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石武源的考核
正所谓,光yīn似箭,rì月如梭,眼看着江雪琴就要毕业了,摆在江雪琴面前的问题是毕业分配的事。
这天是星期五,下午课外活动的时候,孙毅恒正在球场上打篮球,江雪琴过来了。中场休息时,江雪琴瞅准时机,凑近孙毅恒,附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毅恒,明天是礼拜六,我爷爷(石武源)想见你。”
“石爷爷?”孙毅恒侧头惊奇地看了江雪琴一眼,问道:“石爷爷找我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干吗问这个?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江雪琴有点生气地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石爷爷能找我,肯定有大事,很可能跟你毕业的事有关。”孙毅恒说道。
江雪琴沉思了一下,觉得有道理,笑着说道:“还是你脑瓜子好使,准猜对了,那明天我等你一起去了。”
“好,中午吃完饭我就去财校找你。”孙毅恒应承了一声。
江雪琴的爷爷江鹏飞在江雪琴出生前便离开了江川,之后便没回来过,因此祖孙俩从来就没见过面,祖辈里就属石武源这个当外公的最亲了,因此,江雪琴管石武源叫“爷爷”也在情理之中。
孙毅恒毕竟不是石武源的亲外孙,没事一般不会去打搅他,尤其是在石武源找了新的革命伴侣后,便又隔了一层,更是不方便,即便有点小事,也是通过江雪琴及她的父母转达代办。
次rì中午,孙毅恒吃完饭便同沈弼钧一起到财校,江雪琴和单娟正在校门口等着他们。
四人见面,孙毅恒和江雪琴因要赶到石武源那里去,便将一些要带回家的东西交给沈弼钧二人,让他们俩带回去,这样,孙毅恒和江雪琴便好空着手去石武源那里。一般情况下,每到周六中午,江雪琴和单娟二人都会在寝室等孙毅恒二人一起结伴回家,遇上谁有事,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四人在校门口便分了手,孙毅恒和江雪琴赶到公交车站台,坐车赶往石武源的住处。石武源一直住在市委老宿舍区的一栋老式平房内,二个房间,中间带一个客厅,后面连着一间dú lì厨房,前面围着一个小院子。
到了市委老宿舍区门口,因江雪琴是个常客,门岗点了一下头,便让江雪琴二人进去了,江雪琴还是礼貌地向门岗道了一声谢。
来到石武源的住处,孙毅恒二人见石武源正在小院里给花草浇水。老爷子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还很硬朗,手脚也利索。
“爷爷。”江雪琴先招呼了一声,孙毅恒也跟着喊了一声“石爷爷”。
石武源早听到了脚步声,猜猜应该是两个年轻人来了,两个年轻人一招呼,石武源便放下工具先应了一声“来了”,接着又特意招呼孙毅恒道,“毅恒,好久没来看我老头子了,是不是好忙呀?”
“是有点忙,再一个怕打搅你老人家。”孙毅恒摸了摸后脑勺答道。
“来,到屋里坐。”石武源又招呼了一声,进到屋里后,又说道,“以后有空就常来,不要怕打搅我老头子,老头子我清闲得很。”
见石武源的老伴秦佩仪不在,江雪琴便问了一声:“nǎinǎi不在?”
“串门去了。”石武源应了一声,然后招呼孙毅恒到沙发上坐。
江雪琴便去沏茶及准备水果之类。孙毅恒等石武源坐下后,他才入座。
石武源先向孙毅恒问候了一下孟福贵,接着便问了一下孙毅恒父母及他家里的情况,然后又问了一下孙毅恒的学习情况,最后才转入正题。
“你看,时间过得真快,雪琴也马上毕业了,面临着分配的问题,你觉得她应该去哪个单位上班合适?”石武源问道。
孙毅恒在昨天下午听到江雪琴说石武源想见他之后,他便开始考虑江雪琴分配的事,他的阅历毕竟有限,什么单位好,什么单位合适,他也不是很清楚,也看不准,他也知道石武源找他来无非是代江雪琴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或者说是商讨一下江雪琴的未来,具体的决断还得江雪琴她自己拿,执行到位则是她父母和石武源的事。于是孙毅恒大胆地说出了他的一些见解:
“目前,我们国家实行的是公有制经济,单位无非是三大类,机关、企业和事业。一般说来,在机关上班生活稳定,收入有保障,福利丰厚,但责任重大,人际关系繁杂,利益面广泛,风险隐患较多,不容易防范;而在企业上班事务相对繁重,收入自负盈亏,福利是个未知数,经济风险大,隐患风险小。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有的机关和企业恰恰相反,不能一概而论。至于事业单位则一般介于机关和企业两者之间,业务上偏向于机关,收入上则偏向于企业,但除了工勤人员外,业务上学历和技术水平要求高。当然,雪琴学的是财会专业,在业务上到哪个单位都适合。”
“不错,分析得很透彻。”石武源很高兴,进而又问道,“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觉得雪琴应该去哪个单位上班合适?”
“我个人的建议是希望雪琴先到机关里试试看。”孙毅恒答道。
“先到机关里试试看?”石武源皱了一下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还希望她以后再换个单位?”
“有一句话叫‘人挪活,树挪死’,它本意是指一个人经常换一换工作环境,见多识广,头脑就会灵活。其实还有一层深意,那就是这个‘活’是相对‘死’而言的,就是‘生存、存活、活命’的意思。一个人老呆在一个单位,由于利益原因,便容易积累许多矛盾和仇怨,时间一长,肯定引起事端。若你不去争名夺利,那到哪个单位都是一样,都能挣口饭吃,也就用不着去呆在那种责任大风险大的单位。我建议雪琴先到机关试试,那是希望她能在机关亲身体验一下所谓的机关作风,不留下遗憾,同时还可以了解一下其中的运作情况。”孙毅恒说道。
“你这种解释和建议倒是不错,只不过……”石武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看,我这个老头子已经七十多岁了,也不知道还能蹦踏几天,又是个过期的票子,能起到多大作用。人是很现实的,真正要办一件事,有几个人能作成我?要让雪琴再从一个单位换到另一个单位,这样多次地折腾,恐怕有点困难,也不现实。所以说,毅恒啊,石爷爷老了,今非昔比了。”
“石爷爷,这事您老若觉得烦了,大可不必cāo心。雪琴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高校毕业生,由国家统一分配,我断定这第一批高校毕业生一定会先充实到各机关单位,尤其是象雪琴这样学财会的,各机关单位更需要,这第一批高校毕业生可能还轮不到企事业单位。”孙毅恒说道。
“对,毅恒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这都是你石爷爷在瞎cāo心。”石武源转头冲着江雪琴笑着说道,“雪琴啊,还是毅恒为你想得周全,看来你爷爷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真得是‘后生可畏’啊!”
江雪琴站起来,坐到石武源的沙发扶手上,亲密地搂着石武源的双肩撒着娇笑道:“爷爷,您乱说,您怎么会老呢,您永远都会年轻,和我们一样年轻。我们还要靠您来扶持引导我们呢。”
“这孩子嘴真甜,逗我老头子开心,还是**说得好,‘你们都是早晨仈jiǔ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到底是你们的。’”石武源说完,停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事,便又问孙毅恒道,“你刚才说到经济体制的时候,特意加了一个词,‘目前’。你觉得在经济政策上,将来会有变化?”
“我只是隐约觉得,也不能断定。从世界历史来看,一个国家的经济模式不是一成不变的;而从我国的历史主流来看,官办和私有这两种经济结构都是共同存在的。国营企业在税收和社会稳定上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不够灵活,发展缓慢,且容易滋生**和官僚主义;企业私有化则有利于调动全社会参与经济建设的积极xìng,形成竞争机制,盘活市场,对税收也有贡献,也能吸收就业,但不方便引导,调节和管理,容易造成资源浪费和破坏。所以国家要发展,就必须要开放部分市场,以提高经济发展速度。”孙毅恒说道。(2012-5-29)
“说完了?”石武源还在等待孙毅恒的下文,见孙毅恒停了下来,才如梦初醒,似乎意犹未尽。
孙毅恒不知石武源是何意,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连忙解释道:“这都是我瞎讲的,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这怎么是瞎讲呢!说得有根有据有道理的,讲得好。”石武源先肯定了孙毅恒的演讲,然后在沙发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叹道,“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真是‘后生可畏’啊!……毅恒啊,以后常到石爷爷这里来,石爷爷要听你讲课。……真是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孙毅恒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在那一个劲地摸着后脑勺。
见此情景,为活跃气氛,江雪琴连忙提议道:“爷爷,让毅恒陪您下盘棋吧。”
石武源看了一下江雪琴,笑道:“有雪琴在这,什么时候都是暖洋洋的。”
于是,江雪琴找来象棋,祖孙俩开始对弈。不久,石武源的老伴秦佩仪串门回来了,江雪琴便帮着秦佩仪准备晚饭。吃完饭,石武源老两口要留两个年轻人多坐会儿,江雪琴因要和孙毅恒单独谈话,便托言说晚上坐车不方便,趁早回去。于是两个年轻人辞别了石武源老两口,坐车赶回家。
下了车,孙毅恒须先送江雪琴回家。路上,江雪琴首先表扬了一下孙毅恒,“你今天的表现不错。”
“什么叫表现,我讲得都是事实。”孙毅恒说道。
“是事实好吗。”江雪琴附和了一句,又问道:“什么叫‘机关作风’呀?”
“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不知道。”孙毅恒说道。
“那你干吗要叫我去体验那种狗屁作风。”江雪琴有点不满地说道。
“我寻思着你肯定也是希望毕业后进机关上班了,这是每个中国人的心态,不让你进机关当一回干部,你怎么能死心。”孙毅恒说道。
“那你说说机关里有什么不好?”江雪琴说道。
“那不是明摆着吗?首先人和任何生命一样存在着自私的一面,既有自私,在利益面前就难免一争,要斗争就得团结力量,形成一个个派系,你想保持中立,可能吗?其次,机关不比企业,它的利益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其派系的来源也是弄不清的,斗争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的,人混在这种斗争里,就只能象过了河的卒子,只有往前拱的份,直到成为一条猪,任人宰割,什么尊严啊,人格啊,都是狗屁。最可怕的是,在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其殃及池鱼的程度会令人发指,你想甩都甩不掉,永远都脱不了身。不过,话又要说回来,不管怎么斗,主流是好的,这股主流代表着正义,我们要找准这股主流,跟着这股主流走,就可以走正道,干正事,趋利避害,光明正大地保全自己,同时为国为民谋利益,这就叫邪不压正。况且,这种小地方的斗争也达不到那种程度。……只是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你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征容易招惹攻击,在机关的生存环境更恶劣,确切地说,是在任何单位的生存环境都恶劣……”孙毅恒说道。
“什么特征?”江雪琴急切地问道,但旋即她便猜到了答案。
孙毅恒走过去捧了捧江雪琴的脸说道:“那就是你的这张俏丽的脸。”
江雪琴首先是惊喜,这是孙毅恒对自己的赞美之词,接着便是担忧,问道:“那你干吗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怎么是火坑呢,每个单位都差不多,只是机关的责任更大些。别害怕,你不是还有石爷爷吗,有石爷爷在,再sè胆包天的家伙都不敢对你怎么样。况且我们国家目前的社会风气还是很优良,人民也很淳朴。”孙毅恒说道。
“那以后呢?”江雪琴有点不安,她完全能体会到那种境况。
“以后不是还有我吗。”孙毅恒答道。
这是一句非常暖人的话语,江雪琴动情地扑在孙毅恒的怀里,觉得这里是那样的安全,那样的幸福,江雪琴喃喃地说道:“你会一生一世地在我身边保护我,关爱我吗?”
孙毅恒用双手抱紧江雪琴,轻声地说道:“会的,直到永远……”
许久,江雪琴才从孙毅恒的怀抱中醒过来,笑着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企业私有化后,会带来资源的浪费和破坏?”
“不是有前车之鉴吗,”孙毅恒松开怀抱,牵着江雪琴的手边走边说道,“欧美的那些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这些发达国家的前身不光是对资源的浪费和破坏,还对人xìng和人权进行了残酷的杀戮,‘黑奴’、‘鸦片’、‘殖民地’等等便是历史的见证。”
“那我们国家会不会走私有化的道路?”江雪琴问道。
孙毅恒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很难说,这是国家大事,不是我们一个小老百姓说了算的。但这应该是个趋势,不改不行。看看我们的企业,包袱越背越重,不光是债务包袱,还有思想包袱和管理包袱,这些包袱不甩,企业便会没有活力,人民的生产积极xìng就不会真正调动起来,服务态度也提高不起来。企业内部必须改良,怎么改?靠人为肯定行不通,因为造成这种包袱的本身就是人,确切地说是人的自私心,人人都想过好rì子,而物质条件有限,自然矛盾就会产生。得调动起人的积极xìng,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让干多干少,干好干坏有差别,这样有能耐懂技术的人才会自动站出来。若吃的仍是大锅饭,发展速度肯定会停滞不前。我们的国家这么大,一旦再遇上个什么自然灾害,或是刀兵战火,那危险和麻烦可就大了,这是未来的国家领导人要考虑的问题。”
“听不太懂,算了,我们不谈这个了。”江雪琴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