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螳螂捕蝉
川军四处征战,确实需要休整,见几位师长都持不同意见,刘天楚也犹豫了,青岛在rì军手中,他如鲠在喉,正在犹豫时,荣华捧着电文匆匆来报:“长官,军政部急电。”
刘天楚一楞,伽师岭战役如火如荼之际军政部和军委会也未曾关心,此时来电为何?他接过电报仔细观看,电文大意为:“鉴于二十三集团军在皖北取得的巨大胜利,委员长三天后亲赴徐州,嘉奖二十三集团军各部将领。”
嘉奖各部将领?刘天楚面露鄙夷之sè,所谓的嘉奖不过借口,目地应该是为川军的军火,武汉会战时陈诚曾专程和他谈过,因相关事宜陈诚无法做主,表示要请示委座,所以一直放置,委员长亲自来徐州,应该与此事有关。
见众师长都在看着他,刘天楚把电报让众人相互传阅。委员长亲自来徐州,迎接是必然的,进攻青岛的计划只好暂时放下,刘天楚扫视下众人表情,除冯怀竹和李大勇沾沾自喜外,其余人对委员长的到来并不感冒。
冯怀竹和李大勇毕业于黄埔军校,是天子门生,李大勇还曾做过委座的侍卫,而冯怀竹本人和他的一三七师,大部分中下级军官都是淞沪会战撤下来到南京的88师、86师、教导总队的溃兵,虽然加入川军,但说是委座的嫡系也不为过。
刘天楚冷眼看着李大勇和冯怀竹:“对委座的到来,你们两位咋看,有何想法?”
两人见刘天楚的表情不自然,晓得刘天楚动了私心,玩笑道:“我们与军座共同南征北战,一路同生共死,还怕我们出卖川军,不能与你同心同德?”
刘天楚尴尬地咧咧嘴,自己确实不该这么想,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按李大勇的话说是过命的交情,自己如何会动这样龌龊的念头,看来人确实都是自私的。
有错就承认,他也不掩饰过错,坦然道歉道:“抱歉!是我想多了,但也不得不防,堡垒从内部攻破,委座分化各路地方部队的手段无所不及,东北军就是例子,我希望二十三集团军无论何时何地,任何时候都是铁板一块,不要让我失望。”
众人纷纷表示绝不会为名利所动,一起同心同德。见众人意志坚定,刘天楚这才放下心,进攻东瀛本土时机还未成熟,如果二十三集团军先被国府内部分化,自己苦心经营川军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进攻青岛的计划虽然暂时搁浅,但也要为年后进军做准备,刘天楚随即命二十二军五个师开赴青岛周边,看似包围青岛,其实真实意图在威海和烟台。
三天后,委员长的飞机在徐州机场徐徐降落,刘天楚率队早早迎接。委员长下了飞机,身后跟着一群各部大员,陈诚、何应钦、俞济时、汤恩伯、李宗仁、张自忠、薛岳等都随其后,让刘天楚想不到的是,姑丈刘湘也在其中。
迎接完委员长,委员长和随行在徐州花园饭店下榻。花园饭店是一九一六年苏州籍英美烟草商人吴继宏出资两万银元从上海请来建筑技师仿照当时最流行的德式样式兴建的徐州本地最豪华的饭店。饭店厅堂内设红木家具,房内设施壁炉取暖,设有西式卫生间,同时雇请南北名厨,主理中西餐点。典雅华贵的西式设施,各式中西jīng烹美食,使花园饭店在省内名噪一时,成为当时国内军阀权贵、士绅名流们来徐后入住、宴请的首选之地。
最有特sè的是饭店内遍布的西式楼房(包括一幢戏楼),院内还有发电设备,室内装有电灯电扇,专有电工管理。花园内遍植名贵花木,由běi jīng请来专门花匠负责栽培。宴会需用的中西厨师、瓷器炊具以及酒席服役人员,都是从济南泰丰楼、百花村等大饭店邀请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对于刘天楚的接待,委员长一行人十分满意。
委员长十分满意,可mín zhǔ思想严重的钱串子沈涵却十分不满,这种劳民伤财的排场与他的思想格格不入,委员长在花园饭店会见齐鲁军政要员时,钱串子首先就要发难,被刘天楚强行按下。
回指挥部的路上,钱串子一路在生闷气。“政败于腐,从上至下,无不效仿,如此奢侈,党国危矣!”
“又来了,忧国忧民、国家大事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还是管理好苏鲁战区!尽我们职责所在。”刘天楚也不无感慨地劝道。
钱串子叹气带摇头,突然愤慨道:“如此zhèng fǔ,国土丢失五之三分,内忧外扰,依然可安然享乐,英雄择木而栖,军座,你为何委屈求全,甘于人下?想学宋江?”
水浒的故事国人都耳熟能详,钱串子此言一出,众人同时一惊,刘天楚也是身子一震,转身看下身边,幸好没有外人,荣华依旧是面无表情走路,天棒都不晓得钱串子说啥子,只有李大勇和黑子表情有些复杂,刘天楚半玩笑口吻开口骂道:“你娘的,你给我闭嘴,又发神经了,这话说多了,别人会当真,你口无遮拦,小心给我惹祸上身!”
“当真又如何?我们有能力还天下个清平盛世……”
钱串子还想说下去,被刘天楚断然打断,怒喝道:“钱串子,在多说一句我割了你舌头。”
刘天楚说到做到,钱串子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退到一边不在言语。李大勇不无遗憾地接口道:“钱大哥的话不无道理,但我们不能这样做,国共两党之争共党被称之为“匪”,而我们如果这样做,当前抗战风口浪尖之上,会被国人的口水淹没,国人会认为,我们是自立的军阀,落得个叛国的下场。”
刘天楚频频点头,他也从未有此想法,因为更本行不通。晓得历史走向的刘天楚当然不能学某党,抗rì未立寸功,内战血流成河。他再次打量李大勇,他的思维和他的身材不成正比,有时候刘天楚甚至在想,李大勇如果不从军而从政,也一定是个政坛风云人物。
众人一路闲话刚刚到达军营门口,还未进入军营,委员长侍卫官急急赶来把众人拦住:“委座花园饭店有请刘军座!”
刘天楚有些疑惑,在饭店时不说,此时召唤葫芦里又卖啥子药?
穿过那些迷宫一般的丛林小径,刘天楚远远就看见委员长坐在一潭热气蒸腾的水眼里,一个人,周围并非没有侍卫。但离得他很远——不仅是距离上,也是心理上——他那股子拒人三尺之外的气场越来越强了。
他低着头,瞧着蒸汽里飘着的一片树叶,一樽大托盘在他身边飘着,上边放着酒壶和酒瓶,但他根本没有去动地意思。那张瘦脸象刀刻一样,刻着孤独自闭和更多地东西,裸着的膀子上竟然也是伤痕累累。
刘天楚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委座了,从南京撤退就再未见过他,听说他目前身体很不好,身体不好的人这么冷的天气不该泡在水里,可这关自己啥子事呢?刘天楚幸灾乐祸地暗骂,让他泡死好了。
这时,浴室里传来女人的笑声,还夹杂着男人的笑声。
委员长皱了眉,从水里伸出一个指头动了动,都不晓得他的侍卫是怎么看见的,但他们就是看见了——他们怕是每一秒钟都要盯着委员长大人地举动吧?
委员长:“什么人?”
侍卫道:“是随行人员……”
委员长用不着等到侍卫说完:“绑出去,军法从事。”
没有丝毫的犹豫,侍卫立刻过去,没一会就听见男人地呼痛声以及女人的惊叫声。然后立刻安静了,相信侍卫一定是一丝不芶把人绑走的。
见刘天楚进来,委员长对侍卫道:“他留下,你们都走。”
于是所有人都走了,刘天楚扯着毛巾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委员长看着水面,不吭声,拨开那片他已经看了很久的树叶。
“昔rì田光赞荆轲曰: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荆轲当属神勇之人,怒而sè不变。依我之见,天楚率部率先向强敌发起攻击,并手刃敌十三师团实属神勇之人,国府三军将士不胜钦佩,天楚有何感想?”委员长突然如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