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你这故事倒真有趣味了。百度搜索:看小说”辩机思索了许久之后,却是更缠着吴悠不放了。
“你要这歪门邪道的东西做什么,”吴悠故意吊着他的胃口,“佛经里头的故事还不够你们讲?”
“这年头和尚也不好当啊,寺庙林立,想要招揽信徒就要卖力。”辩机笑嘻嘻的说,“邪魔外道还是法门正宗,关键是看谁讲。你这故事有真意趣,运用的好却是对佛门大大有益。”
吴悠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呵呵的笑了起来,“好啊,想要啊,那拿东西来换吧。”
“贫僧身无长物,不知道施主想要什么?”辩机愣了愣,然后一摊手,摆出一副穷光棍的样子。
“你真没有钱?”吴悠托着下巴想了想,表示不信,“当今陛下崇佛,寺庙林立,大和尚小和尚都肥的流油,你竟然说没钱?我不信。”
“当今殿下崇佛,却不信佛,对沙门未必是幸事。”辩机淡淡的笑着,然后诚挚的说,“要不然我帮施主念段经吧?我做法事的价码可是很贵的。”
“呸呸呸,老子又没有死,你少咒我。”吴悠听着他这话,赶紧吐了几口,大呼晦气,心中却是暗道这和尚竟然是个清醒的,难得,难得啊。
自古以来,一项宗教想要盛行,最好的时机莫过于统治者的信奉。当年秦皇汉武求长生,于是天下方士不止凡几。李唐统治者自诩为老子的传人,于是道教昌盛。等到了本朝,女皇崇尚佛教,洛阳外的龙门便有了好大的一群石雕佛像,洛阳城内寺庙如林立。这种情况下,被打击忽视很久的佛门中人,无不欢欣鼓舞的到了最好的时代,偏生有个和尚能低眉信目的说,陛下崇佛,不信佛。
女皇当然不信佛了。信佛的人能将寺庙作为偷欢的场所,信佛的人能让自己的男宠披上一层佛门的袈裟?
这情况就像是吴悠后世的某公知说的一句话,你利用一件东西。你第一个要做的就是不信它,第二个要做的就是不爱它。女皇就是这样的,她要跟李家的道教传人对抗,便搬出了佛门。李家是老子传人,她便是弥勒转世,说来说去,儒法释道,都是被人打扮的小姑娘。
“要不然这个先欠着。等你家里或者以后你朋友有需要了,贫僧再为你做一场法事如何?”辩机是打定主意拿空头支票来糊弄了,很肉痛的做出让步,“要不然两场?我的身价可是很贵的,之前多少人求我帮忙念一段经都不得呢。”
吴悠听着这话,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既然你这么贵。那怎么会没钱?”
辩机愣了下。脸上拂过一丝不引人注意的尴尬,见着吴悠不善罢甘休的眼神,只能老实答道,“陛下召我入洛阳讲大云经,我言及家师经典尚未译完,推辞了去。现在正专心译经,无暇其它。”
“哦。”吴悠愣了片刻,忽然趴在椅背上大笑了起来。好个jiān诈的和尚,没想到他竟然也做出了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辩机所说的大云经,全称叫做《大方等无想大云经》,讲了这么个故事,净光天女曾在同xing灯佛那里听过大涅盘经,由此因缘释迦佛在世时生为净光天女,再次听闻佛法深义。后世舍天身生为女人成为国王,得到转轮王统领疆土的四分之一得大自在,受持五戒,成为优婆夷,教化所属的城乡男女老少,作菩萨事业。
大云经本身并不是伪经,南北朝以来就从西域传来并有译本,因为女主立国的故事符合了武则天的心意,所以她命怀义与法明等僧人撰了《大云经疏》,将它附会为“佛”对武则天当女皇的“授记”,亦即预言。有了“佛”的“授记”,武则天就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做皇帝。后来武则天把《大云经》颁於天下,令两京与诸州各置大云寺一座,寺各藏《大云经》一本,由僧升高座讲解,使天下咸知武则天是弥勒下生。
当时天下的僧人,有意图巴结女皇飞黄腾达的,自然卖力的鼓吹此经,但是更有许多有为高僧不屑于这种事,所以拒绝讲授,后来在武则天的镇压下,又有几次屠刀做威慑,终于都乖乖的讲起了这部经书。辩机身为高僧,自然也逃不脱。他先前在长安,虽然偶尔也讲,但往往阳奉yin违,只讲大云经,不讲大云经疏,只讲佛教jing义,不讲女主立国。反正天高皇帝远,他又有一番师兄弟保护着,倒也逍遥。但问题坏就坏在,薛怀义把白马寺弄的不成样子。
大云经疏是薛怀义领人在白马寺编的,可是白马寺竟然没有个拿得出手的僧人来讲经。要知道这个时候讲经,基本上跟以后的演讲是一回事,难度更大,不是你背下来就能说的,你还得调动听众的气氛,还得吸引群众。若是昏昏yu睡的话,那百姓又不是被强制来的,自然会去别家听。白马寺的僧人大多数是薛怀义弄来的混混,有几个有这种本事。他见不得人家寺庙比自己热闹,常带着那帮流氓去人家寺庙讲经时捣乱,驱赶群众,还常常把百姓关在寺庙里逼着百姓听讲,这么一闹腾,让人家更畏惧白马寺如虎,走路都避着,但凡白马寺讲经,附近的百姓更是闭户不出,街道上干干净净,生怕被那些流氓和尚抓去关着听一天了。
薛怀义也不是笨人,知道关键还是得找个人来坐镇便是,于是就哭着去求女皇从别的寺庙中给他调个会讲经的,要不然他那庙都没有人去了。女皇也觉得这样不好看,便想到了辩机,御笔一挥就将他从长安拎到了洛阳,所以才有了吴悠第一次与他在白马寺的见面。
辩机开始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来了,也讲了几场,但是等待陛下要他常驻白马寺,并且开始主讲大云经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当机立断的找了个借口,说是师傅从西域带来的经书还没有编纂完,请求陛下垂怜,让他完成师傅的遗志。
若是别人,女皇肯定就一巴掌拍回去的,但是玄奘的事情,她却不得不慎重。玄奘是太宗时代受派遣出去的,回国时高宗与还是皇后的武则天一同在城门迎接,规格非比寻常。武则天虽然已经篡了国,但是遇到高宗的事情还都是慎重处理,网开一面的,于是即便不悦,但是也允了辩机的要求,让他继续译经,不必再讲书。
只是若这样就让人涮了,那也不是女皇了。她虽然同意了辩机的请求,但是却并没有让他回长安,而是把他拎到了洛阳的一个寺庙,就在此地译经,并且规定除了译经之外不必有其他活动,食衣住行国家承担。
这看似是个很美好的安排,实际上却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和尚的收入来源就是那么几种,译经绝对不是其中的一种。辩机自成名以来,缺钱了便是出门化化缘,讲讲经,大不了选一家求了许久的王公贵族做一场法事,便能赚的盆满钵装,所以哪里有存钱的意识,等到被断绝了经济来源之后才意识到,他除了一ri三餐和身上的僧衣之外,却是一文钱都没有。
和尚是出家人,但是出家人只要活着就得花钱,若是口袋里没钱,他就是离寺庙远一些都得饿肚子,所以别说回长安了,就是陛下不扣下他的文牒他都走不了。
不过好在他也是随遇而安,只要能不讲那伪经,两袖清风就两袖清风了,也没在意,可是这会儿要遇上想要吴悠的故事,却是实在是拿不出什么换了。
吴悠在那里笑够了,这才看着辩机说,“你拿不出钱来,那不如拿东西来换吧。”
“好啊,你要什么?”辩机想想自己的财物,无非是袈裟僧衣念珠木鱼,不管吴悠要什么,他都很舍得的。
“大唐西域记,如何?”吴悠笑眯眯的说着,表情极其善良。
“你要那个做什么?”提到这个,辩机却是难得的紧张了。
“你也知道我是个花匠,所以便对那些个珍稀的动植物种子都很感兴趣。我听说玄奘法师的游记里记录了不少西域各国的见闻,我也想知道那些国家都有些什么花花草草。”他知道吴悠的身份,要是编起谎话来倒是容易的多了。
“这个,”辩机想了想却是说道,“我手上并不全,大多数在长安大雁塔,若是你要,我下次让人送来便是,只是你只能去寺里看,不能带出来,更不能损毁。”
长安的大雁塔是为了玄奘藏经而起的,他沿途搜罗的经书无数,高宗曾经专门组织人编纂,后来他的著作大多数都藏在那里了。
“抄录可以吗?”吴悠眼睛一亮,这却是比他事先预想的要好多了。
玄奘是个很有科学家气质的和尚,他记录沿途见闻,不像文人那样夸大其词,从而也更具有参考价值。虽然有些只字片语,但是吴悠有着后世的知识做积淀,很容易从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只要能找准是哪个国家哪个地区所产,如今洛阳城胡商众多,丝绸之路更是畅通,不用亲自出马,只要花钱便能让那些胡商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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