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沉默中爆发
“哎?齐航,可算是找到你了!快老实交代,把你家帆帆给藏到哪里去儿了,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啊?”
“就是啊,你到是快说啊,是不是也打算来个金屋藏娇啊?”
“咯咯咯咯……”
教室门前长长的走廊上,方才从刘红莹的办公室返回到这里的齐航,猝不及防之下,瞬间便被班里那群好事儿的女生们团团围了起来,任凭他们叽叽喳喳地戏弄调戏着。
面无表情,尽管再怎么强装镇定,充其量,却终究也不过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半大小子而已。
赫然被这么一群妙龄的花季少女,如胶似漆地簇拥着聚拢其间,无福消受的齐航,眼神,已逐渐变得迷离。
仿佛顷刻间迸发而出的,那极度膨胀的虚荣,也在源源不断地滋润,填补着他空虚而寂寞的心灵,辗转缠绵。
“她不是就在那儿呢吗?”
或许,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完全是下意识得,并没有刻意地探寻,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指着教室门口的方向,平静而淡然得依旧面带着微笑。
显然是有些出乎众女的意料,看样子,似乎他们谁也不曾想过,齐航的反应竟然会表现得如此奇异与反常。
短暂地呆愣片刻,这才想起了什么,顺着齐航所指的方向举目望去,那里,一道淡淡的紫sè身影转瞬即逝。
“啊?哈哈……”
“齐航,杨帆;杨帆,齐航……”
尽管因为无法看到齐航的窘态而取乐的众女,心中难免会感到有些失落,但对于能够在这一刻,见证着如此不可思议一幕的他们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了。
女生们惊叫连连的起哄声,顿时引起了班里其他人的注意,短耳交接,纷纷兴致高昂地相继加入其中。
“喂,我说你该不会是真得听不懂我们话中的意思吧?”
最是见不得齐航那副强装淡然,充满虚伪的嘴脸,存心想令齐航难堪的张琳,干脆将话挑明了,直言不讳地问道。
“呵!”
对于这种明显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弱智问题,齐航根本就懒得回答。
“你!哼,毫无自知之明的癞蛤蟆,竟然还真得以为能够吃到鲜美的天鹅肉了?”
“你没听人说吗,不想吃天鹅肉的蛤蟆不是好蛤蟆。”
“嗯,那倒也是啊,哈哈哈……”
没想到出师不利,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的张琳,差点没被齐航给噎死,郁闷不已得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顺过劲儿来联合起自己的姐妹继续展开攻势。
“哼,咱们别理他,还以为现在是高一那会儿呢,回头叫你哥好好地收拾他一顿就老实了。”
“是啊,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说真得,这种人就是欠揍,只不过大家都是同学,也就不太愿意和他一般见识罢了。”
“哎对了,我听以前小学的时候和他一个班级的同学说起过,他家里可穷了。
他爸好像是卖水果蔬菜的,更没想到的是,他妈居然还是个瘸子。
哎,你们能想象得到吗?三个人住着不到六十平米的简陋房子,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什么冰箱啦,空调啦,连电话也没有,14寸的电视机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彩sè的。
还有更加搞笑的,他们家里竟然连个门都没有……”
“呵呵呵,是不是真得啊?怎么可能会没有门呢?那要干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岂不是都要曝光了啊?”
“当然是真得了,信不信由你们。”
“哼,我房间里最小的那个都十八寸呢,客厅里最大的智能背投足有五十多寸。”
“哇塞,你们家可真有钱。”
“哼,那当然了,哎?你们说这么热的天,他家里又没有冰箱空调,怎么过啊?”
“那谁知道,兴许没准进了家门就脱光了衣服,对着镜子撸呢。”
“哈哈哈,那倒是不用,不是有他那个地不平老妈呢吗?”
“咦,好恶心啊,看不出你口味竟然这么重。”
……
又开始在背地里偷偷议论,看不起自己了吗?
随便吧,反正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齐航不由地暗自紧紧地握攥着拳头,直至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扭曲发白,这才渐渐地放松开来。
只是那个时候的齐航却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在那段本应该是最为纯真而美好的少年时代,竟为何会变得如此黑暗?
小小年纪,却已经过早地学会了势力与恶毒,无知而幼稚地互相攀比,炫耀着各自“显赫”的家世以及父母,亲戚们手中所掌握的“庞大”权力;
被誉为祖国未来花朵的辛勤园丁,纯洁的心灵工程师,却竟是在扮演着丑恶的女巫,用他们那万恶的丑陋嘴脸,一步一步地不断侵蚀,残害着孩子们幼小而稚嫩的心灵。
讽刺,挖苦,愚弄,以及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至今回忆起来,倒的确能够令人感到几分讽刺,只是,却不知那讽刺的究竟是些什么?
是这个现实而又残酷的社会,还是那段已经逝去,或者根本就不曾存在过的,本应纯真而美好的童年记忆。
齐航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去反驳或者与之争辩什么,不是因为他的胆小或者懦弱,而是根本就无力反驳,也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他们所说得那些,全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是的,齐航能够十分坦然地承认与面对,自己的家境并算不上多么的富裕,甚至是有些贫寒的境遇。
尽管如此,但至少同为人父人母的他们,却没有令得自己缺衣少暖过,更没有令得自己饿过哪怕一顿肚子。
相反,一旦家里有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东西,也全都是先紧着自己。
他们,根本都舍不得独自享用。
有什么要求,哪怕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懂事,甚至是提出了一些过分而令他们感到十分地为难,却依然还是紧咬着牙一一地满足了。
可以说,儿时的齐航过得,并不比其他哪家的孩子差多少。
甚至,相较于那些生活在贫困山区,或者遭受了灾难,已经失去了亲人;身患残疾而被自己的父母狠心抛弃了的孩子们来说,无疑是应该感到庆幸和满足的。
因为,自己有一个幸福而美满的家庭,人要懂得知足,不是吗?
都说知足者才能常乐,但实际上呢?
却并非如此,年幼,尚且心智不成熟的齐航,当真能够完全地,什么都不在乎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但他又无力改变。
为了能够得到身边同学,老师以及家长们更多的认同,不再让他们看不起,齐航只得通过夜以继rì地不断刻苦的学习来麻醉自己。
小学,初中,凭着他那十分优异的成绩,在班里,渐渐地,也终于开始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而随着他学习成绩不断地稳步提升,班级里那种令他感到十分厌恶,有些刺耳,极度不舒服的非议声也变得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完全的消失在他那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逐渐变得有些yīn暗的世界里,几乎再也找不到了。
那一刻,齐航很满足,也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快乐。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那一瞬被彻底地打破了,从此失去了平衡,再也没有了那种来之不易的宁静与祥和。
没有了jīng神寄托,无从选择的齐航除了逃避,便只能无奈而默默地继续忍受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复杂与残酷。
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着齐航没有做人的底线,能够一味地容忍旁人如此肆意地羞辱自己的父母,这一点,无论是谁,都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触及伤害。
流言,已使他耳不忍闻;蜚语,尤自刻其心,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消亡。
心cháo澎湃,一股无形的怒火直冲顶门,犹如火山般正处于爆发边缘的齐航,已然顾不得此刻究竟是在哪里,又是身在什么场合。
“啊——!”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再也无法容忍下去的齐航,终于满含激愤怒吼出声。
静,整个走廊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所有的人,包括临近的几个班级的学生,也是同样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满脸惊愕,不知所措地望着那道突然不知为何发神经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