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剑逼鞑酋.热血永存
乱七八糟的叫声又即传来,在空旷大厅中嗡嗡的令人头晕。虚张声势的侍卫们明白这名刺客武功高超,纵使没有皇上在手,先冲上去多半也是死路一条,因此哪怕头顶花翎的统领一再示意,也不敢做第一个出头挑子。
柳蒙此时的精神高度紧张,瞧见人群中有名侍卫双手插在皮兜里,想是要找机会施放暗器,立刻先发制人,左手一抖一甩,一枚铁蛇锥悄无声息地飞射过去。赝品铁蛇锥的力度虽不及金蛇锥,但在内力贯注下依旧非同凡响,那侍卫哎呦一声,左眼正被扎入,锥尖深入脑中,头一歪立时气绝。
这一手卓绝的暗器立威,侍卫们顿时轰一声,吓得各个戒备,先顾自己的防御。冷笑了下,柳蒙才懒得搭理这群侍卫,右手轻动,把剑尖从康熙的下巴处移开,在一众侍卫们紧张的注视下,慢慢划过他的肩膀、手肘,最后停在其左手背。
“全都出去!”柳蒙重复了一遍,见侍卫们不为所动,当下低首盯着脸色苍白、紧闭双唇一直没有出声的康熙,忽然诡异地笑了下,剑尖稍微用力,已经刺进他的食指骨节。“啊!”终忍不住十指连心的疼痛,康熙痛叫一声,满头大汗顷刻间冒出。
“不要伤了皇上!”“好汉住手!我们出去!我们出去!”
在场品级最高的,无疑是御前侍卫总管多隆。刚才柳蒙那一剑刺得虽是康熙,却比砍掉他的双手还要恐惧。多隆全身一下汗出如泉,再顾不得什么护驾救驾的,赶紧出声讨饶,哀求这名刺客停手,然后转身连声喝骂,将几十名侍卫全部赶出了大厅。
“去找个说话有份量的过来!”如同每一位劫持到人质的劫匪,柳蒙要求来位够大的官员和自己商谈,最好是什么铁帽子亲王或者顾命大臣一类。
不等多隆唯唯诺诺地要退走,脚下传来道冷静的声音:“最有份量的在这里。”
小皇帝挺有种的嘛?柳蒙挥手让多隆继续执行命令,然后用剑尖将康熙的下巴挑起,嘴里啧啧打量道:“鹰钩鼻、大眼睛,脸膛饱满,到是副英武的帝王相。”话锋一转,“但是!小麻子,你现在是老子的俘虏!他马地废什么话!”说着手腕轻抖,剑身横抽,啪地掌了个耳光。
这一下可不比用手抽得轻,康熙的嘴角立时流出了血水。“再要乱开口,老子把你满嘴牙都砸碎!”威胁了一句,柳蒙招手让猫在大厅门口观察的一名黄马褂过来,然后吩咐他赶紧找名写字好的笔贴式,有话要让他记录下来。
皇帝在别人手中,侍卫们办事利索多了,不一会,一名四品云雁的文官就被架了进来,依着柳蒙的要求,摆了张案几跪坐在一侧,准备执笔记录。
而康亲王在一群武官的簇拥下,也来到了养心殿,进到厅里便是对柳蒙深深一礼,恭敬道:“这位英雄的勇气着实令人佩服,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杰书,杰书定不推脱。”相比之下,康亲王就老成圆滑的多,让柳蒙有啥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先放了皇上,什么都好说。
“坐。”示意这位铁帽子王席地坐在厅上,见其犹豫,柳蒙瞧到脚旁有散落的玉石镇纸,当即运力一踢,镇纸嗖地飞出,恰好打在康亲王的膝部梁丘穴,令他一下跪倒在地。
“这个距离,你是死是活,全看老子的心情!”柳蒙嘴里说着凶恶的语言,面容却极其平静,让康亲王杰书不禁打了个寒颤。转首看向那位缩在案几后的四品文官,柳蒙命其开始记录,只要发现错漏任何一句话,便刺康熙一剑来作惩罚!
柳蒙沉吟了下,将长剑从康熙的下巴移开,沉声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花花江山谁都想做,你们鞑子想来,本也无可厚非。但自从入关至今,已有二十七年,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长吸了口气,看看瘫坐在厅中,噤若寒蝉的康亲王,又看看脚下一脸不服的康熙,柳蒙一字一顿道:“剃发易服、圈地占房、投充逃人,全天下的老百姓给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康熙哼了一声,见对方并无不许,于是开口辩驳道:“我们满人人丁少,想要坐稳江山,让天下太平,自然得采取些激烈手段,纵观历史,哪个皇朝更替不是血流成河?”
“可哪个皇朝颁布的政令只为杀人?!”柳蒙怒喝一声,宛如炸雷。“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屠城,还有苏州、南昌、湘潭、大同、以及南雄、广州、潮州等等,整个中国,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嘘了口气,柳蒙哼唱起民间流传的店家歌,“家家燕子巢空林,伏尸如山莽充斥。”
看到对方情绪激动,有失控迹象,康熙纵然一百个不服,也只有闭嘴不言。
柳蒙急喘了几下,平复心境,然后向着康亲王沉声道:“第一个要求,立刻下令,废除剃发、逃人等逆天之法。”康亲王“哦”了一声,暗思这可是国本,顺治爷和多尔衮颁下的法令,谁敢乱改,当即擦了下额头汗水,没敢明确答应。
“很好。”柳蒙嘀咕一声,剑光一闪,“啊!”痛叫随即传出,康熙左手小指已被切掉,只疼的全身抽搐,连连摇首。“皇上!”康亲王惊呼一声,旋即连连点头应道:‘好汉息怒,好汉息怒!我这就让人拟旨,用印废除。”
“嗯!”柳蒙挥了挥长剑,继续道:“第二个要求,二十七年来,凡是惨遭屠戮的县镇,都要立一座英魂庙,供奉香火不绝,以慰冤灵。”
“第三个要求,废除‘文字.狱’,维护汉家正统文化,不得以任何借口再兴《明史案》等诛连大案。”
“第四个要求,永不加赋!”
老实说,除了第一个要求着实让康亲王为难外,剩下的三条,都是可以敷衍的。不过幸好这大胆刺客没提出让满人退回关外,否则可怜的玄烨便只有弃掉了。杰书当即点头如捣蒜,一叠声的应下。而康熙缓过阵疼痛后,听在耳中,也并无反对的表示。
柳蒙转脸问过那记录的文官,让其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后,俯身将康熙提起,冲康亲王道:“两年后,我还会再来,如果这四条要求有一条没有照办,对不住,你们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就得脑袋搬家!”见康亲王连连许诺一定照办,柳蒙不肖地笑了声:“嘿!办与不办,全在你们。当然,你们满人能生,这个皇帝死了,你们还可以再立一个,反正你们王爷阿哥一大把。尽管看看,是你们立的快,还是我杀的快。”
顿了顿,柳蒙看了看大殿外面黑压压的兵丁,道:“正事办完,我得回去了,外面鹰犬太多,让他们都滚蛋!”体会到对方的杀伐果断和心黑手辣,康亲王可不敢拿皇上的身体开玩笑,立即大声喝令,让侍卫统领多隆传令,殿外所有侍卫和三大营官兵全数撤出。
怎么全身而退,柳蒙早就有了打算,当下又让康亲王杰书准备了三匹骏马。自己骑一匹牵一匹,康亲王骑一匹,把康熙横在马鞍前,无视跟随在后面潮水般的清兵,大摇大摆地出了皇宫。到了南城门处,为防止清廷在马匹身上动手脚,又和守门军官调换了战马,然后才依诺把康熙放下。
拽住康熙的辫子,逼着他努力仰起头颅。柳蒙缓慢说道:“小麻子你听好,老子知晓你心里不服,回去后必不会照着那四条去做,但老子现在就是不想杀你。”“你知道嘛?有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鞑子造的孽太多太多,你是他们的皇帝,你不来偿还谁来?”
看着康熙不解的表情,柳蒙左手一按他腰侧,内力猛冲进去,瞬间将肾脏损坏。接着又点戳胸口,伤了其少阴肾经。无视康熙疼得脸孔扭曲冷汗满面,一字一句地阴狠道:“你现在是个废人,滋味不好受吧?受不住的话可以自己去死啊,但你记住,谁接你的皇位,谁就得接着偿还罪孽!”“可惜你是个有抱负的麻子,定然不甘心,所以就慢慢熬着吧,两年,两年过后,你会解脱的。”
将康熙一脚踹倒,手中长剑一闪,将那猪尾巴样的辫子“唰”地砍断。然后柳蒙一拉康亲王的马缰,催马疾走,在身后的齐齐惨呼中出了城门。
虽然出了北京城,但自己并未安全,被后面的骁骑营骑兵追上是迟早的事,因此柳蒙又逼迫康亲王再送一程,直到天近响午,过了南苑之后,这才在一处岔道口打马狂奔,等到夜色降临,战马口吐白沫累倒,又施展轻功遁入山林,转而向西疾奔。
在重兵防守的皇宫内,一国之君竟被人单枪匹马挟持,还被割断了满人象征的辫子。纵便听闻赶到的各家亲王严令封锁消息,但一瞬间整个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全都传遍,特别是上午那无数军兵相随,却不敢往前多走一步的阵势,让老少爷们都是大开眼界。
消息传到大江南北,许多志士振奋万分,而曾经遭难的扬州嘉定等地,百姓都是热泪盈眶哭泣不止。至于那位单剑孤胆擒鞑酋的英雄,成为了江湖上最受尊崇的传说,各地反清组织趁此编织了许多英雄的故事,一直流传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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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寒风呼啸,滴水成冰。
北地靠近雅克萨城的鹿鼎山中,一处极其隐秘的山洞口,几行杂乱的脚印延伸了进去。
“小宝,托你稍的信一定要亲自交给那位师父姐姐,接头的地点在蓬莱对面的长岛码头,这枚金蛇锥乃是信物,除了岛上的几位帮主,任何人都不能露出,免得惹祸上身。”说这等苦口婆心的,自然便是柳蒙,此刻全身都裹在貂皮袄里,对着同样打扮的韦小宝一再交代。
“还有,你的两位嫂子,苏荃和阿珂,到了渤泥国之后,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也望你多照看些。两年之后,我要是还未回去,她们或是回中原或是留在那,一切随她们,你万不可阻拦。”
“别这么哀怨地看着我,我只是末雨绸缪。另外,你的好朋友小玄子后年就福尽了,到时你绝不可去拜祭!”
当日决心去皇宫内挟持康熙,柳蒙便留了封信在客店内,让韦小宝依照信中吩咐,安排双儿及苏荃阿珂等女眷先去蓬莱等候,只许韦小宝自己带着拼出的藏宝图来北地雅克萨城汇合。而现在的这封托其转交给何惕守的信,除了请她照顾韦小宝苏荃等人外,还特地说明了为何挟持鞑酋,把提出的四条要求及在康熙身上使得惩罚一并附上,转呈师叔祖袁承志观阅,至于两年后若满清没有照办,袁承志该如何去做,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交待完一切事情,柳蒙将藏宝图揣进怀里,在韦小宝的配合下,把机关打开,露出一片极为广阔的大厅,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各种珍宝和兵器,不知怎地,兄弟两人一下都全无兴趣。
随便挑了几样看起来比较珍贵的物件,又拿了些罕见的北珠当作去渤泥国碧波庄的礼物,韦小宝在柳蒙的强烈要求下,终不舍洒泪告别,出洞下山,在前来接应的高彦超等天地会兄弟陪同下,打马南归。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