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敌我难辩
丁勉问表哥;“大哥,你在朝中多时,你觉得这满清朝廷可好?”
陈皓然知道利害,就把自己的想法谈了:“朝廷有许多不足之处,如等级森严,满人为国之上等人,对汉人也有些欺辱杀戮之事;对我汉人之精深哲理和文章韬略甚是惧怕,百般予以压制。只是眼下满人究竟zhan有大统之位,名正言顺,何况今上乃开明之君,国运昌盛有望,故而依归正统也是常理。”
丁勉知道表哥忠君思想一时难消,他换了个角度说:“不知大哥对当今时局有何看法?”
陈皓然道:“当今时局看似平静,实则暗地里各方你争我斗,看是要有大的动荡。吴三桂祸心昭彰,久则必要兴风作浪。”
丁勉问:“吴三桂真要作乱,那谁会取得最后胜利呢?”
陈皓然道:“依现在情形很是难讲,吴三桂虽有负前明,但终是汉人一脉,故而民心一项不在朝廷,但吴三桂乃反复小人,要取得世人拥戴也是妄想。究竟比之国力,朝廷还是更胜一筹。只是战事一起,局势难料,故尔眼下实难讲那一方会占得上风。”
丁勉道:“大哥,这种情形我们应当如何处之?”
陈皓然知道丁勉是在探听自己的意愿,就说:“从根上讲应谁也不帮,但即已置身其中总要有所选择,说来也只有向着朝廷才好一些。”
丁勉道:“向着康熙?我一想起表姐,一想起我的父母,一想起千万汉人受满人欺压,要我向着他们是万万不能的。再说大哥你也知道京里情形,汉人为何要比他满人低了一等?为何满人可以随意欺压百姓,荼毒汉人?难道他们真是高人一等人种吗?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决心和他们斗,因为有血性的汉人都被他们杀光了。舅舅、陈伯父、我师傅都说过当年拼杀的情形,十门九空,血流成河,所以康熙知道民心不在,一直倡导满汉一体,但实际上处处排挤汉人,骨子里还是怕汉人起来造他的反。现如今我们的家业大了,不免有许多人眼热,加之在京师我与康熙又有了龃龉,不知那日他动起手来,我等不就只有任由他屠戮。我想不若我们出了京城,趁乱而行,做大基业,他日真是乱起,我们视情形而动,这样总比在京城里任人宰割的强。”
陈皓然问道:“你只想做大基业,你可想过它的后果吗?你这些想法我爹知道吗?若让朝廷知道了他们该如何是好?”
丁勉道:“这些都是在京里和舅舅商量好的,我出京城是失踪了,这里我又没有公开露面,想来京城里舅舅他们还是安全的。等朝廷和吴三桂真打起来了,再想法子将他们接出来。大哥,我也是思想再三才与你说这些事情的,我的打算你可能已能想到一些,基业做大了,后日行事自然方便许多。大哥,你若是愿意我们就一起干,你若不愿意,你就还当好你的知府就行了,过些时间再让舅舅把你换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是了。”
陈皓然道:“表弟,我实已看出你可能有些别的想法,在京城里我也看不上满人欺压汉人,因为雯芳的过世我也很伤心。可眼下时局动荡,无论做何事都应谨慎才好,许多事情不同于做买卖,亏了可以重来。看看满人的根基日见雄厚,反抗朝廷,谈何容易?这事尚需从长计议才是。”
丁勉听了他这话心中觉得表哥看来一时还难以说服,心中感到这些所谓的知识阶层和社会精英看来还是懦弱一些,他们中多数人还食古不化,只认正统那一根筋,要一下让他们转变也确实不容易。不过历来改朝换代的根本还是广大的百姓,这些士林儒生只能当成可争取的同盟军,他们不会成为革命的根基。他本来与表哥接触就不多,只是觉得他也是个有心人,当初让舅舅派自己人到宁远来,不想竟把表哥派来了,看来舅舅心中对表哥还是放心的。所以丁勉觉得表哥的工作只能慢慢做了。
过了十几天,出一件使丁勉改变原来计划的事情。这天丁勉回到研究院,刚到大门处只见一个护矿队员对自己行礼道:“丁掌柜,有人再此等候多时了。”
进到门口接待室一看,只见高静娴在屋里坐着,见到丁勉显的有些激动,白净的脸上泛出些红色来,他惊奇的问;“高小姐,你怎么来了?”看她欲言又止的羞态,丁勉忙领她到自己住的小院里去了。
进到屋里,丁勉一副冷淡的样子对她道:“你咋又回来了。”
高静娴答道:“我与师傅一道去成都,走了一半时才想起丁公子曾答应过请我做事呢,这才让谭叔叔派了几个人将我们送到这里,你看让我为你做何事情?”
丁勉听了一时气结:“你,你,……,谁说要请你为我做事了,你,你真是胡闹,送你的人呢?马上与他们一道回去!”
高小姐闻言一时无声,一会儿眼泪禁不住的掉了下来。原来她在家闹了多时要跟丁勉到四川来,高大节和高夫人岂能不知其意,一来知道自己的姑娘眼光高,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怕是不会轻易放手,不让她去以后她在家里也不会安生。二来看丁勉是个正人君子(他们被丁勉的表面工夫给骗了),又是平西王的红人,原来就有些后悔当初不能当机立断,现在姑娘既然要跟丁勉走,又有她师傅惠静师太跟着,想是不会出什么大事。高大节将事情与谭洪说明,让他一路好生照应。高姑娘跟着到了宁远,原盼着丁勉是为了不娶自己而谎称已婚,可到这里一看人家的妻子是人间绝色,就是房里的丫鬟和自己也有一比,也不怪人家眼里无人,更怪的是这丁勉将她们往家里一放,领着张大人和谭洪整天在外面逛,在家里见的反而少了。跟着谭洪去成都的路上高小姐凄苦不过,难过了一路,最后与师傅商议回去找丁勉。谭洪知道高大节的心意,就派人护送着到西昌城里客栈住过多日。她们原想在衙门门前拦住丁勉求个安排,谁知等了七、八天竟没见人回来,让人一打听知道他可能在实验所里,这才径直到了这里,不想这位爷竟如此不近人情,一见面就要赶人走,怎能让人不伤心。
丁勉看她伤心就说道:“你哭什么呢?我这里真不能留下你。不若这样吧,我把你送到我家里,你住几天我再派人把你送走如何?”
高姑娘一听就说:“不!我不去你家里。”原来她见丁勉美貌妻妾之后,心里有些泛酸。她到四川的目的雯玉也有耳闻,故而对她冷言相对的。这时她对丁勉道:“你的家业如此大,我就不信竟无我可做的事情。我知你不待见我,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我是不走了,你要是派人来赶我走,过两天我还来。”
看她双眼红红的,神色坚毅,还有她这近似耍赖的招数,丁勉心中一阵苦笑。可看她秀美的身姿,心里又生出几分怜爱之意,加上她的一番话让丁勉想起前两天和师傅他们提起的让妇女参加工作的事情。是呀,眼下宁远人手缺乏,她多少也算有些文化,有许多工作可以让她做;可转念一想她是高大节的女儿,可能心里还是向着吴三桂,自己怎能留下这样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呢。他对高姑娘说:“一来我这里确实没有你可做的工作。二来你是高将军的千斤,你若要有个好歹,我们谁能有的好。你先回去,等过一段有了适合你做的事再请你来如何?”
高姑娘说:“你不用用话如此堵我,我爹爹本也是同意我来的。你若待我好了不说,你若是待我不好,我爹爹定不饶你。你若将把我赶走了,万一我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爹爹定会来向你讨要个公道,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
看她胡搅蛮缠,越说像是越有理了,丁勉一时也无计,仔细想想她还年轻,自己担心的可能太多了,有可能以她为契机为以后妇女参加工作带来好的影响呢。他想了想道:“高小姐,你想做何事情呢?眼下我们这里尚无女子来工作的,适合你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多。要么你去医院当护士吧,可眼下只有你一个女的,你说如何是好?”
高静娴看丁勉松口了,高兴的起来走到丁勉身边紧紧的盯着他道:“你愿意我留下了?你无论让我做何事都行,只要能在你身边,不若我就在你屋里伺候你好了,亦或我当你的保镖如何?”
看着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丁勉心里一阵摇荡,赶快回过神来对高姑娘说:“你能保证你留在这里你爹娘不会有意见?”看她肯定的神情,他接着说:“那你先在这里住下吧,你的工作容我再想一想。”丁勉心想:今晚要回衙门去住了。过了一会儿丁勉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你师傅呢?”
高静娴满脸带的笑对他说:“我师傅在外面客栈等着呢,她老人家说了,你若待我好就不说了,若有其他,她定要找你算帐的。”
丁勉原本就对这高静娴跟来四川有些想法,加上还陪着来了个什么师傅,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何玄虚。来的路上故意对她师徒二人冷淡一些,不想她们住了几天竟真和谭洪一起往成都去了,让丁勉总算放下了心。实际上若仅是高小姐一人还好对付,可是又跟来了个老师太,又不明其底细,那她们在宁远就难免让人有些不放心了。这一问才知这师徒两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七、八天了,让丁勉心中又紧张起来。想想还是让这师徒二人在这院子里住着较为妥当,一来可以看看她们究竟是什么人,二来在这院子里也好监督她们。想好后他径直往师太住的客栈而去。
到了客栈找到师太寒暄一阵,这才细看师太:只见她年纪有六十多岁,净白的皮肤,瘦削的额上皱纹簇在一起,一双眼睛还显的盈盈有神,配以一身素净的道袍看上去颇有几分脱俗的神态。丁勉心中打着算盘,不知这老道姑可好相与?与高大节家相近之人也实难说是什么可信之人。
惠静师太像是很想与丁勉交谈一番的样子,在客房里不慌不忙的与丁勉拉起家常来了,问过丁勉家中的情况,她细细的打量着他,脸上渐渐有些笑意。她开口说了一番话让丁勉更是震惊不已,这真是:情公子从容走滇池,俏佳人心中留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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