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心情沉重地走出了王城。
刚才在御书房达芙妮炽热而又直白地表达了她和欧丽娜的心意，但是傲慢却无言以对，只能让她回去转告欧丽娜。

无福消受美人恩。

尽管达芙妮已经说的很清楚，但是傲慢仍旧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趁人之危做赵完松这不是傲慢的行径。从小傲慢就痛恨那一对狗男女，自己风流快活够了就扔下孩子一个人在世界上受苦，所以潜意识里傲慢对婚姻很排斥，哪怕是和戴寒露在一起，傲慢也和她直说了不想要孩子，叫戴寒露惊愕莫名。

傲慢的自制力极强。十五六岁的年纪本应热血沸腾、冲动不羁，但是和戴寒露在一起的时候傲慢总能保持冰心一片，待戴寒露如心中美玉一般，未曾、也不敢玷污分毫。戴寒露离去那一年曾经含糊地暗示过傲慢，如果二人有实质xìng的进展，她愿意陪着傲慢面对一切。

但是傲慢却装作听不懂。

身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为心爱的女人披上嫁衣，那么就不要脱下她的内衣。傲慢知道出身贫寒的戴寒露对于物质生活有着极其强烈的渴望，所以傲慢一直都在默默努力，但一个少年，能有多逆天？违法犯罪的事情傲慢不屑也不会去干，但就凭自己一身的蛮力，在今时今rì这样的社会又能创造怎样的物质条件？

所以，傲慢失去了戴寒露，失去了初恋。

但傲慢不后悔。

爱一个人从不应该是占有。

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傲慢苦涩地抬头看天，漫天星辰闪耀，但找不到代表家的那一颗。

“想什么呢？一脸凝重的样子。”无双紫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傲慢身后道。

傲慢一怔，旋即笑道：“不生气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小气？”无双紫月被噎住了，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

二人跳到房顶坐了下来。无双紫月拿出了许多吃食和酒水：“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喝过一回，今天正好补上。”

今夜有星无月。由于已经到了八月末，所以夜间有些寒意，加之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所以偌大的无法之都一片宁静，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盏灯火在夜幕中闪烁着冷清的光。

“你不开心？”无双紫月察言观sè的本事并不逊sè傲慢，皱着眉头问道。

“我在想人活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傲慢叹了口气，烦躁地说道。

“靠。”无双紫月翻了个白眼：“又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无知少年。”

“哦？洗耳恭听无双老大的高见。”傲慢和无双紫月碰了碰酒坛。

“人就像是河里的沙子，永远只能随波逐流。”无双紫月喝了口酒道：“奔波的时候就想停下来，停下来了又会对身边的环境不满，可再度奔波的时候又会缅怀过去安宁的时光，你说这是为什么？”

“……”傲慢被无双紫月犀利的言辞一下给问住了，看不出来这个冲动的家伙还挺有见地。

“因为人是有思想的生物。思想是什么？它就是时光，一刻都不肯安歇。”无双紫月说着看了看天：“以前我也曾经产生过这样的疑惑，但是后来生活忙碌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了。因为生活他不给你机会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无聊问题，人活着就得要吃饭，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rì子久了我也就明白了活着是为什么了。”

“说说看？”

“活着，就是为了吃。吃，就是为了活着。”无双紫月狡黠一笑：“所以不要去想那么多，趁年轻的时候多吃一点，多玩一点，免得以后老了死了没的吃没的玩，那多没劲。”

“靠！”傲慢无语地和无双紫月干了一坛。嗯，真的是干了一整坛。换了现实世界的话二人马上得趴下，还好这是卡罗梦域。

“想过远行吗？”无双紫月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问道。

“一直都在想。要不是被这里的事情绊住脚步，我早就去赫尔堤纳看看花海了。”傲慢叹息道。

“这不就结了？不要想那么多，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然后设下一个旅行的目标，努力向着目标进发，这就是活着的本质。”无双紫月抓了一把花生米，吊儿郎当地说道：“人不是神，看不到几年几千年后的事情，所以我们只能看眼前。我看其他人都不着急回去的事情，反倒是你整天想着回去，你现实世界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在这个世界很不踏实，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那是你没自信。”无双紫月肯定地说道：“如果你像我这么有自信的话就会觉得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了。”

“呃，我怎么觉得你的自信是自大呢？”

“哈哈，随便了，自信自大不是一回事么。”无双紫月银眉一挑：“其实你小子长得蛮帅的，有没有考虑过泡个妹子回家？”

“没有，你不觉得二十岁谈婚姻很扯淡吗？”

“泡妞和结婚是两码事。”无双紫月哂笑道：“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老土，你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吗？”

“……”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受了几个妹子的托付。”无双紫月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口，“恭喜你，有妹子暗恋你。”

“……”傲慢听到这话就有些烦躁，是以猛灌烈酒，不予置评。

“看来是没戏了，我回去告诉她们你xìng冷淡。”无双紫月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些东西是我从冒险者之家赊来的，你明天记得去结账，哥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傲慢无语地看着无双紫月消失在街道中，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这就是烽火第一刺客？我怎么觉得像是一个吃白食成习惯的街头流氓？

“城中的几处水源已经调查过了，没有异常。”一缕淡淡的香风陡然自身后袭来，不用回头傲慢就知道来人是谁。

“城中什么势力负责这块？”傲慢问道。

“yīn影斗篷的灰蛇首领担起了这个职责。”琳娜在傲慢身边坐了下来，“十六名地阶刺客导师坐镇，你不用担心了。”

傲慢点了点头。

“yīn影斗篷的斥候已经传回了消息，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吧，我安排一下就去。”

“你一个人？”

“是，去多了也没用。”

琳娜不再说话，也没有离去。

傲慢诧异地看了琳娜一眼：“你还有事？”

琳娜杏眼一瞪：“难道你就不会邀我共饮？”说着却是面上悄然浮现了两朵红晕，让傲慢怦然心动。这个女人是傲慢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心动的对象，但是可惜……

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卡罗梦域和现实的区别，而是一种无形的距离，或许，永远都无法拉近、交汇。

“呵呵……”傲慢尴尬一笑：“你要喝什么？”

“湛蓝天幕，有吗？”琳娜刁难道。湛蓝天幕是魔法饮料的一种，只有暗影玫瑰有售，十金一杯。

“……”傲慢拿出了一瓶黄昏美人：“将就点吧，那东西暗影玫瑰不外带的。”

琳娜面sè一变就要拂袖而去，傲慢瞥见她的神sè不由心中焦急，脑子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急忙一把拉住了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琳娜一怔，继而神情怪异地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哈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傲慢哪里敢说出口，女人的年龄你要敢当面说出来她就敢当面给你小鞋穿，这样的事情傲慢见多了，自然是不会傻乎乎地撞枪口。

琳娜又好气又好笑，甩开了傲慢的手坐了下来：“善酿总该有吧？”

傲慢急忙拿出了两坛，这东西傲慢身上带了很多，一是便宜，二是好喝不伤身。

二人默默喝了一会儿酒，琳娜忽然说道：“以后别让小小喝那么多酒了，她身子骨还未舒展开。”

傲慢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想让欧丽娜那个小酒虫不喝酒就好比是让南方人顿顿吃面条一样困难。

“她最听你的，只要你说了她就一定会做到。”琳娜慧眼如炬，怎么看不出傲慢的敷衍？

傲慢尴尬一笑，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吗？傲慢从来都不喜欢逼迫别人改变自己的习惯，但是在琳娜的气势压迫下傲慢也只好点了点头。

“小小明天要回去了，你想好送什么回礼给她没？”琳娜说这话的时候神sè很不自然，慌里慌张地望向了别处。

傲慢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道：“我以为你懂的。”

“我懂，但是小小不懂。”琳娜眼眶有些泛红，转过头来低声说道：“就当是给她留个念想吧，我杨家女子xìng烈如火，如果不能解开心结的话一辈子就毁了……”

傲慢下意识地接口道：“那你呢？”

“什么？”

“哦，没有，没什么。”傲慢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说道：“我会准备的，你放心，放心好了。”却是吓得语无伦次了。

……

夜凉如水。屋顶只剩了一人。

琳娜捏着一条丝巾静静地沐着夜风，面上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羞涩一会儿黯然，最终只是长长地叹息一声，收起了零碎足下轻点，消失在茫茫夜s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