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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又见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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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七年四月,我遣使向江陵城的朱治发出檄文,要他立即退出侵占的我国领土,并保证以后不得再犯,否则,大军一到,皆为鱼肉。
这种最后通牒自然不可能期待对方正面的响应。早在传檄之前,我已经积极准备,先是提升了士兵的待遇,所有士卒姓名全部造册在案,按战功发取土地。

是的,土地,江东六郡的所有土地,都已被我的参谋部门均分成数万份,列为最重要的军功报酬。然后,接二连三召开了好几个动员大会,专门宣布此一重大消息。

我承认,这种举措是一种冒险,它使我彻底丧失了争取江东诸大族支持的可能xìng。但我以为,为了保证我军长期的高昂士气,这种失去是完全值得的。

当然,我同时也向荆襄八郡、长沙四郡的豪强世族们保证,本人刀锋所指,只是敌国的土地,永远不会触及他们的任何利益。

赌咒发誓、大拍胸脯作出这种保证的同时,我悄悄成立了襄阳学宫。

中国封建社会的地方官学,自汉代才开始设立。

两汉时代,地方行政制度是封建的王国与zhōng yāng直辖的郡相立并行,郡国以下各属若干县、道、邑。汉景帝末年,蜀郡郡守文翁,重视教化,在成都建立学宫,招下县子弟为学宫弟子。汉武帝对于文翁设学之举甚为赞许,乃下诏,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汉代地方教育实自文翁为始。

自此以后,有些郡开始设置学官,如昭帝时有的郡设“文学校官”,宣帝时有的郡设有“郡文学官”。但在当时所设,不过是一郡儒者集会的场所,而学制尚未建立,亦未曾普及于各县邑,直到平帝元始三年,始建立了地方学校制度,并规定:郡国曰学,县、道、邑、侯国曰校,乡曰庠,聚曰序,校、学置经师1人。序、庠置孝经师1人。所习内容为儒家“五经”,东汉时期,由于地方官吏多系儒者,对于修缮学宫,提倡兴学比较重视,因而郡国学校得以普遍建立,官学和私学交织发展,形成了“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的景象。

几年前曹cāo掌政之后,也曾令郡国各修文学,规定凡县满500户置校官,选择本地地主阶级子弟入学。

因此,我在襄阳开设学宫,也并非特别之事,尤其在招贤馆已开张三个多月之后,更是无人注目,觉得只不过是飞帅又一项施惠于民的管理政策,最多赞叹几声做罢。

可是我自己对襄阳学宫的期望,却是要把它变成我培养心腹军事人才的学校,因此,我给出的招生标准是:以寒族士人、军中优秀少年为主,年龄在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最好有一技之长。他们将在学宫里集体住宿、学习,时间是一年。

我本人亲自担任了学宫祭酒。至于学宫的席先生,经过我仔细考虑,还是文武双全、本地人脉广泛深厚的徐庶比较合适。他出身豪族,却长在寒家,曾有游侠意气江湖的野xìng,亦怀儒者治国安民的韬略,是个难得各方都敬服的合适人才。至于其他老师,也是我多方甄选,大多是下层士族出身,文的如汝南孟建、颍川石韬,先后被徐庶说服出山任职。武的我让张南、宋定暂时放下军务,专心教授这群孩子基本的骑shè阵列功夫。现在我地盘大了,人才足了,做事明显方便许多。搁以前我肯定不可能把这么多人才给丢到学校当老师去。

最后,我规定了最后的一个标准:批学员人数只要一百零八人,不许多,也不许少。

在刘表执政这十年间,襄阳地区可称太平盛世,四方难民流士如水滴沟,如河奔海,一时间把襄阳及附近地区挤得满满的,因此学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招到了上百名合格的少年学员。因为有我不许多招的命令,不然招一千人、两千人也是富有余力。

自然,因为本地豪门的年轻男丁之前大都已被镇军府的“招贤馆”率先征辟,因此,学校的成员,大都只能以平民子弟为主。

这一点眼下不会有什么人非议。

等他们能非议的时候,局势也已不是现在这样了。

回过头来,江陵的朱治接到我的外交来函,果然当场破口大骂,差点把我的使者给砍了头。还好野蛮人总是少数而且不得人心,在朱然、吕范等人的劝阻下,我的使者捧着掉了一只耳朵的脑袋,急忙跑回了襄阳。

我真是怒火满胸,当即把这位使者树立为“浴血奋战”的英雄,号召军人们向他学习,为他报仇,誓把江东军的耳朵全都切割下来。

经过这么一系列jīng心策划,重赏加热血,襄阳军队的士气达到从未有过的顶峰。

打铁须趁热!一切就绪之后,我接连发出数道密令,分送江夏、武陵、长沙和油口。

襄阳本地的大军也在十天内集合完毕,做好了攻击江陵的全部准备。

五月初,襄阳军四万人,水陆并进,沿汉水河谷穿越大洪山与荆山之隙。

七rì,水师在甘宁的率领下,进据天门。十rì,我自率主力至荆门。先锋大将公孙箭引军三千,随之攻击竟陵。

竟陵是襄阳与江陵之间往来的咽喉要道,去年周瑜袭取江陵不久便攻下竟陵,派驻五千军守护。等朱治、吕范赶走周瑜之后,遵照孙权之令,裁减竟陵军,补足江陵城防,专心东图江夏。

因此,五月十四rì晨,当公孙箭攻至城下挑战时,竟陵城守军不足两千人。

守将徐逸是吕范的心腹部将,颇有武力,见公孙箭身边只带五百亲骑,意甚轻蔑,勃然大怒,又想先立功,因此当即率领全军出城迎战。

徐逸僻居江东,不知公孙箭的大名,自恃骁勇,竟然要求与敌主将单挑。公孙箭欣然从其所请。

双方交手未及十招,徐逸已是大汗淋漓,遮挡不住,败退回阵。他随即指挥部下发起攻势,打算以众凌寡。

公孙箭九环刀一举,身后的五百亲骑立即列开三棱锥阵,如狂暴风浪般,冲击过去。

三刻钟之后,竟陵守军大溃。徐逸连斩数名脱逃军官,依然无法阻止溃败。

襄阳的骑兵冲至中军,将他团团围住,公孙箭喝令徐逸立即投降。

徐逸面sè铁青,惨笑三声,横刀自尽。

竟陵随即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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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rì之间,江陵的北大门便告丢失。江陵守将朱治闻讯大惊,急招朱然、吕范、周泰和潘睿等文武计议,加紧守御,严防死守。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在竟陵失守的当天夜里,阿飞军的细作头目,已经成功潜进江陵城中。

这名细作头目,便是阿西。

自黄叙等失手落入朱治、潘睿手中,庞统的任务重心转到周瑜身上之后,江陵的整个谍报工作,徐庶就交给了阿西。

对此业务非常娴熟的阿西终于有了发挥余地,全盘接手不久就重新和江陵里的地下关系,尤其是庞统密信里指明的董允取得了联系。

这次能进入戒备森严的江陵,也是因为有了董允的接应。

董府后宅,二楼,主人的书房里。

董允仔细将徐庶的密信细看一遍,不禁皱起眉。

徐庶信里直截了当,就是一个任务:助取江陵内城。

江陵是荆襄重镇,在荆襄八郡中的地位仅次于府襄阳。城高墙厚,而且有内外两城屏护,城防潜力之韧,不在邺城、许都之下。

这个任务可真是艰巨。

董允双手抻直了信卷,仿佛正在慎重重读中,但双眼微微上翻,从信纸的上沿,悄悄审视着对面的两个人。

这俩密谍也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不到二十五的董允都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老迈了。

阿飞可真敢用人,之前用的细作,黄叙,还有夏家的那个名叫夏略的小子,两个人都不满二十,已经令他惊诧非常,想不到这次这俩,干脆就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那号称荆襄密谍校尉的信使,貌相生得倒是老成,说话也还沉着自如,但上唇还有着两撇厚茸茸的纤毛,声音稚嫩,连嗓子都还没变过来,明显尚未发育成熟。再瞧一眼他身后的从仆,面容更是清秀纯洁,睁着一对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瞪着自己书案的一只铜牛镇纸,白痴无比。

徐庶以前派驻江陵的细作,除了黄忠不知所踪,去年基本上已被南郡功曹潘睿杀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个夏略,因为考虑到他家族的关系,才勉强保住一条小命,至今关押在大狱之中。士元如何也这般不小心,竟把如此心腹大事,交托给这两个胎毛未退,rǔ臭未干的小毛孩?

董允心头恼怒,这看信的时间就显得格外长久。

对面端坐的阿西两手轻轻擎着蜜水杯的双耳,装作品嗅着水的甜香之气,心下却想:“这人琢磨什么呢,难道还在犹豫不决?”

现在的形势,阿飞军动员了jīng兵猛将,大举出动,对江陵是势在必得。竟陵一战中,襄阳军显示出极强的野战能力,先声已是夺人。但夺取江陵这种坚城,光靠野战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因此庞统献策,yù故伎三施,不攻而袭取江陵城。

这中间,董允已成为最重要的棋子。他若再三犹豫,则大事必败。

背后忽然轻轻一硬,被什么给顶了一下。

阿西的腰不觉一挺,直立起来。

他知道,是身后的高杉在提醒他注意。

来之前,虽然庞统一再夸赞说,董允大人不但身居高位,而且xìng格坚定,头脑冷静,你们此去,只要能联络上他,万事可为。但私下里,军师徐庶也曾严厉告诫他们俩,万一发觉董允迟疑不定,甚至借口拖延,二人可以自己计议,统一意见之后,必要时可以先下手除去隐患。

阿西当时听得冷汗涔涔,他当然无法理解徐庶心伤小友阿叙因一时疏忽而被害的“井绳”心理,只是暗想军师平rì看着何等仁义豪爽,但在关键时刻,却比自己狠毒十倍。

经过这几rì亲密接触,阿西已经了解到自己这次的保镖的xìng格,这哥哥看着懵懵懂懂,天真无害,其实在他俊美无邪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大心脏。

阿西六识超级敏锐,骤然感受到自己背上的汗毛开始一根一根竖立起来,知道高杉杀意已生。

你别急啊!

阿西急忙咳嗽两声,顺势放下耳杯,说道:“此来庞军师嘱咐,江夏的甘宁将军指挥的先锋舰队,正在向江陵逼近,预计三数rì便可到达江陵水域,其后文聘等将领的大军也将随至,若董先生北城方向感觉没有机会,可在东、南方向的水门动作,只要将甘将军的斗舰接应入水关,大事便已可定。”

董允吃了一惊:“文聘也已归顺飞帅?”

阿西微笑道:“董大人的消息,有些闭塞呀!江夏诸将,不光文将军,包括蔡和将军,均已是我军中大将了。”

董允哼了一声:“蔡和那种人倒戈,其实毫无意外。”放下信函,沉吟不语。庞士元的意思是,这次襄阳军对江陵势在必夺了。

阿西的后背,又被狠狠顶了一下。

阿西心下微恼,心想哥哥你也太xìng急了。瞥一眼董允,依然毫无知觉,拧着眉头正在枯想。

这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人啊!

“董大人,宋忠老先生,眼下也在飞帅大将军中,任职文学祭酒之职。他说很久未见大人了,年纪大了,腿脚有些毛病,又被刘荆州打伤了腰,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得过今年去,他一生无子,只希望大人你有时间,和庞军师一起去看看他。”

董允脸sè一变,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盯着阿西。

阿西满不在乎地笑着,仿佛刚说了几句“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淡话。

董允忽然间,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寒战,他眉眼微抬,看看半躬身的高杉。

高杉傻愣愣地看着董允案几上的笔筒。笔筒里有几管羊毫笔。其中一管没上笔套,是写废了的笔,羊毫散乱地四处伸张着。

“兄弟,你在看什么?”董允脸上肌肉抽动两下,堆出笑容,问道。

高杉没有理他,只是人畜无害地死死瞪着那管废笔。

“哦,他在数那管笔的羊毛有几根。”阿西斜一眼高杉,替他回答道。

董允缓缓点了点头,回头看向阿西,眉头似在轻轻颤抖,慢慢说道:“我仔细考虑,北门有潘承明镇守,他与我相熟多年,欺他实在极难。但东、南的水门,却有缝隙。”

阿西道:“请董大人指教。”

董允有意无意地看高杉一眼:“东、南两座主大门相距甚远,骑马快奔也需一刻钟的时辰。朱治早有布置,一旦军情紧迫,朱然镇东门,吕范守南门,周泰引飞月亲军四处接应。若有一军急攻西门,我料必是朱然和吕范两个人中的一个移防。那么剩下一人,自然无法兼顾二门,那时候,也许我能成为东、南其中一门的临时守将。”

阿西点点头:“嗯,就算大人无法夺得一门的守卫权力,但只要没有吕、朱二人看护,暗袭一座无主将的空门,还是比较容易的。”

董允掌心冲天,平伸出右手,然后轻轻做180°翻转,手掌翻覆过来,手背呈上,赞道:“王兄弟果然聪颖过人,到时假传太守令旨,以有心算无备,里应外合,夺取江陵内城,如反掌耳!”

阿西心想:“上次你和潘睿献城给周郎,大概就是这么干的,欺负王威无法兼顾四门。有你这江陵县丞当内贼,自然易如反掌。”看看他手势,身体随意向后背一仰,哈哈大笑。

董允白他一眼,心想我这堂堂儒生书房,你这笑声好不粗野,没的惊吓了我的文房四宝。

高杉也被阿西这一仰一笑逼得只好退后半步,呼出一口浊气。

阿西挺身而起,道:“董大人此计大妙,我这就回报两位军师,依计而行。”

董允脸sè一松,随之站起,道:“你们……二位要出城么?”

阿西摆摆手:“不用,我们在城中自有渠道,可以与城外联络。保密第一,董大人不用亲自相送,我们还是走侧门。”

阿西、高杉二人被心腹管家带引出去,董允兀自呆呆站着,看着门口。

过了一会儿,管家返了回来:“老爷,那两位小爷已经走了。”

董允恍惚一凛,道:“嗯……他们走了?”

“是,天sè已暗,街坊间并无任何行人。”

董允哦了一声,忽然长长吁了口大气。

管家注意到,老爷的额头上,汗滴似乎汩汩而出。

“奇怪,今天也不算太热,我走这么远也没出汗。怎么老爷站在屋子里,反而这么一头大汗?”

董允暗想:“士元,想不到你如此之狠,好狠!”庞统为人他一向清楚,偏激自大,绝顶天赋,但他真没想到,庞统对自己,居然也戒备如此,自己若是心里有几分犹豫,只要露出半点破绽,现在,恐怕已无法站在这里了。

街道yīn暗处,阿西笑嘻嘻地问高杉:“高哥哥,你这弯腰就来,退步就散的杀机气势,都是跟哪位大师傅学的啊?”

高杉愣愣道:“什么?”

阿西撇撇嘴:“跟我还装。哥哥你不够意思。哈哈,不过你真把董大爷给吓着了,他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手抖得可真让人心疼。”

高杉挠挠后脑勺,对他的话大半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来之前,徐军师跟我说,对方读信如果超过一炷香,就让我逆运三遍霸刀的内劲,但是眼睛不许看读信的人;然后,等阿西兄弟你高兴了,就立刻把这气劲再给散了。刚才他看信许久不说话,我就暗暗运气……”

阿西正在坏笑,听他说完,笑容忽然凝固。

“什么,徐军师居然让你逆运气劲?”他那未完成变音的嗓子,调门更加的尖锐起来。

“是啊,有什么不对?”

“不,不,很对,你做得很对,非常对。”阿西喃喃地说道,不知不觉,后背里一阵湿润,“我说你那时眼神怎么那么怪异。”

想不到啊,军师算计如此jīng细绝伦,我还沾沾自喜,自以为高人一筹,其实,我也只是军师手中的一枚棋子呀!

觉悟到这一实质问题,阿西一则沮丧胆寒,一则喜悦鼓舞,还有一丝不屈不挠的兴奋。

有如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顶头上司,这次任务虽然艰巨,却也必然唾手可成。

军师大人,小子对您五体投地,拜服之至。但总有一天,阿西要超越您!

“眼神怪异?有什么怪的,我什么都没看啊,我正在数运了几遍心法呢!”

阿西:“……,啊,不说了,我们先去见见安先生,看怎么找着汉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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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口,水军大营。

“江陵大战,甘宁等将士正星夜驰援,近又下令,准备抽走文聘和蔡和二将续为援助,江夏一郡已然无人。”镇军大将军府参军桓阶盯着韩玄的瘦脸,不急不迫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股难以避免的优越感,“主公命我处理此事,韩督,你觉得如何?”

长沙长史、镇军府门下督韩玄抿了抿嘴唇,不解地问道:“那边,不是还有苏飞、陈就、邓龙好几位水军将领吗?兵力也不缺乏,只要不是江东大举来犯,自保应该有余。”

“韩督明见!”桓阶一拍双手,给出一个赞许的眼sè,然而话锋一转,摇头道,“不过,这几位将校,均是新近投靠主公,是否真心为我军效力,我等都不清楚。主公很不放心,所以才需要一位心腹之将前去镇压。”

他停顿了有一分钟,才道:“所以,我想请韩督前往江夏,暂代郡守一职。”

韩玄大喜。桓阶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已几乎想要当仁不让,毛遂自荐,但后来还是慑于上官威严,惟恐事终不谐反被桓阶取笑,好容易才忍住,没有出口。

桓阶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清二楚,微笑一下,心想,怎么算,韩玄也是主公起事的老臣子,无论在长沙,还是油口,都是兢兢业业,做事勤勉,虽然脑子差点,却也是一把忠心耿耿的好手,眼下主公发展迅速,得力人手不足,也该给他一次机会。

不过他很清楚韩玄的长短,对他的能力大有怀疑,又道:“我让杨影做你的副手,率引游弋营跟随你同去江夏。”

韩玄连连点头,薄唇咧开,高兴之极。杨影是长沙一系旧将中和他最相得的一个,他做自己的副手,自然称心如意。

“江陵虽然城固,但现在我军水陆齐备,士气高涨,内外结合,有主公和几位军师在前线运筹,我料最多两个月,就可攻下此城。我现在油口,为我军水师的总供给,不得分身。因此,这两个月里,你务必小心谨慎,与江夏文武打理好关系,得到他们的支持,切不可自恃上官,蔑视同僚。主公密令中一再叮嘱,三个月内,江夏必须稳定,明白么,稳定!压倒一切的稳定!”

这段话让兴奋中的韩玄心里微微有了些不悦情绪,想道:“我做了这么些年的郡官,这些公事岂能不晓?你未免也太啰嗦了。”不过对方抬出主公,却是不得还嘴,只得诺诺连声:“是,下官定当遵命,决不敢误了军国大事。”

桓阶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韩玄身侧,轻轻抚住他肩头:“妙公,现下荆襄一脉气盛,你我都要努力,不可自误啊!”

韩玄身子猛然一激灵。桓阶这几句话声音低微,几不可闻,但落进他的耳朵里,却似重鼓响棰,令他内外俱撼。

韩玄虽然脑子远不如桓阶那么灵活好使,但也不是傻子,又久在官场中打拼,如何不晓得如今的阿飞军早非昔rì可比?荆襄一系的众多官吏,正如雨后chūn笋般迅速地涌进来,如此发展下去,占据绝大部分军政部门的要害位置,只是指rì间事。长沙虽然是飞帅起事的老班底,但限于人才有限,自然无法与其对等抗衡。连现在的长沙太守,都是南阳出身的张机。有时私下思量起来,他也难免不平。

想不到,桓伯绪也有此等想法!

桓阶道:“妙公,你切勿多虑,我只是为你我以后着想,所以要郑重提醒你一声。我军在主公的英明领袖之下,rì渐壮大,不可束缚,这扫荡江南,窃以为已是必胜之势。我长沙一脉官兵长于水战,我希望在这场大战役中,你、我、杨影等都能立下功勋,奠定rì后我等在军中地位的坚实基础。唉,还好有元直、子绪、阳士诸公在!”

韩玄道:“伯绪,他们虽然也是久居江南,可没一个是我四郡本地人啊!”既然桓阶如此推心置腹,以字相称,他也就一敞心肺,吐吐压抑已久的怨气。

桓阶道:“妙公你说得对,虽然他们几位的为人,我是一向钦服的,但毕竟非我江南出生。”似乎被韩玄一言提醒,他一拍双手,“我江南后进,其实亦有杰出人物,嗯,妙公,你此次去,虽有杨都尉相佐,但身边无有亲随将领,许多事情不方便,你把刘敏也带去吧。”

“刘敏?”韩玄皱一下枯眉。

刘敏是零陵太守蒋琬的外弟,今年不过十七,但却有一身好骑术,和一般江南人物颇不相类。他原任零陵督将之职,被表哥派到油口军中服役,现被桓阶以四郡的陆军相托付,身任江南别营提调督之职,对他相当看重。

桓阶一笑:“妙公休轻看他,我料rì后主公中原会战群雄,必少不了此子,前几rì来信说还想让他去招贤馆或是襄阳学宫呆上一阵。主公甚重公琰之才,又爱刘敏之捷,这二人虽然年幼,却是我江南一系rì后稳居主公帐帷一角的顶梁之柱啊!”

韩玄苦笑一声,说道:“我哪儿敢轻看刘敏那孩子?听说黄汉升还想收他当徒弟呢,只是伯绪,他虽然弓马娴熟,但却素不习水战,我怕万一有失,岂非误他?”

桓阶道:“我明白你的忧虑,不过yù养大器,岂能不经磨难?你带了他去,多指点他便是。”

韩玄不得已,勉强答应。

桓阶眼见事毕,肃手送客,韩玄告辞而去。

桓阶右肘支住矮案,撑住头颅,闭目养神。

这官场还真是够复杂啊!

正在叹气,堂外走进一人,却是他的弟弟桓纂。

“大哥,阿袖回信了。”桓纂兴奋地叫道,手里还挥舞着一个卷轴。

“什么?”桓阶身体立刻坐直,“快拿来我看。”

桓纂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大哥急速展开卷轴,观察他看信的表情。

桓阶看完信函,眉眼俱开,哈哈笑道:“阿袖,她终于要回来了。”

桓纂笑道:“那就是说,她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

桓阶瞪他一眼:“胡说什么?”

桓纂这才恍然大悟,对,这是阿袖自己选的婚姻。

提到亲事,桓阶皱一皱眉,心中喜悦渐渐褪去,看看弟弟兴奋的脸:“对了,昕儿去襄阳学宫的事,怎么样了?”

桓纂道:“徐军师说,主公的意思是,让昕儿去招贤馆,襄阳学宫门槛浅薄,不适合。我觉得主公所言极是,那襄阳学宫中招收的,皆是寒门士子和军中的低级军官,门第很不适合。”桓昕是桓纂的独子,今年刚十五岁,桓纂自然希望儿子能进明显阶级更高一层的招贤馆,对兄长的意见颇有抵触心理。

桓阶瞪了他一眼:“你啊,遇事全然不动脑子。门槛浅薄?主公和军师能亲自去当学宫祭酒和席先生?他们可都是rì理万机,百无一暇的人哪!招贤馆,蔡德珪、伊机伯做主,襄阳人的地盘,你儿子去了有什么好果子吃?再说了,寒门子弟又如何?孟公威、石广元如何?张南、宋定如何?休得小瞧了天下英雄。”

桓纂被大哥训得连声应是,道:“我再去向军师说项。”

“不用了。”桓阶道,“你以我的名义,给主公写封信,请他酌情通融,定要昕儿入襄阳学宫。”

桓纂应诺,见桓阶低下头沉思,问:“大哥,你怎么了?不高兴?”

桓阶慢慢抬头看他一眼,缓缓摇头,四顾无人,道:“兄弟,我是在想,通过阿袖和学宫这两件事,我们应该明白……”说到这里,忽然摆了摆手,“嗯,不说这事,你马上给翊儿去封快信,告诉他,阿袖要回来了。和主公那封信一起,马上去写,不要耽误。”

桓纂应了,见大哥没有让他当场挥毫的意思,便转身而出,另找地方去写这封信了。

桓阶呆呆坐着,心里只想:“主公当真是想纳她么?”

去年年末时,已有少量阿飞与杜似兰的暧昧八卦隐隐约约地传到他的耳朵里,桓阶听闻之后,就立刻预感到爱女与阿飞的姻缘很可能告吹。不久之后徐庶更联袂杜似兰私下和他交流了一次,专门计议桓袖暗恋赵玉的感情纠葛。徐庶摆明态度,为赵玉求姻。桓阶意识到他们二人代表的是阿飞的态度,不能拒绝。其实他也不想拒绝,经过和族中诸长辈研商之后,很快就同意了桓赵两家的这门亲事。

赵玉英俊单纯,勇猛善战,是个好孩子。他身后更站着北方世族的领袖:明赵家!桓氏和赵家联姻,正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最主要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赵玉是阿飞心中的第一爱将。

但年轻气盛的赵玉显然不够成熟,别有所思,对此事一直若即若离,不冷不热,让众多的有心人忧心忡忡,急不可耐。

这种情况下,桓阶通过徐庶,安排了自己的二儿子去玉字营担任司马。

这是一种很明确的苦心安排。从小桓翊和幺妹桓袖关系最密切,如果桓翊能和赵玉搞好关系,那对赵玉逐步接受桓袖,必然大有好处。

尽管主动做了这么多的让步,但桓阶的心里,其实却极不是滋味。

桓家,毕竟是长沙族,是在整个南方的世家中也能排得上号的豪族啊!他并不觉得自己家配不上主公。

嫁给赵玉,虽然说是明媒正娶,阿袖的rì子应该会好过许多,但桓阶依然心犹未足。

他不满意的地方,在于——是杜似兰陪着徐元直来找他。

私下沟通,徐庶当然是有足够代表主公的资格的。但她杜似兰,一个女黄巾,她凭什么来管我们家事?

尤其,他感到,是杜似兰夺走了阿袖入嫁主公家门的机会。

“主公真的会纳下她么?”

作为文明的知识分子,他不愿以“女匪”这种恶毒称号加诸在杜似兰的身上,杜似兰在能力并不逊sè任何男xìng。但作为一大世家的族长,尤其在军中隐隐有竞争关系的情况下,桓阶却无法不思考这种问题,虽然目前他头脑里还是一团乱麻,没有清理出一个线头来。

“老爷,江东有客来访。”忽然,管家桓节进来报告道。

桓阶正在想不明白,忽然有人打搅,不由动怒,再看一眼桓节,断喝一声:“不见。”

桓节吓了一跳,忙道:“是,老爷。”

桓阶气哼哼地瞪着他的背影,心想:“不识眼sè的奴才。”

桓阶家里有俩管家,一个叫桓理,一个叫桓节,取“有理有节”之意。大管家桓理进退适宜,举止得体,一向甚得桓阶欢心。不过他近期已出发去宛城伺候阿袖去了。这二管家桓节明显就愣了许多,逊sè不少。

“回来。”

他突然叫了一声,把刚走到门口的桓节叫了转来。

“你手里是什么?”

“回老爷,这……这是客人的送上来的。”

“刺?”桓阶冷笑一声,“谁家孩子这么豪绰,居然敢给老夫下刺求见?”

刺,也即名刺。按现代话说,那叫名片。

名片,或者说名刺,在中国是有着古老历史传承的国粹,其中包涵许多文化。

名片也是一种中国传统文化。

名片最早出现在战国,那时候学名叫“谒”,也就是谒见的意思。《史记·张仪列传》载:“张仪之赵,上谒求见苏秦。”这次见面在公元前328年,已贵为六国合纵长的苏秦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而故意侮辱贫寒的同学张仪,令张仪一怒而入秦。

到汉代,尤其到了东汉末年,开始兴起一种名为“刺”的名片。

“谒”的形制、称谓都比较郑重,也都是用于下对上的,有明显的等级sè彩,它一般用刨光了的木板制作,长近一尺,宽三寸,厚一寸,是一种相当阔大的名片。刺的内容、形制,更加简便而亲切,虽也有用于下对上的“下官刺”,但主要是用于士大夫间,以通爵里姓名,是一种很小的名片,有木制,也有纸制。

桓节手里捧着那张刺,还没他的一只手掌大,那就肯定不是谒,而是刺了。

要说现在的江东,大族也有,像会稽的谢家、吴郡的陆家,都可算家世渊博的名门,但桓阶怎么算,谁家也没有身份尊贵,可以达到给自己下刺的人。

对于这种无礼

“来者到底是谁?”看到桓节又在发愣,桓阶刚刚忍下去的火气又蹿上头顶。

怎就如此笨拙呢?看来我得再找个预备管家了,没了桓理,连通报这种小事都乱了套了。

“回老爷,是顾雍。”

“吴郡的顾雍?”桓阶心头忽然一惊,他怎么来了?

桓节确认之后,桓阶脸sè一缓,道:“快快有请。”

这顾雍倒是他算漏的一人,要说江东大族中能和自己身份相当的,也就仅此一人而已。

不过,顾雍……最近不是和孙仲谋走得甚近,传闻已将出山为宦,甚至可能取代二张成为孙氏的内政主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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