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上，琴声悠扬。
竹木结构的小楼只有四层，说是小楼，却更像一条幽静的长廊，追着静静流淌的望月河迤逦修建了一里多地，长廊里只有隔成三米见方的隔断，一律向河，推开蒙着轻纱的后窗，坐在位子上便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月笼寒沙，繁星满天。

廊下坠着明黄流苏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将斑驳不定的微光投在座位上，气氛也随着微妙起来，说不清道不明，宛如幽香，平平淡淡，氤氲不散。

陈哲收回目光，看了看对面的周芸，朦胧的月光从窗口溜了进来，静静地照在她的脸上，一抹红晕悄然弥漫，花开娇艳，陈哲一时竟看的痴了。

“盯着人看，不害臊。”周芸嗔道，望月楼建在半山，坐山望水，抬眼见月，原本就是虎陵有名的情侣圣地，坐在这里，周芸的语气也不自觉娇柔起来。

陈哲初来乍到不知详情，只是贪图这里风景优美，环境清幽，所以选了这里请客，周芸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知道这里的故事，虽然明白今天只是一个巧合，心里却也隐隐欢喜。

“一个美丽的错误，不是吗？”触动了心事的周芸面sè微黯，借着低头点菜掩饰了过去。

被周芸的娇嗔唤醒，陈哲嘿嘿一笑，心说古人云灯下看美人，却不知这月下美人，更有几分风味。

“这算是散伙饭吧？”将菜单交给服务员，看着她退出隔断带上房门，周芸看住陈哲的双眼，冷不丁问道。

陈哲微微一愣，他的幕后运作进行的十分隐密，知情者寥寥无几，以周芸的层面来说根本接触不到，她怎么知道自己会走？

“我在张市长的办公室听到过一个电话，省城来的，在那之前，他正在询问我，关于你挽留杨国轩的事情。据说他接到电话的当天下午，就向刘书记提交了一份关于干部年轻化的报告。”周芸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补充道，“他询问我的前一天，是华康集团顺利建厂的庆功宴，杨国轩对你，好像一直礼遇有加。”

“你应该改行，做个jǐng察或者律师。”陈哲苦笑道。

“那样就不会遇见你，被你气的发疯了。”周芸笑了笑，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就不会稀里糊涂，被你这个小流氓占了便宜。

其实跟着陈哲走进望月楼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明白了，能动用省城的力量为自己铺垫前程，陈哲身后一定隐藏着强大的背景，他和自己，不过是沧海中偶然相逢的芥子，不可能再有交集。

所以在那一刻，她就看着陈哲的背影作出了决定，无论发生过什么，都把它埋在心底，他和自己，终究不是一类人啊！

“心里骂我呢吧？”陈哲笑道，“不是不告诉你，是不想弄的沸沸扬扬，杨国轩那事，我来虎陵之前在省城呆了一晚，整他的人跟我有旧，所以那天碰巧遇上，就顺手解决了。”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你应该还在猜，我身后是什么背景吧。”陈哲笑眯眯的看着周芸，眨了眨眼，“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保密！”

“无耻！”周芸看到陈哲又是一脸惫懒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个人，总没个正形。”

陈哲嘿嘿一笑，转过头看着玉带般盘绕着虎陵的望月河，心头一片清宁。

其实他对周芸也不是没有意思，毕竟人家也是一号美女，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至少也算得上花容月貌了，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就太虚伪了。

至于年龄比他大，顶头上司什么的，在陈哲看来纯属扯淡，陈大少爷会在乎这个？

但是陈大少爷也是个有情调的纨绔，不是见到水灵点的白菜就想拱倒的种猪，有些事情想想可以，不一定去做。

跟周芸共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二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女人，而且还是单身女人，只要稍微露点口风，只怕就有数不清的好处和关心，还用得着为了留不住一个杨国轩心急如焚？会为了自己一个小花招憋的满脸通红弄出那么句石破天惊的话来？会在清晨帮自己收拾好房间然后悄然离去？

所以这是一个好女人，难得一见的好女人。

正因为是这样，陈哲平rì里才喜欢玩点小花招逗逗她，看着她抓狂的样子，心情也会开朗许多。

但是他要走的路，注定没办法给她名分，既然这样，何苦害她。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反而因此放下了心结，欢笑晏晏，轻松坦然。

人在心情愉悦的时候总会忘记时间，转眼已到了深夜，初chūn的山风还带着几分料峭，从窗口扑进来就有些寒意，两人这才出了望月楼，准备回家。

周芸来的时候也是存了个怀念的意思，特意穿了一套长裙，好看是好看了，但是这个时候出门，被湿气极重的山风一吹，顿时哆嗦着打了个喷嚏，紧紧地抱着双臂，冷的浑身发颤。

结帐回来的陈哲楞了一下，脱下外套，二话不说便罩在周芸身上，细心地扣好领口。

周芸怔怔地看着陈哲专注的脸庞，忽然就想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这个小流氓，他就要展翅翱翔了，他再也不是跟在我身后那个一脸惫懒的小跟班了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幅幅画面如同无声电影一般，在周芸眼前静静地流淌。

酒店的大堂里，初次跟着她办事的菜鸟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听我的，没错！”

出租车里，无耻的小流氓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捏的她浑身酥软，喘不上气来……

办公室门前，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扇去嘴里的烟气，一本正经地说今天不行，我要去找个漂亮女人……

疾驶而来的车轮前，紧紧钳着自己的双臂，飞速的旋转，厚实的胸膛，浓郁的男人气息……

…………

再也没有人会像他这样了啊！

周芸忽然觉得灵魂深处好像传来了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继而扩散蔓延，支离破碎。

是心碎了吗？

怎么就那么疼啊，疼的让人无法呼吸……

陈哲停住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周芸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水，倏然滑落。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继而紧紧地抱在胸前，任由柔弱的躯体在怀中升温，发烫！

似乎是几秒钟，又好像过了几十年……

周芸忽然拼命地挣开他的怀抱，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滚烫地红唇忽然印了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芬芳气息，包裹了上来……

——

淡淡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床前，满地都是零落的衣衫裤袜，床褥已经是凌乱不堪，男人粗重的呼吸和女人的娇喘终于停了下来，黑暗中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偶尔传出一两声娇呼和欢愉的低声交谈。

“昨天晚上也是这么疯狂吗？”

“昨天晚上？我睡着了啊。”

“那我的衣服……”

“吐的浑身都是，小薇帮你脱的。”

“你这个坏蛋……唔……轻点……疼……”

“疼并快乐着……”

………

“你爱我吗？”

“爱！”

“怎么爱？”

“做！”

“唔……”

………

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云层，却又忍不住探出半颗脑袋，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男人深深地埋着头，偏瘦却足够强壮的身躯似乎不知疲惫，疯狂地反复冲刺，肌肉贲起的后背上，两条纤细雪白的手臂紧紧地环绕在上面，葱白般的手指时而紧攥，时而舒展，宛如欢快的jīng灵，放声高歌。

男人忽然昂起头，癫狂地弹动起来，喉咙中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在他身下，高昂的女声欢快地哭泣着，紧搂在宽阔后背上的葱白手指骤然收紧，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一动不动。

良久……手臂无力地滑落下来，软软地搭在床边，在月光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