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cāo心人（下）
有了曹刚作的标志，在大尖坪挖水源的事情极为顺利。李国明又叫上自己的两个兄弟，在五个壮汉的齐声呼喝当中，那块压着泉眼的大石头被撬杆抬起，一个手指头粗细的泉眼就咕咕的冒出水花来了。

最让人惊奇的，是那泉眼上面，还盖着一个绿毛老龟，乍见天rì，看见许多人在面前，它也不惊慌，瞪着它那绿豆小眼，极好奇的眨呀眨的。

“乖乖，真是该李国明家发财呀！你看看，他家才包了大尖山几天，光是山上的山货就卖了几千块，这又发现了活水泉，那以后，啧啧！”正是地里锄麦苗的时候，前营两个锄地的在地头遇上了，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闲唠。

“就是呀，这有了活水，别说是种点山萸肉树了，就是种苹果种梨，哪怕是菜也能种呀！早知道我就去包了！”

“早知道？早知道今儿晚上要尿床你还不睡觉呢！看你那鳖样儿，就是包了你也没那福气打出水泉来！”

“你才是鳖样！我看你就跟李西滨拿那个绿毛龟一个样！”被骂的那人当时恼了。

“唉，你别说，我听人说呀，这绿毛龟可是个吉祥东西，李国明家连绿毛龟都能挖到，看样子是真要发家了！”

“可不是嘛，听我爷爷说，我老太爷那一辈，就在盖房子时候挖过一个绿毛龟，结果你猜咋着？我老太爷硬是从一分地也没有的佃户，熬成了挂百亩牌的大地主！”对于这件事情，两人倒是持共同观点。

且不说两人议论，从大尖坪回来，李西滨家里真是门庭若市，其中最多的是放学回来的小孩子们：听说李西滨从山上挖了个绿毛龟回来，大家当然都要来看个稀罕。

说是绿毛龟，其实李西滨知道，那是普通的山龟背上长了一层绿sè的苔藓，不过村里人不懂这个，老辈子的传说，都说这绿毛龟是个吉祥物，大家要来沾沾这“吉祥气儿”，那也是常有的。

李国明一家自然是喜气洋洋，且不说这绿毛老龟是不是吉祥，单是这山上的活水泉，就够全家开心许久了。

儿子承包了大尖山后，李国明不是没想着要在山上建个提灌站，可哪怕是建在如今大尖坪的地方，光是高压水泵、管道、储水池，那也至少得四五万块才能办下。这一段时间虽然挣了点钱，李国明的家底也不过就两万来块，办砖厂用去了一半，活土根种子、山萸肉树苗、化肥之类，又花了一两千，哪儿有那么多钱去建提灌站去？

可如今这活水泉一发现，直接就省去了买高压水泵和建上山管道的钱，只要建个蓄水池子把那水晒晒，再买个普通水泵就能浇树了，省的钱可就海了去了！二十年的承包期呀，不说这基建的钱，光是一年省的电费，那得有多少呀？李东滨幸福得已经算不清楚了。

“行了，行了，都回家写作业去，不然一会儿我就去告诉余老师，明天罚你们站！”眼看天都黑了，几个小家伙还对绿毛龟恋恋不舍，李西滨只好出言威胁，赶他们回家。李西滨是谁？那可是学校唯一的数学老师余老师嘴里的“大天才”，崖屋村的末来之星，他说要告诉余老师，那是肯定能做数的，几个小家伙只好闷闷不乐的回家去了。

“真是个爱巴物！嘟嘟，嘟嘟！以后就叫你嘟嘟！”看李西滨拿着肉撕成一条一条的乌龟，王玉枝出奇的没有骂他浪费，反倒伸手摸了摸老龟的绿壳，嘴里赞叹着，还顺口给老龟起了个名字，不过李西滨可一点也没看出来，它和“嘟嘟”有什么关系。

李西滨回来得早，李国明和小罗他们，直到天sè落黑，才从大尖坪回来：已经测定了那泉眼的出水量，足够灌溉山腰以下的作物，而且也商定了建立蓄水池的位置，只待活土根压好后就可以动工修建了。

“哥，哥，不好了，窑里的砖，全都烧流了！”刚刚洗手坐下，盛好的绿豆汤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李西滨的三叔李国成就慌慌张张的从砖窑那儿奔了过来。

“老三，慢慢说，别急，你说啥？砖都烧流了？”李国明毕竟开过砖厂，砖厂里发生的事情，什么他没经历过？所以一点也不着忙，反倒劝李国成道。

“是呀哥，今儿黑不是该落第一车砖了吗？可我把砖卸下来一看，全都是黑的！”李国成很焦急，明明煤上的是恰好三十二斤，烧的时间也一分不差，怎么可能原本应是红sè的砖头，都成了黑砖了呢？

“老三，你别急，头一车烧不好那是常事，恐怕是这回拉的煤太好了，你一会儿在煤里掺一锹土，再烧一车试试，估计就不会再流了！”吊丝窑里烧的都是粘土砖，倘若火太旺了，就会把一部分粘土烧成釉质，顺着砖面往下流淌，成了又黑又不规则的次品砖，崖屋人称之为“砖烧流了”。

“我想着也是，那我去了！”听哥哥如此说了，李国成这才定住了神，吃了两个馒头，又喝了一碗绿豆汤，自行去窑上干活了。

“哥，哥，不好了，我照你说的烧了，可那砖出来，它流是不流了，却都半红半黄，成了生碴子！”第二天一大早，李西滨还没睡醒，熬了一夜的李国成又哭丧着脸来了。

“不对吧？”这下子，连李国明也有些讶异了。奇怪，火过旺的时候，往煤里掺些土，就能控制火势，这是烧窑人都知道的事情，怎么会掺了一点点土，那火又落得连砖也烧不熟了呢？

“走，去窑上看看！”李国明说道。王玉枝此时也早已听说，连忙走了出来，不过窑场上的事儿，她懂得还没有李国明多，没法发表意见，只是闷闷的跟着丈夫和小叔子一起走。

“国成，你确定你是只添了一锹土？”看了看生碴子的砖，李国明很严肃的问道。

“哥，真是只添了一锹，你交待的事儿，我哪敢胡乱作主呀！”李国成很委屈的说道。虽然也三十多岁了，但在大哥面前，他总是象个没长大的。

“那就怪了，难道这窑有毛病？这建窑的王师跟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他没理由使坏呀。”李国明沉吟道。

“哥，昨天晚上听说砖出毛病了，我就去原来那个烂窑上看了，我发现有一点不对：这个窑的烟道，比那个窑要细，要高！进风口也是！你看是不是这个原因？”正在众人讨论时候，李国富突然从后坡上跑来，插话道。

“对了，问题就在这儿！国成，你把烧窑的煤减三斤，一窑按二十九斤煤烧上试试！”李国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不错，看起来，人家王师这几年来，建窑的技术又有了长进，筑出的窑用煤比原来省了！

“那个，李国明，我想起来，好象王师走时候给我交待过，说咱这一窑，无烟煤用二十九斤，烟煤用三十五斤，我忘告诉你了。”等人都走了，王玉枝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

“你说说，你忘啥不好，咋偏偏把这事儿给忘了呢？我看王师没交待，还当是八六年建的那种窑呢，原来是交待给你了！真是耽误事儿！”李国明一听，气可真上来了，开砖厂时候你是哭着喊着要当厂长，当了厂长吧，你却是小事儿jīng明大事儿糊涂，这哪是当厂长的料子呀！

“那不第二天买砖机回来，只顾着调试，一来二去的就给忘了嘛！”王玉枝自知理亏，倒没敢和丈夫粗声大气。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还不如国富cāo心呢，以后砖厂里的事儿呀，多跟国富商量着点，别光弄这种破事儿了！”李国明趁机劝道。

“哼，我倒是想跟他商量来着，可他眼里只有你这个哥，哪儿有我这个嫂子？哪次到家去，都是问‘我哥在家没’？一听说不在，转身就走，啥时候把我看在眼里过？”一说起这个来，王玉枝也是气鼓鼓的。

“好了好了，你也看见了，国富为砖场的事儿，cāo着心呢，你是当大嫂的，体谅着点不行呀？赶明儿我也说说他去！”李国富和王玉枝叔嫂不和已经十几年，李国明也没指望着一次就能劝和，这种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的来。

“李西滨，李西滨，糟了糟了，那个王文东，好象又快要疯癫了！”星期天上午，李西滨刚刚起床，小胖子胡云就奔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儿？来，坐到床边慢慢的说！”乍闻这个消息，李西滨也是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他nǎinǎi的，难道真象人家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