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勇翔早就做好了准备，马上挥动着冰镐往上攀登。在高海拔上攀冰，最大的难度就在于缺氧。背包中的氧气并不敢开得太大，这已经是最后一瓶氧气了，还要靠着它往下走呢。空气中连平原地区小半都不到的含氧量，很难支撑攀冰这种高强度的动作。更何况这两人本来的体能状况就不太乐观。
越过了云枫，再打上1枚冰锥，周勇翔也停了下来喘气。这连续上升十来米的高度，实在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艰难地交替着往上领攀，速度却越来越慢。在这段冰壁上攀登，体力消耗很大，仅靠短暂的休息很难恢复过来。

“咔嚓”一声，周勇翔手中的冰镐砍入冰内，却感到手臂一阵酸麻。已经到了鹰嘴凸起的下沿。如果海拔再低个三四千，这种凸起根本不算什么事，然而到了这份上，身体已经无法再提供充足的爆发力来冲上这样的凸起了。绕过它，成了唯一的选择。

冰壁横切，对体力的要求相对低一些。然而要绕过这个凸起，就必须绕到冰壁的另一侧，那下头可是落差近四千米的万丈悬崖！

“勇哥，再加点氧吧，千万小心！”云枫有些担心，朝周勇翔叮嘱着。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一个不慎，以后再想吸氧，没准就要到天堂上了。

周勇翔拧了拧旋钮。怎么回事？氧气没见加大，还慢慢地停了下来？

一检查，竟然是面罩上的气管冻住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阳光照shè，温度较高，到了这个鹰嘴下面，阳光被挡住，温度立马下降。呼吸中包含的水汽，在管道上凝结，被冻成冰，越积越厚。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整条气管，竟然被完全冻住！

“草，这国产货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真是靠不住！”周勇翔低声咒骂，却万般无奈，唯有扯开面罩继续移动。

缺氧状态极大地影响了周勇翔的思维能力。本来这种情况，就该停下来，让云枫独个慢慢往上攀。也没剩太多的距离了，慢点就慢点吧。

在8000米的高度，很多登山者都会因为缺氧而产生幻觉。有人会把雪堆当成帐篷，往里一钻就开始睡觉，然后一觉不醒；有人会把悬崖当成平地，一脚踏过去，然后滑坠。

周勇翔此时，却幻想着自己如项霸王般的力拔山河，一冰镐砍下，身体就横着移动了。不曾想，那鹤嘴根本就未能深入冰层，脚下冰爪一拔出，手上的冰镐完全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咔喇”一声，划破浅浅的冰层，整个人直坠坠地往下摔去！

“勇哥！！”云枫在下方惊叫一声，只见周勇翔被绳索吊在空中，如钟摆般晃动着。

强撑一口气，飞快地连砍了几回冰镐，云枫攀爬了过去，伸手将周勇翔拉回冰壁。

多拧上一枚冰锥作保护之后，云枫将自己的氧气面罩扣上了周勇翔的鼻子。

……

“勇哥，你在这先歇着，我先冲上去！”看着慢慢缓过劲来的周勇翔，云枫说道。

“兄弟，千万小心！”周勇翔也没多说什么。到了这份上，除了继续往上，还能怎样？

往上移动了几步，云枫也到了凸起鹰嘴屋檐的下方，接下来，得开始横移了。冰镐往身侧砍入，云枫准备继续横移。

冰壁横移，向来不是云枫的强项。国内的攀冰资源不算丰富，在练习的时候，主要jīng力都在练习往上攀登，在练习冰壁横移上花的jīng力，相对要少很多。平常的攀冰里头，这个影响还不大看得出来，但现在，在已经接近体能的极限的时候，大腿对这个横移的动作已经很不适应，酸麻得在微微颤抖。

“咔嚓、咔嚓”，艰难地将脚上的冰爪踢入冰壁中，云枫此时已经横移出了鹰嘴的凸起，阳光没了遮挡，凶猛地投shè到他的眼里。

云枫咪了眯眼，瞅了瞅上方的冰壁，一镐挥去，却未留意到刚刚周勇翔下坠牵扯冰壁上，那刚刚形成的几道细微的裂缝！

“咔嚓！”一声脆响，冰镐砍入冰层中。咬着牙手上用力一拉，身体未见上升，却看到一大块冰被冰镐拉了下来！

随着冰块的大块破裂，云枫也无法站稳身形，整个人也被带着坠落。

……

周勇翔眼看着碎冰先如雨粉、后似冰雹般落下，还未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大团黑影从右上方急速晃过。“嘭”的一声，整个人就被撞开。

回过神来，周勇翔发现自己又一次被绳索吊在了半空，下方不远，赫然就是云枫！两人此时，都被绳索悬挂在空中。而这两条绳索的受力点，是上方同一个冰锥！

冰锥所插入的地方，已在鹰嘴附近的凸起处。两人悬在半空，伸手却无法触摸到冰壁。

双手努力控制着摇摆中的绳索，云枫正努力地让自己停止晃动，越摇晃，上头的冰锥受力越大，一旦松脱，两人就都没命了。

两人的技术都不错，默契也很好，很快就让绳索的晃动停止了下来。

云枫向上喊着：“勇哥，你看看能不能够得着冰壁？”

那上头，刚刚云枫过来拉回周勇翔的时候，加上了一个冰锥，一共有两个。但是其中的一个，算上这次，已经受了两次冲击，还能撑多久，谁都没谱！

如果不能往冰壁上再加上一两个受力点，真有点悬！

周勇翔努力地抓着冰锥往冰壁方向伸。距离不远，手伸直后，冰锥离冰壁只有不到30公分的距离，然而这距离，此时在两人眼中，不下于地球与火星的间隔！

抬头看着上方努力尝试着的手，云枫的心，不断地往下沉，越沉越深……

“我试着看能不能往上爬一点！”周勇翔说着，将上升器取出，套上绳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上攀爬。

每一分往上爬的作用力，都会反应在那枚细细的冰锥上。冰锥下方的冰层，此刻本已承受着两个chéng rén的重量。哪怕是任何一丝加上去的力量，都有可能令其崩溃。

刚一用力，冰锥下的冰层就发出“咔、咔”一声脆响。在两人的耳中，这声音，如索命无常之脚步声，让人心惊胆寒！

周勇翔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苦笑着对云枫说道：“没法再动了！等救援吧！”

对讲机中传来陈秋焦急的声音：“兄弟，怎样了？没事吧？我们现在马上上来帮忙！”

为了绕过老鹰嘴，两人已经转到了冰壁的另一侧。此处已不在下方队员的视线范围内，所发生的一切，陈秋他们都看不到。只是刚才那一阵碎冰落下的大动静，任谁都知道情况不妙！

“我们都坠落了，无法碰到冰壁，上头有两枚冰锥，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秋哥你们要尽快上来！”云枫答道，“千万要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那枚悬着两人冰锥下方的冰层，终于无法支撑。“啪、喇”一声，破裂而出。冰锥发出“嘣”的一声脆响，带着两人最后的希望，“嗖”的一声，划着弧线飞出！

两人的身形同时往下一挫，再一急停，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了最后一枚冰锥上。

云枫的心，霎时落到了山谷之底！他很清楚，一枚冰锥，是没有办法长时间承受两人重量的。等陈秋他们攀过来，两人估计早已在山脚遥望他们打招呼了。

“终于要这样了吗？……”云枫的手，缓缓地摸向了自己的口袋。

“就这样，结束了吗？……”那口袋里，有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

“如果没有自己的重量，那枚冰锥，应该能让勇哥撑到陈秋过来救援吧？……”云枫慢慢地将军刀掏了出来。

“这辈子，就这样完结了吗？……”打开军刀，云枫的手仍然很稳。想要回想一些什么，但头脑中却一片空白。时间，恍如静止了！

“兄弟！不要啊！我们能撑下去的！千万不要干傻事啊！！”周勇翔显然也发现了下方云枫的企图，正焦急地喊叫着。

喊叫声将云枫的意识从空白中唤醒，他很清楚，每拖延多一秒，周勇翔的保命机会就会少一分！

“勇哥，您多保重！可以的话，帮我照看一下父母！”

云枫手中的瑞士军刀轻轻一划。

若是一条绳索在松弛的状态下，要将其割断，要费上许多劲。但现在，悬挂着整个人的绳索已被绷得紧紧。轻轻一划，绳索断开了！

“来生，咱们再一起登山！”

云枫这最后一句话，随着坠落的身体，愈来愈远…

周勇翔眼眶中泪水涌出，高声大叫：“兄弟啊~~~！”撕心裂肺的声响在群山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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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攀冰的过程其实是做了些加工的，真实的攀爬保护也不会这么弱，不过，与2000年那部经典的电影“垂直极限”相比，这里的加工痕迹其实还不算是太明显了，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