿的汉子跟前,和着他的嗓音高低宛宛转转的一搭一搭相应,居然也没人来问。
这长长的队伍走到洛阳城门口时,便又数名武士手持刀矛拦住了检查,苏峰索xìng不去理那越走越近的军官,只是高举唢呐,鼓着腮帮倾力来吹。
正闹哄哄的乱查,门口忽然一片哭声,几个赤了上身的红衣大汉手捧大刀,身后一条铁锁踉踉跄跄拽了仈jiǔ个蓬头垢面的囚徒拉出来砍头。
那些囚徒一路哭号着直被拉出城门,跌跌撞撞,眼见越走越远。
苏峰冷眼看时,便见有人悄悄的靠了上去,将一个包裹暗暗递在为首的持刀大汉手中,那大汉将包裹捏一捏,一努嘴,一个囚徒便被拽了出来,套上一件破烂衣裳,匆匆被人扶着走了。
苏峰摇摇头,慢慢跟着队伍一步步挨过检查,居然风波不起的混进了城去。
一路打听,在洛阳城中转弯抹角,绕过几条巷子,便见几株绿柳旁边隐隐一个幌子随风飘起,正是乐圣酒家。
这酒家不大,只有上下两层,幽静的很。苏峰一进去便四下打量,找那个背着主人藏了美酒的跑堂。
按照约定,苏峰只要要一大盘冰镇荔枝,再要一个火锅,那跑堂便知道要酒的人来了。
那冰镇荔枝硕大一个盆里垒垒都是冒着寒气的冰块,冰块当中高高堆了鲜红yù滴的荔枝,火锅腾腾冒气,冰块森寒迫人,一个极冷一个极热,苏峰暗暗好笑,只要没毛病的人都不会同时点这两道菜。那跑堂看见这样的怪客,该出来送酒了吧。
谁想苏峰张望半天,别说跑堂,连半个伙计也没来搭理他,正心急,忽然酒家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掌柜,来一大缸上好美酒!”
那人要了酒,便直朝苏峰走了过来,苏峰抬头一看,却惊的险些跳了起来,目瞪口呆的道:“你?你怎么进来的,万千重不是说······”
那人穿了一件黑衣长袍,碧带勒腰,金冠束发,笑吟吟的摇着手中玉柄折扇望着苏峰道:“没想到大英雄吹唢呐也不错啊,嘻嘻,你那件花袍子呢,我瞧着你穿了挺俊啊。”
来的人正是叶青青,她女扮男装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苏峰却不由四下乱看,生怕这六大派的“反贼”招来官兵绞杀,她死了没关系,连累了自己这未来大教主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客官,您的酒。”一个跑堂抱了大大一缸酒嘭的一声放在桌上,揭开泥封,为苏峰和叶青青各倒了一碗,便躬身走了。
苏峰继续目瞪口呆的看着叶青青,要瞧这样娇娇怯怯的姑娘怎么喝下这至少十五斤酒来,谁想叶青青端起酒碗只是樱唇一沾,已然玉面飞红,呸的一声道:“辣也辣死了,真不知道你们男人为什么爱喝这个。”说着啪的一声,将酒碗扔在了桌上。
苏峰瞪着叶青青道:“你不会喝酒要这么一大缸酒来干嘛?付账时可不要找我。”
叶青青一笑,指着桌上一大盆冰镇荔枝道:“我想苏大侠既然是饭袋,也定然是酒囊,所以便自作主张为大侠要来美酒,好助君雅兴。”
“你才是酒囊饭袋,”苏峰不理叶青青胡搅蛮缠,又问道,“你到底怎么进来的,万千重不是说你们六大派······”
苏峰正说着,忽听楼顶上叮叮咚咚一阵脆响,一阵婉转悠扬的曲子已飘了下来,苏峰一怔,不由赞道:“好一曲高山流水,真是大快人心怀。”说着端起桌上酒碗一饮而尽。
叶青青侧耳听了半晌,却撇嘴道:“哼,听不懂。”看苏峰只顾饮酒听曲并不再理她,不由道:“喂,你要不要听我说是怎么进来的?”
苏峰不愿为她打断了曲子,肩膀一耸,仍旧把酒静听,叫她随便。
“哼,不爱听算了,我吃光你的荔枝,”说着放下玉扇伸出两只芊芊玉手来剥荔枝吃,可只吃了几个,便耐不住说道,“这火锅在一边热也热死了,这荔枝也太冷,哼,洛阳城外的那些汉jiān能看出六大派的人,可他们能看出我来么?嘻嘻,本姑娘虽然是六大派的,可一招剑法也没有学,一天内功也没练,我这武当弟子啊,可是一点武当本事都没有,看这些汉jiān怎么猜本姑娘的身份。”
苏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似乎占了多大便宜的叶青青,索xìng闭起眼睛来,打着拍子,静静和楼上乐曲相合。
叶青青见没人理自己,顿时大不自在,一会儿倒酒,一会儿吃菜,一会儿将荔枝扔的到处都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刷,苏峰终于猛然站了起来,脸上神sè变幻不定,叶青青一吓,手中两根筷子便都脱手掉落,委委屈屈的道:“谁叫你······”
“不对,是十面埋伏!”苏峰却不看叶青青,只是抬头向楼上望去。
这时候便听咔嚓,砰砰一阵乱响,楼上,窗口,门外突然涌进来一大堆蒙古官兵来,为首一名西域番僧手提钢刀叫道:“混进城来的jiān细,还不投降!”
苏峰看四周都被敌人围住,心中大惊,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围上来的,倘若楼上的乐曲不是突然由高山流水变为杀机四起的十面埋伏,自己恐怕被生擒活捉都还在梦中。不由对楼上奏乐的人又是感激又是好奇。
注:乐圣酒家,杜甫《饮中八仙歌》中有诗“衔杯乐圣称避贤”,在这里贤,圣都指酒,贤是浊酒,圣是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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