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的快感(十七)
那天稍後,将近黎明时分,珊曼莎开着她的跑车奔向金斯米尔,她的身体还回荡在xìng爱的余韵中,内心思绪却显得紊乱难安。
因为她到今晚才知道西蒙和艾方斯家的关系,他的剖白是一种纯然的震撼,让她开始把许多事情的始末一个个拼凑起来;原以为他只是夫人的外甥,没想到竟然是她身边埋伏的最大敌人。
「我是杰森.艾方斯的私生子。」他告诉她,声音里没有痛楚,也从不曾如此平和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西蒙当时面无表情地抽着菸,在她看来,他似乎变得很遥远、很陌生,令她的心陡然往下沉;她承认:她对这位她所深爱过的男人认识得少之又少,可是他所吐露的事实,却远远超乎了她的想像。
「我的母亲玛伦.霍华出身平凡,只是乡下一个杂货店家的女儿,在她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认识了那个有钱的男人,他们交往了一阵子,决定要在她毕业时结婚;然而,她的亲姊姊却介入了他们之间,让她在怀孕之後惨遭那个男人抛弃。她是个软弱、无知又愚昧的女人,傻傻地付出了一切,最後却落得什麽也没得到……」他平板地叙述着,「那个男人最後选了她姊姊当妻子,连她生下的儿子都不想承认。」
「那她後来──」
「你想知道下文吗?」他讥评道:「那个男人伤得她太深了,所以她根本就不想爱他的孩子,除了吸毒和酗酒,她完全不知道该怎麽过下去,一点也不在乎那个小孩的死活。」
见她聆听时的惊愕表情,西蒙又道:「你见过人发疯的样子吗?」
她摇摇头。
然後他给她看了他腹部的刀伤痕迹,并告诉她那是他母亲在他十三岁那年的杰作,口吻中充满了仇恨。
「她想杀了我,」他冷冷地说,「原本是对准心脏要刺下去的,幸好我躲得快。」
「为什麽?」
「医生说她患了严重的jīng神分裂症,她的脑中分崩离析,早已活在一个现实以外的地狱之中,除了连串的噩梦,她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我看得出来,所以我以前总是想诅咒她死。」
她沉声道:「你不应该恨自己的母亲。」
西蒙没就这句话回答,又叙说道:「我被送到医院去之後,法官认为她疯了,她亲爱的姊姊和姊夫就把她送到一所疗养院监禁起来,然後接我到了艾方斯家。」
「所以你就想要报复他们?」她不敢置信地说道:「他们不是收留你了吗?」
「你不会懂的,珊曼莎,像你这种出身良好的人,家里早就为你打点好一切,所以你没有任何顾虑。而我呢?我得靠自己才能拥有现在的头衔、财富和地位,一切都是凭我自己的本事,艾方斯家从来没有帮过我,杰森.艾方斯总是对我冷眼看待,我在那个家里当下人似地过了五年漫长的rì子……五年啊!」
「艾方斯家不是赞助了你的学费吗?」她不解地问:「你不是上了大学之後,就总是开着跑车到处晃?」
他冷笑道:「杰森.艾方斯把每一分钱都算计进去了,他冷酷、贪婪得要命,一天到晚都不忘提醒我欠了他多少,还要我充当他的司机,那辆车是他不要的东西,所以他就廉价卖给了我;我从中学起就每天跟着他跑交易所,跟着他在公司里『学习』,从打杂的小弟做到公司的会计,再成为法律顾问,整整花了我四年的大学生涯,才总算还清了积欠他五年的『债务』,那个死爱钱的吝啬鬼还以为他做了多大的善事,只要我一犯错,马上就给我白眼看……他们夫妻俩都是最残忍的冷血动物。」
「所以你恨他们?」
「那当然,那个女人的yīn险狡滑你是清楚的,她的丈夫也不遑多让哪!」他冷哼道,「如果我把你占为己有,不知道亚德安那小鬼会有什麽反应?」
突然间,她明白了他的动机所在。「你是为了这样才跟我──」
「你真聪明,珊曼莎,那个什麽也不晓得的大少爷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我应该也要抢个他的东西才算公平吧?你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报复吗?」他的声音降为冷硬的低语:「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了……我几乎可以想像他知道後的表情。」
「你是个充满恨意的男人,」她坦然地说,「我一直觉得你有许多秘密,也许就是这样的你吸引了我……可是这样的你,却让我觉得很讨厌。」
「这是对我自身的jǐng惕,为了不忘记那时的屈辱,为了不忘记有一天要让别人对我刮目相看,我只能这麽做。」
「这都是你的藉口。」
「承受苦难易,抗拒诱惑难;可能我的目的并不仅只限於报复艾方斯一族,我是真的想要得到你。」
「你只想要艾方斯家的钱。」
「我承认这一点,不过我也要你。」他柔声道:「和我合作吧,珊曼莎,我知道你父亲被艾家骗走了一千万镑,我们可以联手夺回属於我们的钱。」
她正sè道:「你心中有恨,放在心里也不好,但是说出来是为了要寻找『解恨』的方法,而不是累积仇恨,或是去鼓励『大家一起来』……我没想过要谋取艾方斯家的财富,也没你那麽贪婪,那种事我可不想干。」
「你不愿意就算了,」他冷冷地说:「到时候,我希望你不会妨碍我。」
珊曼莎最後沉默地点点头,无言地和他在公司门口分手。
得到她,只是他复仇的前奏,她为此觉得心中痛苦不堪,而且泫然yù泣。
即使她的心在滴着血、眼里淌着泪,他也不会在乎的;她想要爱这个冷酷的男人,可是他将会一直逼她恨他──无庸置疑地,他的规则也会一变再变,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情绪的震荡和椎心刺骨的痛。
可是,就算现在他说是「报复」,或者仅仅是逢场作戏也罢,她的心也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忆起他在她腿间的感觉,还有他的唇……
他会令她无法再接受其他的男人──包括她丈夫──在她看来,陷入一段危险关系绝非浪漫的美梦,而是噩梦!
可悲的是,她似乎已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