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在没头绪地乱想，听见“喵~~”地一声猫叫，肖瑜姐不是说两个世界互不干涉吗？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静静地站在原地，又清楚地听见一声猫叫，是在阳台。
王乐的公寓间格局是个大开间，外加阳台和卫生间，厨房与客厅、卧室只有半截象征xìng的隔断墙。能够藏东西的地方，看得见的都一览无余，看不见的地方也都伸进脑袋去搜检一番，我听到猫叫声之后被小小的阳台所吸引，只有那里刚才大概看了一下，可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啊，是不是我的长白或长安在叫我？

我来到狭窄的阳台上，并没有什么猫，可我清楚地听到接连两声猫叫。经历这么多事，已经见怪不怪了，阳台上只有挂着的衣服，一副落满灰尘的羽毛球拍，一摞不用的书，一辆他不怎么骑的单车，还有一个储物凳。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对！那个储物凳当初是被他坐坏的，我跟他热恋的那段时间，发现里面放着几本泷泽萝拉的珍藏版写真集，后来他偷偷放到阳台上了，我也没有说破，可能他一直所说的女人味，就是那种吧。我伸进半个头进去看，果然里面放着我以前送他的几条手织的和买的围巾、一本他小学时手抄的歌词本、我送他的一张阿菲的《寓言》专辑，还有那个该死的快递箱！

可惜快递箱的旁边紧紧地塞着围巾，我想尽办法也看不到快递单上的字。肖瑜！我唯一能想到可以帮助我的就是肖瑜，她可以用物质化的形式存在，能碰到东西，我去找她帮我！【以下视频：谢|霆|锋《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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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jīng神想着我的那间房，被手机里一阵“所有因为退缩而懦弱的恐怖骤然纷纷靠过来，慢慢将你的灵魂收买……”的彩铃声打断，我抬眼看见房间里王乐坐在写字桌边的身影从一个黑影慢慢变得朦胧，再从朦胧变得逼真，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么快就又天黑了！

同时我闻到满屋的熟悉的烟味。我的长安也在卫生间门口追着长白一路跑到沙发下面，王乐接了电话，“哦……嗯……明天也可以的……那好吧，你快到的时候短信我，我再出门……嗯，就还是楼下那个星|巴|克吧。”我终于又再见到他，他几乎没变样，只是胡子长了一点，把以前齐耳的头发剪得很短，他往阳台窗外看了一眼，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窗外，原来外面下雪了。

这一刻，我竟然不难受，也不高兴，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不愿意想任何事，只想这样看着他。也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始终都想这样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在只有我们的世界里。他起身的动作将我从沉溺的世界中叫醒，他走到阳台这边，打开窗户透气，看了看外面车水马龙的黑白街景，然后穿过我的身体，从那个储物凳里拿出一条我手织的围巾，又回到座位上。

他穿过我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幸福，又很惋惜。我现在的身高就到他腰的位置，只能仰头看他，原来他还会戴我送他的围巾！只可惜，那些围巾把我栓在回忆里，却没能把他留在我的生命中。我再次告诉自己已经死了，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所有一切的可能都被那场车祸一刀切断！我好恨！我恨为什么莫秦偏偏选中我！如果不是我，也许我们现在又在冷战之后和好，又能够继续在睡着之前看着他在电脑屏前冥思苦想，有时候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笑，有时候紧皱眉头为一段人物的对白而呢喃自语煞费思量……[[[CP|W:422|H:350|A: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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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他的手机又响了，然后他边围着围巾边走到门口换了鞋子，穿了件大衣就出门了。我来到他的写字桌前，看见黑白灰暗的电脑屏上，是他的微|博。以前他不用微|博的，可现在是一个已登陆的，名叫“码字民工文森特”的用|户，背景图用的是梵高的那幅叫《哀伤》的素描。

这是他最喜欢的画家之一，当初他的电脑桌面背景也是这张图，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要是你看见画里的克里斯汀抬起头来，你可能会绝望”。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只有此刻我自己与他相隔两个世界的处境让我觉得没有半点希望。

微|博头像用的照片还是一年前我们去泰|山玩儿，我帮他拍的一张照片。看见那张照片，和刚刚他的样子做对比，除了头发和胡茬，唯一的区别是，刚才看着他的目光时，他眼神中那种像一个小孩子扒着眼眶向外看的感觉，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坚定和漠然汇集成的一种像是永远在苦思什么的眼神。

我很想拿着鼠标继续翻页，从最后一条一直看到第一条，可惜我不能。长安和长白听见王乐走了，从沙发底下探出头来，似乎没有发现我，我呆呆地看着它们，等它们从沙发底下完全钻出来时，我伸过手去想摸摸他们，即使摸不到，但还是想这样做。

他们不像玄烨那样灵敏，也不像艳后那样茫然不知，而是突然一下蹿开，跑到卫生间门口，用搜索的眼神看着我的方向，不同的是，它们的目光只是在我所处的范围周围来回游移，但目光并没有聚焦在我身上。我走近他们，他们就又跑到与我相反的位置，远远地用目光搜寻。我知道他们能感觉到我，但不像玄烨那样能看见我，还对我“说话”。

已经无暇去细究这些疑问，快递箱找到了，我必须去找肖瑜姐求助，拜托她能帮我拿出来，好让我知道上面的具体地址。秒转之前，我看见王乐的枕头上有很多掉了的头发，靠近去闻了闻上面的味道，那一刻似乎回到了和他相拥熟睡的那些夜晚。可一切都结束了，又能如何呢？心里一阵难过，秒转回我的房间。

房间里很热闹，卷毛男手腕上挂了几个电源插板在布线，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在他的指挥下把东西都放在规划好的位置。我穿过衣柜，里面已经塞满了东西，有一股霉腐和臭袜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速度出来，又侧身把头伸到床下找了找，还是不见她。

穿过墙到了卫生间，看见她正用长着灰sè指甲的双手勾住卫生间挂浴帘的不锈钢管，来回地荡悠。我叫了她一声，她放开钢管转过身来。她脸上身上的皮肉恢复了很多，可正因为恢复得不规则，不是一层一层而是一团一团的像被腐蚀过，反而比之前黑黢黢的样子更惊心触目。

我把在王乐家里的发现和希望她帮忙的事情说了，她二话没说跟我秒转到王乐家里，“他出去了？”。我点头，“嗯，趁着他还没回来，在阳台的那个凳子里。”

长安和长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这次充满敌意，全身的毛都竖起来，向我们的位置凄厉地叫，肖瑜姐转过身背对着我，把两只手举高，指甲和头发像是植物生长的快镜头那样疯长，两只猫咪好像看到她了，收起刚才嚣张的架势，一溜烟蹿到卫生间里。

等她面向我时已经回到刚才的模样。原来她也会变化！还好是背对着我，不知刚才脸上是怎么青面獠牙的表情，把它们吓成那样。我们来到阳台，她轻而易举地把快递箱拿出来，我接过一看，还好快递单没被撕掉，我默记了几遍“7号楼负二层206”这个地址。

我们把东西物归原位，还打算再去看看两只猫咪时，听见钥匙开门声，肖瑜姐示意我马上走，抓住我的手腕瞬间回到我们的小区。当时我还没来得及集中jīng神去想，就已经被她带回，如果我们一个想的是房间，另一个想的是马路，有可能就分开了，但能被她带到这边，于是我猜测“秒转”的这种“技能”可以带别“人”，并且谁的意念更强，另一个就跟着意念更强的这个转移。

“妹子你怎么打算？是现在去找？还是等我吃了饭帮你偷了那坠子再去找？”这段时间的接触对谈、加上之前我们两年的“室友”生活，她几乎对我的一切都一清二楚了，其实我的事她根本没有必要管，但是她既关切，又帮忙，而且我们还能彼此看见，心底已经把她认作姐妹，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只是不知道她所说的我们的未来或过去也许彼此相关，指的是什么，当然她也未能先知，大概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就算在内吧。

“莫秦说让我去地下室的那房间找一个优盘，可我拿不到东西。吊坠和优盘的事都得麻烦你帮我。”她刚才带我离开王乐家时握住我的手腕，我只感觉是一块寒冰，上次拥抱她的时候都没有温度的感知，但这次不一样了，似乎她在变冷。

“那成，回头等张姐做完施食，我们先去你对面偷坠子，时间要还来得及，再去你说的地下室。白天看不见他们，晚上在活动又不好下手，总之最好别吓着他们就成。”说着就往上次张姐施食的方向走。

我也尾随紧跟，刻意看了一眼彩票站的窗口，小黑板上赫然写着12月19号。天呐，我只感觉过了两三天，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肖瑜姐对我解释说，当我们和另一个空间的生命发生存在的交集时，是以他们的时间为准，当我们在自己的空间时，以我们的时间为准。

她打个比方说，如果我们的jīng神没有影响到另一个空间的jīng神时，若有一台摄像机录下来，我们看到另一个空间的一切，都是非常快的快播镜头，当我们介入其中，就在我们的空间，按照他们的时间来存在，所以鬼道的漫长rì子在人间极快，而中yīn身介于两者之间。我越听越晕，已经不知道这是属于物理？迷|信？爱因斯坦？还是时光机器了，时间这么快，还是尽快把莫秦交代的事办完，真不知道还有什么鬼扯的事在等着我。

这次张姐还是拿着那个杯子，穿着上次的衣服，手腕上的佛珠仍然戴着，只不过杯子里装着用牛nǎi泡的饼干，在她的仪式中，又一次看到了壮观庄严的场景，因为这时有漫天飞雪，场面更多了一种美妙。我学着肖瑜姐的样子，右膝跪下双掌合十。

她似乎感觉到非常的冷，全身都蒙了一层灰sè的粉尘，我凑近一看，原来是全身上下结了一层“霜”，我问她怎么了，她反而强忍着寒冷，笑着低头耳语对我说：“没事儿，这是好事儿，业尽则生彻骨寒，这说明姐的苦rì子快到头了！按chéng rén间的rì子，也就两三年了。”

张姐今天似乎心事重重，脸上笑嘻嘻的表情没有了，但仍旧认真做完仪式，像上次那样祝祷了几句，而后离开。等肖瑜姐吃完，我们回到梁瑾的房间，他们已经睡了，王成鼾声如雷。

艳后和玄烨还在床角那里四处张望，看见我们，艳后并无反映，玄烨顿时站起身来jīng神抖擞，我对它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似乎明白了，只是站在那里静悄悄地盯着我们。我指了指梁瑾的脖子，肖瑜姐说：“没事儿，你张嘴说，别鬼鬼祟祟的，他们又听不见。”

我反应过来，对她说：“就在她脖子上，怎么拿下来呢？”肖瑜姐环视一周，在梁瑾的化妆包旁发现一把小剪刀。她不理会周围的障碍物，径直穿行过去，轻轻把剪刀拿起来，走到床边。我想，如果梁瑾这会儿醒来，看见一把剪刀凌空飞向她，绝对会吓尿。我还在啰里吧嗦叮嘱她不要吓到她，只见她左手捏住吊坠，右手在吊坠穿孔的附近轻轻一剪，唾手而得。她对我鬼笑了一下，说了句“去桃树那儿”。

我们秒转到桃树附近，那个巨型鬼王还在半空中吃着什么东西，可能他体积大，得到的食物也很多。这回我仔细看了看他肚子里那些婴灵，他们红sè的眼睛再次引起我注意，原来施食结束之后，他们眼睛的红sè还是能被我看见！

肖瑜姐对我解释说：“那哪儿是眼睛，那是怨念，可怜他们原本懵懂，还不知人事就已经堕落鬼道，痴迷贪执比别的鬼更甚。”周围看上去还有一些形态较老的饿鬼动作十分缓慢，还在那里做抓食咀嚼的动作，见我和肖瑜缓缓走近那棵桃树，都吃惊地看着，然后以怀抱很多东西的姿势，远远地避开。

肖瑜姐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把指甲“长”长，在桃树下快速刨了一个坑，把吊坠放在坑里，再用土埋起来。“鬼王居处小鬼儿都不敢来，我埋在这儿，等你照着你那个莫大姐说的去处有了身子，再来取吧。”

“你怎么不怕他？”看见周围的“朋友”们都在退避观望，我很好奇她的勇敢。

她满脸凄然地抬头看了看那个鬼王，鬼王仍在饕餮而食，并不理会。“他是我生前的主管，也是……我那个男朋友。”原来就是他！我惊诧得不知该说什么。她继续说：“当初不过一时想不开，谁想到我害了自个儿，也害了他。我死的第三天，他从这栋楼顶跳下来的……唉，过去的事儿，不唠了，姐累了，想回去。”

陪她回到房间，她也许是因为往事而黯然伤神，我也想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是握着她越来越冷的手，陪她躺在床下。床上的卷毛男换了一身过时的棉睡衣，睡得四仰八叉。

“明晚你又会回到死的路口，要是别人，也就往该去的地方去，但是你跟我说了莫秦说的那些事儿，我觉得她根本不是我们这几个世界来的，甚至……甚至我怀疑连你也不是。到底是什么，我也整不明白，既然她那么说了，我提醒你，中yīn身每隔七天就有机会见到轮回前兆，你有‘任务’在身，一定避开那些前兆，那个莫大姐苦心安排，想必是有很深的前因后果，不是你我现在能明白的。”

我听着，也点头，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床上的卷毛男打了一个极响极长的屁，一时间司马光砸了臭豆腐缸，熏天的臭气几乎满屋都是。肖瑜姐皱着眉头，狠狠踢了一脚床板，一声响动卷毛男被惊着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梦，竟没彻底清醒，突然听他说梦话：“I－want－you！哎……做啥子哟……掉下来了！掉下来了！”半天，他翻了个身，又呢喃自语地睡死过去。我和肖瑜姐对望一眼，放声大笑。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觉到困意。我和冷冰冰的肖瑜姐并肩在卷毛男的床下睡过去。睡了很久——当然也很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卷毛男刚回家，还带来另外两个男人，三个人手里拿着酒、几个装了食物的餐盒，看来是要小聚喝酒。身边的肖瑜不见了，我叫了几声肖瑜姐，没有回应，又在卫生间和衣柜里找找，都没有。把头穿过阳台的窗户向外张望，听见前面一栋楼的方向，传来一阵阵的歌声和唢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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