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逢
夏季里什么花最为抢眼,我猜应该是莲花,尽管人们对于莲花有着很高的赞誉;且都说莲花清雅,不娇,不媚;可在这夏季里,应该说整个夏季都是属于她的;
以此推断,似乎也有些赞誉过盛的嫌疑;就个人而言,在夏季里,我更喜欢蔷薇,或者说野蔷薇;
当人们都在赏莲而自喻君子时,野蔷薇却只在那不起眼的墙角或是野地里静静的绽放,自知无法与莲相争,所以只在角落里自顾绽放,自顾赏惜;
在这莲盛的夏季,渝闲静守着老爷子的陵茔,只为老爷子教养了他这么些年;
按照传统,过了七七,渝闲就应该去山城,正式的接掌家业,并开始学习如何管理;
不过,因为这继承的问题给闹腾后,谁也没有再提这事儿,只是在守过七七后,渝闲也开始准起程去山城;
对此,秦爷是赞同的;毕竟是老爷子亲自选定的人,是否真的有能力,得试过才知道;不过,对于渝闲去山城的方式做了些改变;没有按照新任家主的礼仪,只让他一个人闷着去;也就是说,没有接任礼仪,就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自个儿去一个可能之前连听都没听过的地方报道,确实是有够无语的;
对此,渝闲并没有说什么,只打个甩手就走了,什么也没带;
渝闲并没有直接去山城,而是在离这里最近的镇上呆着,他在等着机会;
平rì里,渝闲真如他的名字一样,闲;没事就在镇上瞎逛,也因此认识几个所谓的坏学生;
在这群山之中,对于念书,有着一个传统;
无论男女,初中毕业就出去闯世界,说白了就是出去打工挣钱养家;而针对这个传统,zhèng fǔ也是给着优惠政策的;
一般来说,初中毕业的年龄只是十五六岁,是办不了身份证的;当然,这是在那个时候,现在好像刚出生的婴儿都能办理身份证,这是在一个新闻上看到的;
在这儿,则不同;无论年龄是否足够,身份证是随着初中的毕业证一起发放的;简单来说,这里的人上学,只能念到初中;原因更简单,贫穷;
对于渝闲来说,在镇里呆着,就是为了等这些毕业的初中生,一起走;而这个时间,刚好快到了;
当然,按照时间来算,早过了毕业的月份;只是这些孩子虽然毕业,却不是立即就能走的,还得收了今年的庄稼;所以,一般是在八月底,九月初的样子;
渝闲在镇上混了几天,总算是找着一个还算不错的机会;
一个绰号叫做把子的男孩;在这个地方的方言里边,扯把子,就是说谎;能有这么个绰号的人,用脚指头也能知道不是好学生;而这个把子正要去山城投奔他一个在夜总会给人看场子的哥哥;
说白了,不过只是城里边一个小混混儿,可在这山里边,特别是对于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那可是威风极了的人物;
就这么着吧,渝闲跟着这个把子到了山城;
在山城的西城区的沙南街一间名为皇冠的夜总会,找到把子的哥哥,算是又做回小混混儿,也算是重又踏入江湖;
沙南街,算是西城区比较繁华的一片;整条街全是夜总会,而夜总会底下就是赌场;据说,这条街每天的收入不会底于七位数;当然,这是在那个时候;现在,沙南街还在,不过只是一个休闲的步行街;夜总会早就不在了,甚至连个酒吧都没有;
渝闲在这里每天做的事儿,白天睡觉,晚上泡在酒吧角落里,和一起看场子的人闲聊打屁,偶尔也会去赌场门口坐着;一天能拿到五十到一百不等的赏钱;以现在来看,这几个钱顶屁用没有,在那个时候,这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那时候,小面才一块钱一碗,一碗二两;而现是五块钱一碗;
说到小面,这可是山城特sè早餐,麻辣鲜香,特有味道;特别是冬天,这么一碗热乎鲜辣的小面,那真是开胃又暖身;以至本地人,吃别的什么汤食的时候,都会多句嘴说:“打小面汤底;”
渝闲就这么给人看场子,做个最底层的小混混儿,整的瞎混rì子,享受着这不知道未来也不需要知道未来的rì子,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这城市里最大的家族的新任家主,控制着整个山城下辖的九区十二县的生意;
rì子就这么混着,一直混到入了秋;
人都说自陶公后爱菊者鲜有,但我敢大言不谗的说,他不比陶公差,甚至于更甚;
在渝闲随着老爷子回园子的第一个秋天,在他所居住的那片小院里,开满了很多的野菊;于是,便决定将院里子那些名贵的花木给铲掉,而这批花木之中还有一株宋梅(关于宋梅的价值,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网上查一下);而且还要将这小院改个名字;为此,还差点了一把火将老爷子的那片草圃给点了;
起因是,这片园林可是有几百年了;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岁月的磨励,说白了,那都是大有来头的;这不能让这么个小屁孩子儿说将这名字改了就改了,还要铲了里边的名贵花木;因此,老爷子反对;
然后,渝闲就在弄了一支火把,冲进老爷子的那间草圃,威胁说,如果不改,就将这草圃给一把火烧掉;
老爷子最喜欢的是兰草;秋季里边,兰草,已经是草了,而且大多数属于那种见火就着的野草;
按这说法,那时的渝闲就很混了,也挺能找准脉的,知道这些兰草是老爷子的心头肉;不像现在,连这么多年都顶着的继承人,到临了,还差点给弄没了,真是给玩废了;
这事儿最后的结果是,除了那株宋梅外,其他的全都移到别处,这院里只养菊;而这小院的名字也给改了,叫做菊林;
这名儿差点没给老爷子气晕过去,太俗气了,养个菊,就叫菊林,那要养个别的,应该叫什么;对此,渝闲的回答是,养什么就叫什么,这很正常啊,要养个什么,取个完全不着边的名字,那不扯淡吗?
给过这么些年,菊林里边早已不似那时只有野菊,各式各样,只要能叫出名的,无论是名贵品种,还是只是山里边的野菊,应有尽有,甚至开个菊花展都有多的,很多所谓的菊花展,与之相比,那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入秋后,渝闲除了开始怀念这个季节里菊林的美景外,还是老样子,直到那个旗袍上绣有渌薇的女子出现;
事情是这样的;与往常一样,渝闲与那帮小混混窝在角落里打屁闲聊,无意之间看到吧台边上的一个女人;
有句俗话说,红配绿,丑得哭;可这句话,到这里,彻底的被推翻;
嘲杂不堪的夜总会里边,一身酒红底sè旗袍,旗袍上绣着连理绿sè的渌薇;
渌薇,是一种菊花,很是罕见(另外,有一种深紫sè的蔷薇花,也叫渌薇);呈淡绿sè,朵小,连理,外形有些像深紫形的蔷薇,花香有些像花露水,不过没那么浓;
这种香味可以人工做出来,具体方法是,洗完衣服脱水时,滴入几滴花露水,不要太多,不要用机洗,也不要脱水太干,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晾干,这种味道就出来了;
对渝闲这样喜欢菊花的人来说,这样罕见的品种,还真有够吸引人,如果不只是纹绣的话,恐怕立马得疯掉;
按说,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乱七糟八的环境里,更应该在秋rì的黄昏捧着书本,配着几株菊花,懒懒的晒太阳;
不过,女子手中的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在这样乱七糟八的环竟里呆着;
烟,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人说,如果说不吸烟的女人是一抹胭脂红;那么吸烟的女人就是一朵曼陀罗;
也有人说,烟不是一种生理需要,烟是一种心理需要;
可一支烟,对于女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是情,yù的颠峰或许是世事的凄恻;或许也或许没有或许;
烟,长长的,细细的;在清滢动人的纤指之间燃烧;有一点深邃,有一点慵懒,有一点妩媚,有一点温婉,还有一点迷情;
冷冷的清秋,昏暗的灯光,斜依着,长发,酒红,连理绿,香烟,最先想起的是酸涩这个词;
女子坐在略显忧郁的场景里,吸烟的姿势总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猜想此时此刻她内心的疼痛正像蓝玫瑰一样绽放;
烟是短暂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短暂的,而美丽也因为短暂而更加美丽;
受一点点伤就会哭泣,那是单纯的少女;但是吸烟的女子却不会轻易哭泣;选择了烟,也就选择了一种绝美,在伤害中寻找快乐;其实烟也是一种伤害,但同时烟又让女人忘记了伤害;
烟渐渐飘散,飘不散的是风情和幻想;
吸烟的女人内心冰凉如一朵凌宵花,冰冷,美丽,晶莹剔透;
一支烟更像是一种别离,年少的时候,想像在一个人的手心里渐渐老去,那种感觉是很温馨的,因为,那时并不理解什么是老,以为那是一种至深的浪漫,现在,当岁月如刀在脸上刻下伤痕的时候,才发现苍老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魔鬼;老了,就是烟即将燃完的那一瞬间;揿灭了烟蒂,又点上一支,但是发现了她的眼角那一抹cháo湿的晶莹;
目光停落在那里,不再离开,仿佛那就是整个世界;在人间已是颠,何以烦恼青天,佳人如斯,我已颠狂;
在渝闲看得有些痴了的时候,几个看上去就不是好东西的男人,凑上前与给那女人搭飞白;
这个,让他火气上升;连身边的几个同伙都没拉上,就敢一个人给冲上去;全然忘了自己只是这里看场子的,来的都是客人;
所谓顾客至上,是不能与客人发生冲突的,这是看场守则上的第一条,如果有守则的话;虽然没有守则,可他的头头可是说过的;
不过,这时候还是不要讲什么守则;与一个被冲女人冲头上脑的男人讲什么看场守则,那完全是对牛弹琴;这样说也不算对,对牛弹琴,好歹牛还在那儿;可这jīng,虫上脑的人,都不再那儿了;
要说起来,渝闲的武艺还是不错的;可是这在夜总会这样的场合下打混架,那还是头一次,压根没发挥的余地;
刚冲上去打翻一个,结果好几个都围了上来;要换个地方,换个环境,我相信渝闲能轻松搞定这几个混混,可这jīng,虫上脑,顾不上了;
看着那边打起来了,作为看场的人,这时候得出面制止;于是,角落里的那几个混混就冲了上去;这渝闲呢,看着自己的同伙冲了上来,大声的嚷嚷着,抄家伙;
毕竟是同伙,也没去管那是怎么回事,管他是他先揍的客人,还是客人没事找事,总之,打起来了都,同伙叫抄家伙,那就抄家伙呗;
在那时候,干架,一般不cāo利器,也就是不动刀子,一般用水喉;
所谓水喉,就是水管,金属水管,更准确的说是铁制的水管;一头给磨尖,有些像刀切出来的那种切面;直捅,很给力;基本上用捅的人,那就没救了;前面锋利,中空,那可比三棱的血槽管用多了;而用打的,那也够受;很痛,却不太会伤经动骨,且制作简单;随便在哪掰一截水管,拿回去磨下就行,甚至急用的时候不用磨也照样能用,真可谓是打混架的不二利器;
个人猜测,原来全是金属水管,之所以现在换成塑胶水管,可能正是基于这个原因;
渝闲的同伙们是cāo着家伙上来帮忙了,可这架还是打得窝囊;本来想来个英雄救美,结果连个白都还没搭到,就没了;
因为渝闲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背后给人狠狠的来了一下,然就昏了过去;
渝闲这重入江湖以来,第一次跟一群人打混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