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刁难
小长生客栈的厨房里,炉灶上的汤锅吞吐着水雾,一室的烟气氤氲。
“哎还真有人把自己当成了岳家大小姐了。干吃饭不干活,岳文姝,你站在炉灶旁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提水,水缸里的水都用光了,”刘厨娘叉着腰,尖锐的女声刺进了文姝的耳里。
清晨才回到客栈的刘厨娘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进厨房,就见文姝杵在了炉灶旁。对于小长生客栈的岳家母子仨人,刘厨娘很是看不起。平日对她们克扣盘剥不止,冷嘲热讽更是比三餐还要准时。
岳文姝往日一听她的挑衅,多是反唇讥讽谩骂,早半个月前被刘厨娘教训了几个耳刮子后,才老实了些。
刘厨娘四旬左右,五短的矮壮身材,两颊横了肥肉,三角眼透着毒色,她是岳家本家派来的,早年却是跟着岳家大夫人刘氏带进的门的护院武者,得了大夫人的青睐,赏了个刘姓,再被拨给了夜氏。
大夫人派她到徽镇,千叮嘱万嘱咐要盯住了夜氏和她的一双子女。
胜为王败为寇,既然被遣送到了这类边陲之地,夜氏和她的一双子女就永没了翻身之日。
今日倒是反常了,文姝没有跳脚反讥,而是径直走到了厨房里的铜壶滴漏前,查看起时刻来。
水位才刚过了寅卯之时(约是早上六点),离客栈开门还有一刻钟。进厨房调包皇粟时,是寅时刚过,如此说来,她在菩提洞天里,只呆了两刻钟(半个小时)。
两刻钟,文姝震惊不已,她不通农事,在菩提洞天又赶上了农具不争气,拎水浇水,垦田翻土,哪一项不是费时费力的活计,粗算算,也该过了半日有余。
刘厨娘见她怔愣在旁,伸手就要拉扯住她的膀子,文姝听了动静,急忙跳开,抓过了水桶就往后院走去。
几天前,本家捎带来的那封家书中先到了刘厨娘的手里,信是本家的管事写的,命令她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设法夺得徽镇黎火节时候供奉用的皇粟。事成之后,就将她调回隋云县。
黎火节那晚,刘厨娘藏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小道士蓝飞的那手把戏,镇住了徽镇的那帮愚民,却没让刘厨娘上心。她本是武者出身。这几年一心为主,守在了徽镇,武艺反更见精湛。
黎火节后,她等着人群散尽,素清观的看管小道童半夜瞌睡时,跃上了高台,将那盆皇粟偷龙转凤,用了普通的粟米调了包。
“呸,贱人养的小贱人,等到我将皇粟交给本家来的人,立了大功,你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刘厨娘再打开了食橱,看到了那袋皇还好好的放着,刘厨娘那张丑脸上多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早前伙计们的那些话,让她记起了几年前的旧事。
她险些要将刘厨娘这号人物给忘记了。十二岁前,刘厨娘对于她们母女三人,如一把架在了脖颈上的利刀,岌岌可危。就在黎火节后不久,刘厨娘就失踪了。
怎么失踪的,又为何失踪,夜氏都没有细说。那阵子正是本家来人前后,文姝恼恨着夜氏的偏心,也没心思去追究刘厨娘的行踪。如今想来,只怕是跟那些皇粟有关。
文姝的膀子在拉扯中,阵阵疼痛。那就是武者的气力?文姝听夜氏提起过,岳家的那位大夫人,来历不凡,身边的婢女侍从,全都是后天的高手。什么是后天高手,用了平头百姓能理解的话说,就是气力惊人,可以拉开百斤大弓的能人。
如此的恶妇,留着早晚是个隐患,文姝暗暗说道,她已不是当年的岳文姝,虽是对刘厨娘愤恨到了极点,也不会一味的自不量力,她必须忍耐,下一次再出手时,就是刘厨娘血债命偿的时候了。
文姝拎着水桶,到了小长生的后院。
后院置的那口黄砂岩水缸,高约三尺(一米),六尺来宽,客栈的厨事、日常清扫和客人的用度全都是取自这口缸。
缸里水已经见了底,平日客源清闲时,都是由店内的伙计轮流从镇中的一口水井提水,一个来回,约要三刻钟,真要将水缸灌满,只怕要到天黑了。
文姝大病初愈,这般的粗重活计本不该轮到她,就是刘厨娘想刁难文姝,刻意指使她来。
后院空无一人,她想起了早前妖猴说得那番话,手就往怀里摸去,装着皇粟的布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感柔软的土布袋子。
心跳不由加快了几拍。
菩提洞天里的东西真的被她带出来了,文姝深吸了口气。
意识之中,只见金衣人声音隆隆在脑海中回荡:“没用的人族,被人这般羞辱,也不知反击。”
文姝倒吸了口冷气,手中的蟒坤袋像是灼人的炭木,被她丢在了地上。
过了片刻,文姝捡起了蟒坤袋,她咬破了前日的旧伤口上,挤出了几滴血来,血刚滴在了蟒坤袋上,土色的布袋如同遇热般气胀,鼓囊了起来。
先前如同破布般的袋子,多出了个口子。
文姝将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最先掉出来的就是那枚玉简,还有三包包好的茶叶,最后滚出来的,是那颗圆溜溜的海蛟珠。
“活着什么事都有可能。那只妖猴虽说脾气古怪,可是也是有真本领的。这几包茶叶,先留着,若是碰到了合适的买家,就卖出去,真卖不出去,就留给娘亲。出来前,妖猴给了玉简,还提到了这粒珠子能帮助我提水,不知是真是假。还是看看玉简,兴许里面能有些可用的法子,”文姝掐了下自己的脸,感到了一丝疼痛,真的不是在做梦。
前世枉死,重生之后,文姝性情豁达了许多,心思也通透了起来。如此的心性,对于修炼大有好处,在以后的日子里,文姝自会从中大为获益。
手握住了玉简,她试着去读取玉简的内容。
最先跳入脑中的是一行浅蓝色的篆文:“驭水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